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意外收获

一进林子,景色又和外面不太一样了。随着他们往里走,草木越发繁茂,四周动静也多了起来。张皓文眼睁睁看着一只猿猴攀着藤条从他头顶上飞跃而过,鸟儿唧啾的鸣叫此起彼伏,脚下也窸窸窣窣动静不断,不知是蛇虫还是张传荣脚踏在厚厚的树叶上发出的声响。张皓文只能寄希望于空间中的灵水灵药,张传荣则聚精会神的一边探路一边在树上做好记号,这样他们才能找到出山的路。

或许灵水确实有用,张皓文清晰的看见几米外地上的落叶中一条粗大的蟒蛇扫着尾巴,对他们熟视无睹的滑了过去,他的心砰砰作响,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好在那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他才瘫在筐子里好好喘了口气。

两三个时辰过去,张传荣有了不少收获,他打了几只山鸡,还抓了一窝兔子。他不知道这是灵水让他视力提高,身手矫捷的结果,还以为自己那过世的娘亲在帮助自己和张皓文,中间两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欣喜的对张皓文道:“宝儿,咱们这回真的有神灵保佑哩!”

“是呀,爹……”张皓文话音未落,忽然发觉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饼子上,惯性仍然让他把饼子往口中送,但他心下已经直觉有点不对劲儿了。他哆哆嗦嗦抬头一看,对上了两只黄褐色的铜铃般的眼睛。

“蛇!”张皓文把饼子一扔,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他刚进山的时候看见的那条大蟒,如今正盘在树上,探头往下看着他们呢!张传荣闻言一跃而起,背着张皓文两人往林子深处奔去,他腰间挎着一把斧子,但那斧子又旧又钝,一共才花了十几个铜板,这把斧子和蛇皮一比,他还是倾向于蛇皮更结实一点。

张皓文在背篓里回头一看,见那大蛇一瞬间已经从树上滑到了地上,正顺着地面嗖嗖的追赶他们呢。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从怀里掏出了张传荣给他准备的弹弓。摸出两枚空间中带出来的石子——他将弹弓架起,“腾”一声将石头弹向了离他们仅有咫尺之遥的大蛇。

唉!只差一点,石头擦着蟒蛇扁圆的脑袋飞过,嵌入了一旁的树干之中。虽然没有得手,但张皓文一试之后对力度和角度都有了更好的把握,他来不及害怕和惋惜,平息凝气,趁着蟒蛇稍稍减速的功夫,将第二枚石子也弹了出去。

这回中了!虽然没打中蛇的双眼,但似乎打到了双眼之间的某个地方,大蛇停止了追逐,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起来。张皓文忙叫住了张传荣,张传荣回头一瞧,见那蛇又想翻身上前,他也不管有用没用,抽出腰间的斧子,使尽浑身的力气对着那蛇头猛地一劈。

喝了灵水的张传荣在激动中格外有劲儿,蟒蛇身首顿时分做两处,身子仍在血泊中继续滚动着,那头颅上巨大的眼珠却已经不再转了,直直瞪着他们父子,让张皓文胸中一阵恶心,剧烈的咳嗽起来。张传荣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好言安慰道:“宝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坐在地上喘了半天,这才意识到,原本就昏暗的树林里已经没了多少光线,天不早了。张传荣方才抓的那些猎物已经在两人逃命的过程中不知去了哪里,但这条蟒蛇可很值钱。蛇皮、蛇胆……根据张传荣初步估算,这条蛇怎么也能值十几两银子。

要是不想去服那均工夫役,张传荣已经打听过了,就得按照自家的田亩数多出粮食。他们家的粮食除了自己吃和种子粮之外不可能有剩余的,所以还要拿钱去买。别看张家有四十多亩地,在天赐村算多的,但他们家人也多呀。按上次的规矩,四十亩地大概要出粮八、九石吧,在镇上,买这些米至少得花五两银子。这或许还不够有钱人家摆一桌像样的酒宴,但却是李思小半年的月钱,是李氏辛辛苦苦纺织一年卖的布钱,也就是这五两银子,在徭役面前,能买回一条人命。

张皓文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条大蟒蛇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小心地问张传荣道:“爹,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传荣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稍稍将蛇身处理了一下,用筐子里的破布一包,整条蛇丢进了大筐。这样一来,他只能将张皓文抱在胸前了。他两人起身一看,却发现如今天色渐晚,而他们身处密林深处,回去的路不是那么好分辨了。

张传荣四处看看,自言自语道:“嗯?这儿怎么有些眼熟?”

张皓文眼前一亮:“爹,先前你是不是来过这儿?”

