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颗桃
米薏头回进剧组,问题多个没完。
经过上回莫菀的事儿,王嘉桃在剧组做事谨慎了很多。剧组里眼睛多得很,担心闲杂人员进场会带来麻烦,王嘉桃就以宿舍门禁的理由把米薏给收拾走了。
陆沂南还在拍摄,二组的公告牌一直都没撤下。
王嘉桃一直坐板凳上,等了他好久也没等着。眼皮有点重,她把凳子挪近一根道具廊柱,把脑袋靠在上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陆沂南刚下戏,就看见王嘉桃缩在那根廊柱旁,人影小小的。
他故意压低脚步声走过去,想叫醒她。
可脑子一转,要是他把她支撑半个身子重心的道具廊柱搬走,那家伙绝对会摔个四脚朝天,也绝对能吓她一跳,让她从此以后乖乖在自己这儿伏低做小。
他这么想着,手已经摸上了廊柱。
然而,就在行动快要实践的那一秒,他又彻底放弃了。
要她摔一跤,万一摔疼了,他还得心疼。
这买卖,绝对是不值当的。
后来,陆沂南什么也没干。只轻悄悄地搬了个凳子,坐在廊柱的对面,跟她以同样姿势靠着,等着她醒来。
微信里还有她的留言:“我等你下戏再走。”
陆沂南觉得心头暖暖的,他甚至不敢回“好”,生怕惊醒了睡梦里的女孩子。
等王嘉桃再睁眼的时候,周围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了。
剧组本就是个空旷场地,熄了灯,就跟荒郊野岭似的。
偶尔风声擦着塑料棚布,那簌簌声,像极了野外的狼嚎。
王嘉桃打了个哆嗦,一转头,正好看见廊柱对面,有双眼睛在看自己。
“啊!!!”
她吓得弹了起来,拎起凳子,把它当盾牌,挡在跟前。
陆沂南“噗嗤”笑出了声,王嘉桃听出音色,魂魄回了一半。
开关被他顺手打开,棚里清明了一片。
陆沂南对她伸出手,“睡醒了还不走?”
她揉揉眼,“几点了?”
他看眼手表:“两点不到。”
“什么?!”
王嘉桃闭眼那会儿才九点,哪知道自己这一靠就是五个小时溜走了。她下意识地打电话给米薏,想让她过会儿给自己开宿舍大门,哪知拨了好几遍,都是关机。王嘉桃慌了,在那儿自言自语:“米薏拜托接电话啊,不然我就回不去宿舍了。”
“那就别回了呗。”
“啊?”
他戳戳棚外:“你往那躺椅上将就一夜得了,反正明儿还得来。”
王嘉桃觉得在理,“也行。”
陆沂南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爽快应下。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那儿说风凉话:“这夜黑风高,人都走光了,也没个安保。听说之前有个群演,被导演说多了几句,还在这儿上吊自杀了,案发当时好像就那躺椅的位置。待会儿我也走了,要有抢劫的杀进来,你王嘉桃财色都没有,就自求多福吧。”
她听得毛骨悚然:“大家……都上哪儿去了?”
“接近杀青,没夜场,都回去了。”他提了两下包,那里头的东西“哐哐”地响:“收拾好我也走了。”
“不行!”
王嘉桃直接冲上去,一把扒拉住他胳膊:“你不准走。”
“你想干嘛?”陆沂南明明想笑,却还故意藏着。
她抬头,哀哀看着他:“你是我男朋友。”
“所以呢?”
“你要保护我。”
她扁了扁嘴,真是害怕的样子。
他也不再逗她,只拿手刮了刮她鼻尖:“骗你的,居然都信了。”
“啊?”
“跟我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上哪儿去。”她吓得后退。
他故意闹她,“我房间。”
“不不不。”王嘉桃红着脸,吓得结巴:“这不行的。”
“你胡想什么呢?”他给了她一个暴栗:“我那是个套房。”
她这才宽下心来,转念想想,又酸他:“你一个人住什么套房,是打算故意留间房给谁住呢?”
“一直空着呢。”
“哦。”
他熄了灯,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剧组大棚。
一边走,他一边闹她:“看来王嘉桃的醋坛子可是分分钟都在准备打翻呢。”
“喂喂喂,你胡说什么?!”
两人一闹一笑,背影被路灯无限拉长,在沙地上投下影子,变得遥远。
“咔哒——”
酒店房门被关上。
站在玄关处的王嘉桃进退两难,空荡的房间除他俩之外再没别人,当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真实写照。只要两人不说话,房间就安静下来,王嘉桃一点不怀疑,此等氛围之下,针线落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相比于王嘉桃的不自在,陆沂南则轻松自然许多。
见她不进门,还故意抱着肩膀靠在镜子上挑衅:“待会儿我让服务生给你送床被子,以你这胆子,睡走廊得了。”
“谁说的。”她被他一激,立马快走几步。
陆沂南给她指了客房的路,她二话不说直接往里头奔。
可刚走到门口,她又生生停了下来,回头望了眼陆沂南,两只眼睛跟小鹿似的:“那个……陆沂南你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闻言,陆沂南故意走过去,将脸压在她跟前,“听你这意思,是想有什么,还是不想有什么呢?”
