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齐穆走的那天晚上齐泽文就到了,他来的声势浩大,带着搬家公司来的。
齐泽文握着齐霈霈细弱的手腕看了看,不敢碰她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我在郊区买了房子,还找了个保镖,我早该想到的……”
齐霈霈等他放开自己的手腕后,用袖子遮住纱布,“不用了,其实怪我,没问清就开了门。”
齐泽文是打定主意要给她配保镖的,“我来的时候听律师说,那两个人盯上你有一阵了,就算你上次没给他们开门,他们也有可能在半路上把你掳走。”
齐霈霈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还算幸运。
“明年结束了就回国吧……”
齐霈霈抿着嘴,不想谈这个事情,“先等等再看。”
齐泽文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这路上怎么这么堵,我有点累了,这两天一直在非洲,今天直接飞过来的。”
齐霈霈心里忽然一动,“我听说爸爸挺忙的。”
齐泽文目光沉了沉,“听谁?兆律师?”
齐霈霈点点头。
他的表情慢慢放松,“哦,是挺忙的。”
齐穆对她撒了谎。
齐泽文看着将新买的两层小楼布置好了才走的,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再一次提起了要齐霈霈一年后回国的事情。
“待在国外总归不放心,还是回来吧。”
跟前几天的语气不同,这次更像是真心实意想要她回去的。
齐霈霈的表情很犹豫,“我现在也说不好。”
“那就等等再说。”
齐霈霈点点头,“嗯。”
农历新年就要到了,齐霈霈很早之前就打过电话说自己不会回国,齐泽文还问要不要他来F国陪她,毕竟齐霈霈从来没有独自过新年的经历。听齐霈霈说自己要跟朋友出去玩,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霈霈当然是骗他的。
上次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齐霈霈拿到了名次,画在市区的艺术馆里展出,等展出结束的那天,是国内春节假的倒数第二天。
从艺术馆拿了自己画,她毫不意外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齐穆。
他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下巴藏在围巾里,黑色毛呢大衣下面是一丝不苟的西服三件套,手里提着一个礼物袋子,站在她屋前。
齐霈霈的车开到门口,门自动打开了,她降下车窗,“你怎么来了?”
“爸说你一个人过年太冷清了,让我来看看。”他微微弯腰,说话间哈出白气,睫毛都有点湿漉漉的,“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又撒谎。
齐霈霈不置可否,“先进去吧,外面冷。”
她放好车,打开了房门,在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一双男用拖鞋,“没有新的了,将就一下。”
齐穆或许是对她的态度有些疑惑,他愣了一下,“……没关系。”
齐霈霈脱了大衣,按下遥控把壁炉的火点着,又去烧水。
齐穆把绑着蝴蝶结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脱了大衣和围巾拿在手上,去看齐霈霈挂在墙上的油画。
齐霈霈从厨房出来顺手拿走了他手上的衣服,挂了起来。
他十分客气,“谢谢。”
齐霈霈轻轻扫了他一眼,“你要喝什么,红茶还是咖啡?”
“茶,谢谢。”
齐霈霈又走进了厨房。
她看着橱柜玻璃上齐穆的影子,他解开西服扣子,坐在沙发上,像在别人家做客一样克制地四处张望。
她清楚自己恨他又留恋他。
齐霈霈从橱柜里找出茶具,放好茶包,倒入热水,在蒸腾的水汽里深呼吸了一下,端起托盘。
齐穆的手指稳稳托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你的保镖和保姆呢?”
“过年,把他们赶回去了。”齐霈霈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我也快出门了,没必要留着他们。”
“出门……吗?”齐穆似乎差一点就要问她去哪了,及时改了口气,“出去玩玩也挺好的。”
齐霈霈不想听这些客气的官方话,“爸爸还好吗?”
“挺好的。”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的,就是忙。”
“上次给爸爸打电话说,他还说可能要带着周姐姐来我这边玩,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爸爸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去度假?”
齐穆皱起眉,“有可能就是最近吧……”他说的很不确定,“也有可能来不了了,毕竟最近海外招标的事挺忙的。”
齐霈霈听着他瞎扯,肯定了自己的一个念头。
齐穆和爸爸根本没有什么来往,他每次说是爸爸指派他来的根本就是撒谎。他想来,却不能让自己看出来是他的意思,只能说是爸爸的意思。
“我还以为爸爸和周姐姐分手了,才没再提起这个事。”
“不会的。”他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我们出去吃个饭吧,就当是补一次年夜饭,我晚上就要走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过来只为说几句话吃一顿饭,然后又要连夜飞走。
齐霈霈差一点就要抓着他的衣领问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她忍住那种冲动,站起身。
“我上楼去换件衣服。”
他的态度很明显,想和她划清界限,又不能彻底断开,她如果沉不住气,他很可能真的杳无音信了。
他们吃了一顿改良中餐,齐霈霈因为心里有气不想说话,而齐穆是无话可说。
饭菜撤下去后,茶水点心被端了上来。
齐穆看了看手表,说:“我该去机场了。”
齐霈霈用叉子拨着盘子的桂花糕,心不在焉地说:“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你上次问我,要回国还是留在这,我现在有答案了。”
齐穆侧过脸看着她。
“我的画得奖了,有位画廊老板还挺喜欢的,想要长期买我的画。”齐霈霈也看着他,“所以我要留下来了。”
齐穆一时没说话,他静了几秒,“嗯,这样最好。”
齐霈霈放开手里的叉子,靠在椅子上,“就这样,新年快乐,再见。”
“新年快乐。”
他们没有交换各自新的联系方式,在餐厅门口分别了。
齐霈霈回家看见齐穆送的礼物还在茶几上,她坐下来,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些防身用的小玩意,防狼喷雾,电击器和报警器什么的。
齐霈霈笑了笑,点了一根烟。
她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机给想买她画的画廊老板回邮件。
得奖是真的,有人想买她的画也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长期,她只有几幅画可以卖。
本来还不是很肯定,这次见了他后她拿定了主意。
她还是要回去。
她受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委屈,那个被流掉、却从来不被提起的孩子,他含含糊糊的态度……
这一切不能就这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