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午后烈日钻进云层,却闷热至极,连一丝风都没有,无端的叫人心情烦躁,呼吸不畅。三槐堂内肃静一片,连树上的蝉都被下人们悄悄拿着长竹竿一只只粘了去,唯恐扰了主人的清净误了大事。
眼看着日落西山,夜幕四起,已是晚饭时分,可是里头依然门窗紧闭,管事的也不敢贸然进去。有个小厮往里头送了冰块出来,管事的拉住他悄声问他里头情况。小厮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别进去,丞相正发火呢。”
正说着,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阵摔杯子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管事的心有余悸,幸好没进去讨骂。也不知在讨论什么大事,如此大动肝火。
且说顾珩复登相位以来,志在改变朝廷积贫积弱的局面,首先就对准了冗官严重的官吏体系。先是大刀阔斧的废除了一些设置不合理的官职,比如将权势过大的三司使并入户部,如今又想废除恩荫制,但是遭到了抵制。
恩荫制也是一种世袭制,父辈有功则子孙亦能直接为官,这使得官员中出现了许多仗着家族势力不学无术、碌碌无为之人,同时也损害了只能凭科举出人头地的寒门士子的上升路径。恩荫制的背后是整个庞大的官僚体系,要废除这历朝历代延续下来的制度,可想而知会遇到多大的障碍与压力。
吏部尚书在顾珩的下首如坐针毡,纵然屋里放着硕大的冰块镇着,也压不住他额上的冷汗。这顾珩,虽年轻,却杀伐果断,手段强硬,说句大不敬的,可比皇上有威仪的多。
顾珩端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深呼吸了几次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严厉地看着吏部尚书,道:“王大人,我不希望明天再看到这种敷衍的折子。”
吏部尚书连忙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低头哈腰:“是,下官不敢。”
处理完了这件事,顾珩又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户部尚书,黄河水患除了派工部之外,灾后工作也等着他来决断。
没说上几句话,忽然狂风大作将一溜窗户猛然吹开,烛火骤然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昏暗,桌上的笔墨纸张落了一地,屋外传来花盆落地摔碎的声音。
下人们忙进来关窗点灯,天边闪电频现,似一柄利剑划破夜空,雷声轰鸣而至,电闪雷鸣间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顾珩忽然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站起身来夺门而去,留下两位大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管事的连忙来做和事佬,说丞相有要事处理,请他二位先行用膳,等雨停了再送回府。
他的步伐迈的又大又急,小厮撑着伞在后面追,可哪里追得上他,这雷暴雨下的怕是天破了个窟窿,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却也不敢问,只能拼命跟上他的步伐。
***
江妙云一直乖乖等在梁园,只是等到吃完晚饭他都还没回来,后来她又看了一会儿书,居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天边的雷声将她震醒。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闪电,她恨不得立刻躺上床拉下床帐蒙上被子。可是此刻她在梁园,一大票下人看着呢,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害怕。但是人的害怕情绪根本藏不住,她只能叫人点燃更多的烛火,抱膝埋头缩在木榻一角。
每一道闪电每一记雷声都仿佛打在她心上,她怕的要命,堵着耳朵的手心都濡出了一层汗,她别无他法,只能求这一切快些过去。
她正吓的六神无主,无可奈何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来,她惊慌失措的抬头,是顾珩,他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还微微喘着气,身上也湿了泰半。
她已经被雷声吓愣了,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见他朝她走了过来,拥抱住她,柔声在她耳边说:“别怕。”
他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窝在他怀中,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让她生出了无限的安全感。
她微微抬起头来看他,眼眶微红,在最无助的时候被人护着,这种感觉太让她动容了。
“怎么还哭了呢?”他抱着她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吸了吸鼻子,“你不要嘲笑我,我就是怕打雷闪电。”
又一道闪电劈向夜空,照的天地一片惨白,她吓的紧闭双眼往他怀里缩。
她果然还是从前的妙云,那个一到雷雨天就变得非常柔弱的小女人,他那时候甚至希望多一些这样的天气,这样他的妻子就会非常需要他,他的男人骄傲感就会空前爆棚。方才讨论政事过于投入,竟忘了还让她等着,他知道她必定怕打雷,才抛下一切来陪她。
“我怎么会嘲笑你呢,傻丫头。”她是他心尖尖上肉,只恐疼爱不够。
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雷声似乎渐远,她才仰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怕打雷?”
