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第二天一大早,去电脑房打印完稿子的筑清光收到群消息。她们播音社团的那会社长又开始作妖:【@筑清光,五分钟内赶过来,紧急事件。】

不知道哪门子的紧急事件,筑清光跑过操场的时候,还听见警训生喊训练口号。

等快进去的时候,被廖冬生拦在门口:“小清光,你刘念学姐现在在气头上,待会儿说什么别和她争,慢慢解释哈!”

“什么意思啊?”筑清光不解地问,边推开了门。

刘念坐在正前方看她:“进来吧。”

其他几个人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筑清光把稿子放桌上,规规矩矩坐下。

“是这样,我丢了一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本来是放桌上的,但昨天忘记带走了。”刘念意有所指,说,“昨天最后一个走的是你吧?”

这么多稿子都是我弄的,是不是我,你心里没数吗?筑清光很想跳起来给她一个霹雳托马斯回旋踢,她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是我,然后呢?”

刘念:“我也不想说的太难听,那条项链都能抵你一年学费了,报警的话可是能立案的。”

筑清光乐了,肩膀微塌:“为什么说是我?今天早上来的早的人不是也有嫌疑吗?”

这话一说,来得早的那几个女生开始愤愤不平:“筑清光,你可别拖好人下水!”

“自己脖子上戴着个几百块钱的红绳玉观音,就看上念姐的四叶草了呗,装什么装!”

“筑清光,你家境也不算好吧?你和你那个警院朋友经常吃大排档,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别胡说,没真凭实据呢。”廖冬生瞪她们一眼。

筑清光往后倾了倾,掀起眼皮:“这意思就是我吃大排档,我戴玉观音,我最后一个关门,所以我偷了项链是吧?”

“.......”

这话听起来好像确实欠缺考虑,几个人面面相觑,刘念拍拍桌子:“你把你包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

旁边一个女生焦急道:“万一她没藏在身上呢!”

刘念嗤笑一声:“这么贵的东西,谁偷了肯定都藏身上。我那条四叶草是VintageAlhambra系列,两年前的限量款,当时售价三万多。”

说到这,刘念挑着眉看她一眼:“我不是只针对你,我是让这间屋子里的人都了解了解事态的严重性。”

筑清光唇角微扬:“哦,就这?”

刘念脸色立马变了:“你什么意思?”

筑清光把自己那朴素的手提包扔在桌子上,站起来俯视着围着桌子坐的几个人,最后眼神锁定在她身上:“我这个手袋是FENDISelleria家的,论价格是你八条项链的总和还不止。翻我包可以,但要是里面没有你那条便宜货,你该怎么向我道歉?”

筑清光这个莹白色手袋看上去平平无奇,连logo都没有。懂行的人可能一眼就能看出上乘细腻的材质,但很明显,这个屋子里的人都不认识。

她低调惯了,和喜欢lv、Gucci这种满是logo的曲妙妙不一样,筑清光很多衣服和包都是私人定制或者小众设计师的牌子。

“你骗谁呢?就你这个包———”

话没说完,廖冬生拿胳膊肘推了推刘念,把手机上搜到的售价给她看,几个人凑在那瞬间没了声。

筑清光冷笑道:“就我这个包,还翻吗?”

———“翻什么?”

外面曲妙妙收到她信息赶过来了,几句是一眼就看清了局势,坐在筑清光边上温温柔柔地问,“亲爱的,怎么了?”

筑清光歪歪头:“听说我偷了社长的项链。”

曲妙妙毫不顾忌地笑出声,指着刘念说:“欸,你们知道南港市的唯董地产吗?”

“.......”

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差,南港市一大半房产都是他家的,这谁能不知道,可谁也没有想到它和筑清光能联系在一起。

曲妙妙翘起二郎腿:“你知道我们家小清光宝宝是我祖宗吗?”

刚开学时,论坛里还有两个人竞选女神的投票,她们又不常在一起,没人知道两个人关系好似亲闺蜜。

筑清光高调,但不是炫富式的高调。比起曲妙妙母亲是校董的身份,她清水地就像所有大学里普普通通的校园女神一样。

几个人现在话也不敢说,刘念拉不下面子,喝了口水:“我也没有说一定是你,只是大家都有嫌疑而已。不如这样,一起把包都翻出来看看?”

“凭什么啊?警察也不能随意翻人包吧。”曲妙妙横起来很不给面子。

刘念没辙了:“那你说怎么办?我项链三万多块呢,说丢就丢了!”

“那就翻。”筑清光说完把包打开,倒扣在桌子上。

一本《节目主持艺术学》,一本《影视艺术概论》,两只口红,一个气垫,两包辣条。

曲妙妙还从中拿了一包辣条出来撕开:“该不会怀疑项链能藏这里面吧?”

刘念尴尬地笑笑:“本来一直也没断言说一定是你,你这样搞得大家多难看。”

旁边几个人一起帮衬着陪笑脸,廖冬生一言不发。

她们这样子好像刚刚逼着筑清光把包打开的人是别人似的,筑清光慢条斯理把东西收回去:“翻也翻了,冤枉也冤枉了。你今天要是不报警,我会让在场几个人更难看。”

“报警是不是太严重了?”一个女生担忧地说,“传出去对我们社团名声也不好吧。”

这就很讽刺,她们今天要是遇到个没钱没势的,就算包里没翻到,怕是也会被强行按头。

筑清光疾言厉色,近似咄咄逼人:“别给我扯这么多,你今天不把这事报上去。明天港大论坛里就是大三学姐校园暴力,带着一群人给无辜学妹搜身!”