“当然是不想有什么!”王嘉桃吓得冷汗直掉,可此时此刻,她还不忘厚着脸皮调侃他:“你不都说过,我这屁股和脸蛋,是个男人都不会看得上的嘛。”
“万一我兽性大发,荤素不忌呢?”
他言语带着蛊惑,又压低了几分,与王嘉桃鼻尖紧贴。
“你你你!”她羞红了脸,直推他,“你要冷静。”
她躲在他胸膛底下小鸟依人的模样,倒让陆沂南有几分满意,望向她的眼神也不自觉温柔许多。他虽然是个热血男儿,但毕竟王嘉桃还小,他知道她没准备好,所以压根也没往那地方想。
对准王嘉桃的唇,他浅浅啄了一口。
王嘉桃哪能猜到他心里所想,只以为他要有下一步动作了,下意识地挣扎。
手上没注意,碰倒了玄关口的什么东西,“啪嗒”掉在了地上。
意外的声响,停顿了两人的动作。
王嘉桃抱歉地低下头,才看见地毯上的相框。
相框里头是张集体合照,陆沂南是毫无意外的人群中心。而在他的身旁,是邵琪。两人分别占据真整张照片的两个中心位,如出一辙的笑容,宛如一对璧人。
那种酸涩的感觉又上了头。
王嘉桃捡起那张相片,重新放回玄关,“什么时候拍得,挺好看的。”
他完全没当一回事,“去年电影杀青时候拍得,前段时间邵琪拿来的,就随手放这儿了。”
“你跟邵琪看起来挺登对的。”
“听这话……”他轻捏了她的下巴一记,“又打翻醋坛子了?”
“才没呢。”王嘉桃气恼的撇过脑袋。
他在那儿偷笑:“我跟邵琪只是工作伙伴。”
“万一人家心里不这么想呢?”
“那至少我心里对她除了工作,没其他歪门邪道的想法,对你嘛……”
他拉长了尾音,语气意味深长地。王嘉桃见状,立马双手抱胸护住自己,瞪着双大眼睛:“喂,想干嘛?”
陆沂南没多说话,只是亲了下她额头。
“吓唬你的,我洗澡去了。”
陆沂南洗澡去了,留王嘉桃一人在房间里,倒也自在。
过两天就要开题报告了,王嘉桃至今也没做完。她信手打开了笔记本,在上头写写画画,记录点灵感。可目光无意一撇,瞥见玄关口的那张照片正好对着她,心里却还是不舒服的。
自打和陆沂南成为情侣后,王嘉桃觉得自己就变了个人似的。
这是她头回谈恋爱,有点患得患失地,更何况恋爱对象还是陆沂南。
她时常会想,这是不是场梦。
梦醒了,陆沂南就再也不喜欢她了。
这些情绪控制着王嘉桃,让她变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趁陆沂南在洗澡,她走出去,把照片正面合上,不再让两人的笑容暴露在空气里。
也就是这时候,王嘉桃瞧见了玻璃台下的红酒。
脑里的想法一闪而过,好在她飞快地抓住了。
她想了想,与其这么患得患失,倒不如趁机一鼓作气,给自己一个答案。
毫不犹豫地,她拉开了玻璃柜,取出了那瓶酒。
陆沂南穿着浴袍出来时,就看见客房门大敞着。
王嘉桃坐在地上,抱着个酒瓶子,还在“咕噜噜”地兜头喝着。
他下意识地蹙了眉,但在见到她喝醉后的娇憨模样后,压根没了气,反倒蹲在她面前,挑眉跟她笑:“怎么一个人喝上了?”
“嘿嘿嘿。”她咯咯在那儿笑,零星吐出几个字:“口渴,真渴,要喝,继续喝。”
陆沂南见状,赶紧抢了她的瓶子:“喝酒都不叫我,还好意思要。”
“我就要,我就要。”她借机撒起酒疯。
他却压根不给她余地,拎起瓶子,几口下去,见了底。
他把瓶子倒转在她面前,“喝完了,没了。”
“那你去买,快去!”
“偏不。”
喝醉的人容不得别人挑衅,一个翻身,她直接把陆沂南撂地毯上去了。
她掐着他的脖子问他要酒,因力道不重,陆沂南也完全不反抗,只是瞧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唇角的笑容一直没停。
打闹中,她细长的发撩拨着他的鼻尖,轻微地扎在皮肤上,分不清痛痒,只觉得酥软入骨。眼前,鼻尖全都是她的味道,或许是酒精作用之下,陆沂南竟有些恍惚,趁她不备,手臂圈了她的脖颈,逼她往下落,直至两张唇贴在了一块儿。
他捧着她的脸,固在掌间,不允许她躲闪。
伴随酒精发酵,吻愈浓。
只是王嘉桃委实是个煞风景的,半路打了个酒嗝,直接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最后,两人纠结着分开是,呼吸都是不连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