《奶油布丁》第12章.为什么不可以2

大学城外“有间书吧”附近的公寓楼里。

周时雨在轮椅里捣鼓了好几次，也没能把自己挪到床上去，反而引来一波剧烈的痉挛。

莫楠赶紧上前蹲在轮椅前压住他的腿。

平时别看周时雨的两条腿细细长长的一点肌肉也没有，可痉挛起来一般人根本压不住，要不是莫楠当过兵，恐怕这回也会被踹倒。

这波痉挛过去，两个人都是一身汗。

莫楠一伸手打横把周时雨抱起来，放在床上，又把刚才准备好的体温计塞进周时雨嘴里含上，然后给他做全身按摩加被动运动。

周时雨软趴趴地挺尸在床罩上，任由莫楠折腾，一点也不想动。

为了见明蕾，他中午之前就出门了。一天下来，只吃了明蕾喂给他的几口饭。在乍暖还寒的春风里坐了太久，后背早已酸疼得不能自已。

想想临走时，明蕾那马上要哭出来的小表情，周时雨心里就难过的止不住。

他要是有力气，真的好想摔碗摔盘子砸键盘啊啊啊！

莫楠估摸着时间取出体温计。

“37.8°C，低烧。我去给你泡杯板蓝根。歇好了就起来，洗洗睡。”

周时雨声音闷闷的。

“楠哥，我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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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同一个小区的隔壁楼内。

李响坐在沙发上，看着前几天的复查报告。

——肺动脉高压指数136/76/89，肺阻力34，心功能III级，重度特发性肺动脉高压，重危。

医生的话犹在耳边：“早点来办住院，新的靶向药效果还不错。”

李响掸掸烟灰，又深深地抽了一口，忽的喉咙口被什么卡住，一翻涌，顺势便咳出一口血。

“操！”

李响禁不住咒骂一声，站起来甩了甩报告单上的血迹，白色的沙发上顿时红梅点点。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李响对自己很无语。

手机屏幕亮起来。

【老兵阿楠】：过来看看他。

李响撇撇嘴。

【12345】：那小子又搞什么事儿啊？老子只看笑话，不会安慰人。不是失恋，我可不会来！

隔了几秒……

【老兵阿楠】：嗯。

李响忍不住在唇齿间“嘶”了一声，重新仔仔细细地把莫楠那句“嗯”看了看。

然后，他拧熄了烟，把染血的医院报告折成一架纸飞机，顺手甩出去。

他从酒柜里挑出一瓶红酒，可巧和那小子的生日是一个年份。想想周时雨的醉态，李响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李响给自己喂了一把药，又对着穿衣镜把嘴角上的血渍擦了擦。嘴角提起来，他冲镜子里的帅哥邪魅一笑。

还能马上就领盒饭不成？

他有些不信邪。

……

周时雨果然失恋了。李响很是幸灾乐祸。

“搞什么鬼？你这种也能叫失恋？你这只能算脑子有毛病。”

他一边乐一边用高脚杯倒出一小杯红酒递给周时雨。

周时雨窝在被子里，用两只腕子把酒杯捧过去就吨吨吨喝了小半杯。

李响啐他。“你个败家玩意儿，这酒可不便宜。”

莫楠斜了他俩一眼。“你还真给他喝。”说完，摆摆手，回自己房间不理他们了。

李响把周时雨的轮椅拉过来，长腿一跨，葛优瘫着坐上去。小瘫子的坐垫就是软，他其实也想搞一个坐。不过，这话他可没敢说出口，很久以前差点把周时雨气到和他一样吐血。

李响掸掸二郎腿上的皱褶，问周时雨。

“兄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前几天不是还喜欢人家，喜欢得不得了？换做我，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主动表白，那可不得乐到天上去。怎么换您老人家，还给人拒了？您老人家是不是傻？”

周时雨脸色一白，又吨吨吨干了好几口红酒。

李响这才意识到周时雨这小子玩真的，赶紧上手把高脚杯抢过来。

结果，周时雨手指头没一根好使，俩人一扯，白色的棉被上当即红梅点点。

“我去！”

莫楠忍不住想爆粗口，这居然还能和他家沙发配成同款。

周时雨躺在床头一脸生无可恋。

“大哥，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没有拒绝啊。”

李响简直想捶死他。“人家和你表白，你当着人家面儿说人家喝醉了。还不算拒绝？”

“那我还能怎么办？”周时雨也激动了，乍一坐起来身子就晃了晃，只得两手在旁边支着，勾着脖子瞪李响。“我是真心喜欢明蕾，一开始就不能收场的那种。她要是也真喜欢我，我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我怎么对得起人家？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人家父母来找我怎么办？”

李响一愣，思索了片刻，语气略缓。

“小雨，我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才认识明蕾多久啊？就动了真心。还计划和人家过一辈子了？你有没有搞错啊？如果我没记错，你自己还是个雏，连谈恋爱的经验都没有。你到底知道‘不能收场’是几个意思吗？搞不好人家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泡一泡你，泡完就跑的那种，根本就没想过永远有多远。”

周时雨也被李响说愣了，怵了半天才又倒回被窝里。他用枕头埋着脸，声音闷闷的。

“什么泡不泡的？嘴巴放干净点。其他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万一开始了，我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要不开口就不会出事儿，一开口我就想把她占为己有。明蕾她很好！我不想她那么小就被我耽误了。”

“那你就明明白白拒绝人家，给彼此一个痛快。”李响有些想骂人。

周时雨顿了好几秒。“不行……”又顿了好几秒。“我舍不得。我还想再见她。”