“这个噱头好啊!”曲妙妙边吃着辣条边鼓掌,“到时候我就去校长室坐坐,跟伯伯谈谈这种品德败坏的学生,到底还值不值得港大给她发毕业证书。”

刘念慌乱地站起来:“你胡说什么!报警就报警,我还吃亏呢!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暴力你了?”

廖冬生看不下去了:“刘念,你带着一群人围着人家,跟校园暴力那些大姐大有什么区别?”

筑清光提过包:“我说过了,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半个月也没少折腾我这个刚入团的新生。这样吧,你自己退团,我就当这事完了。”

曲妙妙站起来,倚着筑清光的手臂:“听见没,自己退,别等我来找事!”

一屋子气氛更压抑了,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反转。刘念被气哭了,扯着纸巾擦眼泪。

筑清光居高临下地看了一圈这里的人,毫无怜悯,也没再多说,扯过曲妙妙离开。

一大早的就被冤枉偷东西,搁谁也心情不好,何况是筑清光这种从小到大没在人际关系上栽过的人。她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性格咋咋唬唬,长相却是高傲冷艳的大美女。

中学时代连校园经常打架那几个扛把子都是她的好哥们,更是没人敢欺负她。谁知道一进大学又是学姐又是室友的,总能给她找点堵。

曲妙妙正愁着怎么安慰安慰,就听见筑清光像个活宝似的问:“帅不帅?清爸爸刚刚是不是帅毙了!”

“........”

果然,这女人没有心。

曲妙妙敷衍地点点头,举起辣条:“跟你的辣条一样帅!我还寻思着跟你一起来反抗反抗这古怪学姐,结果你直接让她三振出局了。”

筑清光有些挫败:“唉,我是不是真的哪里做得不好啊?”

“呸呸呸!大学就是这样啊,又不比高中。几万个人的学校,良莠不齐是正常。你又不能满足所有人,是吧?”曲妙妙拍拍她的肩,“走,女儿带清爸爸去吃大餐!米其林大厨在向你招手!”

“下次吧,我没什么胃口,今天晚上还说等顾漾舟一起去吃。”

“啊?顾漾舟什么时候能独立行走!”曲妙妙舔舔唇,“要不一起去?”

筑清光想了两秒,婉拒道:“不行,他......吃不惯牛排。”

曲妙妙小声戚了一句:“你可真是富有同情心。”

“不要这样说!”

“顶佢个肺!顾漾舟他是离了你会死吗?”

“曲妙妙!别咒人,我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今天生日,百无禁忌行了吧?”曲妙妙没好气儿道,伸出手,“大小姐,礼物呢?”

“我自己生日都不怎么过,你肯定包了场。”筑清光吊儿郎当地说,“特地给你准备的辣条,来,这还有一包。”

“吔屎啦你!”

*

犯罪学系的痕迹检验课上,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教授正在用第三种方式教如何拓印指纹的方法,台下的每个学生桌上都放着采集胶,量筒等器材。

“顾漾舟,把特制硅胶和固化液倒进去。”王涛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花坛那坐着一个女孩子,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隔得远但可依稀辨认出筑清光的轮廓。

入秋的晚风潮热,似流彩溢光的轻纱,吹来有些粘腻。温和辽阔的天空中催压着下沉的阴云,风雨欲来。

顾漾舟拿着搅拌盒晃了晃,下一秒收到筑清光的信息。

【小清光:你们老师上课好催眠啊,还要拖多久的课?大学还拖课我可真是服了!我被蚊子咬了,胳膊上几个大包!】

这话其实很没良心,毕竟她在中学的时候也经常因为没做完作业、逃课买零食、看老季,帅宏他们打架而被老师罚留堂。

他们住的地方可以坐同一辆公交车抵达,于是筑清光经常赖着顾漾舟等她,一起回家时又偷偷摸摸带他吃烤串。

久而久之,补作业的人就变成了顾漾舟,写检讨的人也变成了顾漾舟。

外头的筑清光一脸烦躁地挠着胳膊,她穿着着一字肩短袖,连腰上都好几处包。等了几分钟没等到顾漾舟信息,终于听见那教授说了下课。

人流全往外走,经过她的时候总会好奇地看上几眼,筑清光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了进去。

顾漾舟正在收拾容器,他这个人天生招老师喜欢。也许因为一张冷冰冰的脸,就被人觉得靠谱。

“你们刚刚上什么课啊?”筑清光看了一眼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也不打算帮忙,干坐在讲台上看他反反复复清洗。

顾漾舟头也没抬:“研究你的课。”

———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变态心理学。

“.......你能不能好好说!硬要爸爸打你一顿是吧?”

“说了你也听不懂。”

他们犯罪学就如同艺术系的传媒专业,什么都要会一点。刑侦禁毒、刑法、法医学……都会涉及,很难和别人解释。

筑清光.气愤道:“这些我还看得懂啊!烧杯,量杯,注射器,我高考化学可是满分!”

顾漾舟淡淡地说:“也就这一科。”

“.......”

筑清光心想要不是杀人犯法.......半响后她平静地抒了口气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中秋回家吗?”

“不回。”他把最后的量筒洗干净,放到原位。

教室的白织灯下,顾漾舟两双手在手套里闷久了显得有些病态的白。但骨节分明凸起,修长而笔直,看上去十分美观。

筑清光没忍住摸了一下,还挺嫩滑的,和他的脸一样好摸。她从指尖慢慢摸到手腕那,有些凉,但触感柔软细腻。

“......”

顾漾舟手停在那没动,话也没说一句,黑漆漆的眸子微垂着看向她。呼吸清浅,像是怕吓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