张皓文的话提醒了张传荣,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他靠在树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干脆又坐下来道:“宝儿,先吃点东西吧。我估计要走出去也得好一阵子,咱们不能空着肚子。”

他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两块饼子,和张皓文一起就着带来的凉水掰碎吃了。或许是因为他们喝的水里掺了灵泉中的灵水,那水和饼子掉在地上,引来了为数不少的蚂蚁和小虫,成群结队从树叶子下面钻了上来。

张皓文吓得站起来往张传荣身上爬,此时傍晚的微红的日光已经消逝,树缝里洒下来的是皎白的明月清辉,他们脚边落叶不断作响,张浩文再次低头看去,这些虫蚁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手中硬硬的干粮,在月光下,他们好像相互约定好了一般,一起往林中的某个地方赶去。

张传荣的目光变了,变得有些灼热,他紧紧抱起张皓文放在肩上,同时将自己的绑腿又扎了扎。他对张皓文道:“宝儿,这儿多半有香树了,走,跟爹一起去瞧瞧。”

张皓文稳稳坐在张传荣的肩上,应了一声。方才他们喝的水里,他掺了些能让人夜间视物的灵水,效用大概是是半个时辰。希望在这半个时辰里他们能有收获吧。

张皓文的感官本来就比较灵敏,这会儿他集中精神,闭上眼睛,竟然真的闻到了微微的清香,此时正是八月,白天虽然炎热,晚上林中的空气却已经满是秋日的清凉,张皓文甚至感觉有些冷了。就在这样沁凉的气息中,一缕缕难以言说的香气从前方飘来,张传荣也加快了脚步,向葱葱密林中一棵并不粗壮,甚至也不高大,甚至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树木走去。

黑暗并没有影响到张皓文的视力,虽然有灌木遮挡,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那棵树稍粗的主干和旁边一根根伸展的旁支。那主干上仿佛有一个个横切的刀口,像是人为留下来的。张传荣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激动地扭头对坐在他肩上的张皓文道:“宝儿,那就是‘香门’!是先前采香的人留下来的!”

张皓文多少也知道一些采香的事,沉香是因为香木的主干受了伤,在修复的过程中刺激树体分泌树脂而形成的。自然情况下只有树体受到虫蛀或者病菌感染才会生出沉香,但采香人为了让树木产香,往往会人为用刀在树上砍出缺口,俗称“香门”,这样数年后就可以来挖长好的沉香了。

这东西即使在现代也贵的很,张皓文自己家里没有收藏,但他父亲的一个朋友有一尊用上好的沉香雕成的观音摆件,那价格连家境殷实的张皓文听了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月色蒙蒙,那树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微风中轻轻摇动,林蛙咕咕作响,鸟儿扇着翅膀从他们身边飞过,溪水潺潺流动,若不是方才刚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事,张皓文还觉得眼前景色像是一处世外仙境。可是张传荣却没有什么功夫欣赏美景,他掏出准备好的刀,凑到近前在那香门上小心的挖了起来。

第二天晌午,一夜没睡的父子俩走出了铜鼓岭,他们的心情和进山时截然不同——张传荣不仅带着蟒蛇的尸体,怀里还揣着两块从树上挖下来的木头——现在他还不敢断定那就是沉香,但进山前张皓文的话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那已经去世的母亲在冥冥中的指引,这两块看似平凡的木头一定能改变老张家一家人的命运。

等他们回到龙楼镇上,张传荣当即决定,那个又脏又窄的客栈是不能住了,他得先卖掉那条大蛇,然后找个正儿八经的地方住下。经过一番打听,他来到了这龙楼镇最大的广安药堂,跨进药堂那阔气的大门,张传荣将那蒙在筐子上的布一掀,围过来的几个伙计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看张传荣,再看看张皓文,仿佛不相信竟然有人能把如此巨大的蛇打死并带出铜鼓岭来。关键是,前些日子还有人来打听有没有蛇胆呢,这会儿他们可不敢耽搁,赶紧跑到里面叫来药店掌柜,亲自和张传荣商议价钱问题。

那掌柜姓赵,五十出头,因为他保养得当,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几岁。他打量着张传荣,又仔细查看过那条大蛇,回屋洗净了手,坐在一旁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对张传荣说道:“老弟,我不瞒你,你这蛇来的很是时候,如今正有人等着蛇胆入药呢,价钱嘛,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来运,给这位张老弟倒杯茶来。”

张传荣此时也观察着赵掌柜的脸色,卖蛇不过是个引子,他还要看看赵掌柜到底人品如何,以决定他那两块香木是否就在这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