“不舍得，不就结了？那赶紧去把人追回来啊。”李响觉得自己真是不该来。

枕头下面的人又沉默了好几秒。“那我不是在害人家？”

这一圈一圈的绕来绕去的，彻底把李响给绕烦了。他从轮椅里弹起来，恨不得把周时雨从床上揪起来扔地上。

“你小子真特么脑子瓦特了！净做些没用的，只会感动你自己。白瞎了我的红酒。”

门一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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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618女生寝室的三个女生则比李响温柔得多。

三个人把哭成泪人儿的明蕾赶去冲了把热水澡，然后让她老老实实裹在被子里听大家的劝。

邱叶华伸出手给明蕾抹眼泪。“你傻了吧？人家只是委婉地拒绝了你，又不是没看上你。”

明蕾撅着小嘴抽抽噎噎。“他说我喝醉了。谁还能半瓶RIO就喝醉？他不是看不上我，是什么？他T大建筑系硕士毕业了不起啊。我要不是为了能上T大，也不用艺考啊。我本身单单文化课成绩也能考上211的。学霸了不起啊！学霸就可以看不起人啊？”

顾奕琳给丁赵妍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娃脑子秀逗了，不知道那根筋钻到了牛角尖。

想想刚才在网络上看到的周时雨，再品品明蕾说的这些话，倒也没错。可是，问题的症结难道是这个吗？

尤其是丁赵妍，刚才还觉得周时雨对一张白纸的明蕾居心不良，听了明蕾说的前前后后，又忍不住心疼起善良的周时雨来。

丁赵妍拍拍明蕾的背。“看不上就看不上，这是好事儿呀。你看看你，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寝室搞卫生都轮不到你。周时雨他以前是挺光芒万丈的，现在都……都那样了。还不得处处需要你照顾？你能行？”

明蕾寻思了片刻，眨眨眼。“他没什么要我照顾的呀。”

丁赵妍无语了。

顾奕琳扶着额。

就连和明蕾一样没有恋爱经验的邱叶华也直摇头。

顾奕琳说。“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呀？周时雨坐的那个叫轮椅，你当是玩儿的呀。刚才报道里，他浑身插满管子的样子，你没看见？”

邱叶华点点头。“听妍妍说，师兄看起来恢复得挺好的。但是，好像现在自己还站不起来，手指头也不大好用呢。”

丁赵妍蹙着眉，一副过来人的语重心长。

“我和师兄就上了两节课，明蕾你和他接触得多，你其实应该最清楚。我们女孩子谈恋爱不是过家家。你若真动了心，以后吃苦的就是你。你问问琳琳，她那个ex，还有再之前的ex，再再之前那个ex，再再再……”

一提到顾奕琳的历任奇葩男友，丁赵妍就刹不住车。

顾奕琳偷偷拧了她一把，她这才接下去说。

“你看看她的那些极品前男友，哪个渣男她不是舔着脸伺候的。早请示晚汇报，早点、下午茶、夜宵的伺候着。她脾气那么好，还不都是受不了。你一个小家碧玉、性冷淡，你挺得住？你连给我们打水，都不愿意。”

而明蕾则不自觉陷入了回忆。

……周时雨真的需要人照顾吗？

过去四次与周时雨相逢，其实真的很舒服，一点也没让她觉得有哪里不方便的地方。

她好像只是……自然而然的就扶住了他的腰；自然而然的就帮他拆了饭盒包装、拿了把塑料小勺子；自然而然的把饭喂到他嘴里……

周时雨的嘴型很优美，唇线是浅浅的粉，不厚也不薄，嘴角边有天然上翘的弧度，即便不笑也暖暖的。

他吃饭的时候抿着嘴，一点牙齿也不露，无声地慢慢咀嚼着。

斯斯文文、儒儒雅雅、可可爱爱的……

明蕾想着想着就托起了腮帮子，两边小脸蛋还浮起了红。

后脑勺被丁赵妍扇了一下。

“啪——”

“干嘛啦？！”明蕾抗议。

丁赵妍则一副老妈子管教儿女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怎么又一脸花痴相？”

明蕾噌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几步就把水壶拎在手里。

顾奕琳吓了一跳。“明蕾你干嘛？”

邱叶华。“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明蕾一跺脚。“我去给你们打水，这个月都我一个人打，你们谁也别和我抢！哼！”

说完，“嘭”地一声摔上门。

三个女生看着紧闭的房门，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邱叶华才嘀咕道。“明蕾这智商，能谈恋爱吗？”

剩下的两个人也同样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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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从周时雨公寓楼里出来，本应该直接回隔壁自己家的，结果脚底打滑就往自家的网咖走。

半个多小时前才吃了药，他现在自我感觉还不错，去网咖里打两局，再去江边转转，应该能消掉心里的火。

李响现在心情其实并不怎么好，可是心情越差他越闲不住，一闲下来他就有种□□的冲动。

李响有时候想，自己骨子里会不会有什么暴力因子？

走到网咖门口的时候，李响往斜对面不远处的“有间书吧”瞥了一眼。

这个点，书店已经打烊了。

门前的招牌暗下来，只靠路边的街灯照出隐隐约约的轮廓，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引起了李响的注意。

李响莫名觉得那人的身形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上前主动盘问有些唐突，深夜的街上人际寥寥走近了又很怪异。

李响迂回曲折好一会儿，才躲在最靠近书店门口的小巷子，仔细朝那身影看了看。

这一看可好，吓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倚在巷子口，摸出了手机……

而李响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他偷偷摸摸盯着人家的时候，离他不远处的另一个巷子里，也有一个人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