他亦凝望着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宠溺一笑。
她晃了神,凑上去在他嘴角轻亲了一下。
两人都愣了一下,她忽然害羞想逃,可是他已经反客为主,搂着她吻住了她。
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将她抱上了床,她被他亲的迷迷糊糊的,根本思考不了。
皮肤是冷的,心尖却是滚烫的,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亲吻,他的爱抚,他的喘息令她的心都在颤抖。
他的眼神是她陌生的,有别于平时,此刻的他迷离中充斥着情/欲。他的身体比她还烫,烫了她的指尖缩回了手,他却顺着她的手臂滑向指尖,与她十指相扣。
也许前世他们夜夜同床共枕眠,尽享鱼水之欢,可失去记忆的她,却对这事一知半解,未知的不安笼罩着她,让她在期待中又多了几分惊慌。
天边又突如其来传来一阵响雷,她吓的缩了缩,他搂紧了她的腰,趁势深深吻住她,还没等她沉沦在这个深吻中,身下忽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本能的想叫出声来,却全数被他吞了下去。
***
江妙云醒来时天已大亮,一夜的电闪雷鸣之后空气格外清新。顾珩已离开,想来是去上朝了,昨夜太累了,她竟连他起床都没发觉。
她躺在床上,轻轻摸了摸凌乱的床褥,想起昨夜的种种,羞红不禁又飞上了脸颊。她翻了个身,身下传来一片酸痛,她微微皱了皱眉,心尖还是悸动的。他比他想象的霸道的多,看着比较文弱寡淡,甚至有些不食烟火,可是在这件事上她却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最后却是她求饶。
她忽然想起他那篇《与妻书》中的词句,顿时更羞了。她虽忘却了过往,可是昨夜他仿佛带着她回味了一遍洞房花烛夜,他的温柔他的霸道,无一不令她着迷。重生太好了,这么完美的男人,他真的舍不得落到别的女人手里。
以至于后来她又醋意横生,窝在他怀里撒娇耍赖,“你不许娶楼小姐!”
他看着她笑,轻轻捏她的脸。
她娇嗔:“你笑什么,我就不许你娶她!”
“这么霸道的吗?”他笑的越来越瘪不住,调侃:“我闻到了一股子酸味,是谁家的醋缸翻了?”
她脸上挂不住,又气不过,直嚷:“男人都是骗子,刚还说我香,这会儿就说我酸!”
他轻捏她的下巴,笑道:“我才发现你这小嘴挺能说的,看来是还不累。”他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我现在想尝尝你的酸味。”
最后迷糊沉沦间,她还不忘不许他娶楼慕梅。他终于在百忙中分神说:“谁告诉你我要娶她的。”
她这才喜笑颜开,她想起陈氏李氏说过的话,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豪横,被人宠着真的会变得有恃无恐,为所欲为呢。
他惩罚性的用力了一下,看着她暧昧不明:“此刻不要聊别的女人,乖。”
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不住跟他聊了一下江妙云,聊自己前世不算别的女人吧。他要是敢反驳,就说明他见异思迁,就是大猪蹄子。
她说:“别说我小气,我允许你心里有夫人。”
他这次是撑着脑袋看着她笑,那种笑宠溺中带点洞悉,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知道他似乎不反感提江妙云,反而很配合似的。
但是她没有太过于去研究这一点,只想知道死因真相。不过答案令她有些失望,她前世的死因他亦查了许久,医官自然也知晓食物相克,她死前没有吃任何与柿子相克的食物,线索一下子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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