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及。

多像是做梦一样啊。

陈路俯身趴到他面前，垂下蓝眸和他对视："我想象你一样认真地生活，我想拥有你，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林亦霖。"

小林子没有说话，因为平躺而散乱的黑发看起来和平常很不同，在这么寒冷而漆黑的夜里，被小屋的温暖熏染的有些妩媚，那是漂亮的男孩子才有的独特模样。

陈路低下头，越来越近。

林亦霖没有像往常那样闪躲，而是默不作声而又平静的迎来了温柔的亲吻。

柔软的触觉，对方的独特气息近在咫尺，在撕磨中，一点一点地破碎，沉淀，深入骨髓...

原来亲吻并不是那么可怕而沾染欲望的事情。

过了很久，当这个吻终于结束的时候，林亦霖微微喘息着这么想。

那一夜，他们手握着手，在冬夜中安然的沉睡了过去。

窗外下起了零五年洁净的初雪。

chapter19

当时间过去，我们忘记了我们曾经义无反顾地爱过一个人，忘记了他的温柔，忘记了他为我做的一切。

我们忘不了的是什么？

仅仅是他笑起来的样子。

人生就是这么残忍，也是这么简单。

--2005年1月23日

懂事以后，林亦霖大把的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自度过的。

做很多消耗时间的事情，是他唯一的乐趣。

因为那样就可以不去承受来自现实的任何重量，不用去做出什么可怜又坚强的样子。

小小的县城里，民风淳朴而又世故，没谁发现过他的不一样，没人想过他所有遭遇的原因和可能在未来留下的痕迹。

只有林亦霖知道，他这样的人，在大城市里被叫做小C。

站在社会的最底层，是被歧视的卑微物种。

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所以他总是想让自己变好一点，更聪明，更有距离。

可以等到某天住在穿过云层的大厦的最顶端，透过落地窗默默的看着这个世界，不被任何人喜欢，也不去喜欢任何人。

不过现实多不从人愿。

开店以前，经理照旧把员工集合在一起训话。

林亦霖背着手听训，强挺着困意，昨夜背单词忘记时间，害得早晨连跑带冲得赶地铁撞倒了无数男男女女。

"好了，就总结到这里，大家再接再厉。"经理看了看表，话锋一转："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英语非常的好，完全可以招待目前越来越多的外国顾客，大家要向他多多学习，过来。"

"啊？"林亦霖不自觉地叫了一声，见大家都看他，又缩下脖子。

厨房里分外诡异的走出个气质绝佳的混血少年，他个子很高，鼻挺肩宽，活脱脱的帅哥坯子，在披萨店的重美男里也是鹤立鸡群。

"我叫陈路，大家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大少爷漫不经心的自我介绍，既便穿着很规整的黑白制服，举手投足还是个人气质十足。

林亦霖愤懑的瞅了几眼扭过头去，陈路回家前说明天见，还真是能说到做到，不过这样养尊处优的家伙，根本干不了什么，过几天还不是得弃权走人？

总之两个字：折腾。

"小林啊，听说你们是同学，那你就带他熟悉一下环境，尽快投入工作吧。"

经理手一挥，夹着他的文件本子便走回隐蔽角落的办公室去了。

"你来做什么，不要给我添麻烦。"林亦霖发现和他说话还真不能客气，不然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陈路特能身体力行。

蓝眼睛笑得弯弯的："我来陪陪你~"

他说着还整了整自己的制服，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你去当迎宾好了。"林亦霖不吃这套，讽刺完毕甩头就走，他真的不明白明明自己是在拼命赚钱补贴家用累得要死要活，陈路就能当做乐趣跑来捣乱还自认为十分不错，他们绝对是两个物种。

"林亦霖，帮着擦地板，快开店了!"不远处一个服务生招招手。

陈路殷勤的走过去："我擦就好，用不着麻烦他~"

往后的事实证明，陈路确实是来发神经的。

林亦霖的盘子他要端，林亦霖的清洗他要干，林亦霖的值日他要顶，最后小林子急了：你都做好了老板还请我干什么？！

遂改性。

凡吃饭必给林亦霖带着家里厨师的特餐加上韩国饮料，凡下班必送林亦霖回家吃饱了才许其上楼，凡有假期必拉林亦霖到私人VIP图书室上豪华自习，当然，他会趴在旁边睡觉。

搞得一时间必胜客内部纷纷谣传，那个新来的老外实际上是可爱小弟弟家的全值保镖，两人的雇佣关系显得根深蒂固。

包括林亦霖自己都对陈路彻头彻尾的微笑服务感到难以招架。

直到他真的帮了他。

午后和傍晚是餐厅最繁忙的时候，披萨店开在市中心，大多客人都是逛街来休息的，顺便吃几口高热量食物补充体力。

林亦霖端着盘子来来去去，边走边看点菜单，尽管快做了两个月，偶尔还是感觉吃不消。

今天店里特别紧张，市里电视台特别红的主持人鲁小凡带着摄制组选到这儿来做节目，一大早就掩藏好了摄像机，乔装打扮成服务小姐，找几个客人提问关于民俗的常识，再送果汁和披萨，折腾得热热闹闹。

虽说是盘了长发戴上黑框眼镜，但明星脸还是能被认出来的。

幸运的客人多半积极配合，但凡事总有例外。

鲁小凡赶在收工前发现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想多些剪辑内容，便笑着走过去装着服务员搭讪。

没想到那女孩打开始便斜着眼睛，态度不佳，鲁小凡竟然被她当成推销的打发掉了。

干娱乐这行的都对自己亲和力自恃甚高，达主持人琢磨琢磨，还是返回去亮出身份，那女孩才勉强露出笑意："我刚留学回来，不知道大陆也有这种事。"

鲁小凡大度的微笑，问道："小姐，刚刚过完年，你知不知道关于除夕除年的传说呢，如果讲出来，我们有新款海鲜披萨赠送哦~"

"对不起，"那女孩自傲的摇摇头："我还是对国外的事情比较了解。"

鲁小凡心里算是对她彻底反感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热情："那打扰你了，虽然这样，但您是今天最后一位幸运观众，我们决定披萨还是要送给您的，谢谢您的参与。"

等在旁边的林亦霖忙端着托盘走过去，他被经理派上这个活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了。

那女孩没高兴，反而提出拒绝："我只是来喝冷饮的，不想吃，在美国吃的太多了。"说着手还一挥，正好甩在林亦霖的身上。

林亦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她吓的手一晃，托盘应声而落。

当服务生最忌讳这个，他条件反射似的想接住，可是刚热好的披萨太烫了，自己疼了不说，还是有些菜叶掉到了女孩身上。

鲁小凡也让她给吓一跳，她心不错，忙站起来对林亦霖说："你没事吧，老张，快带着个孩子用凉水冲冲，不对，我们带冰了没？"

海归女用餐巾纸擦着她在美国30%买的CK裙子不乐意了："你们有没有搞错，服务这么差！我要投诉！"

林亦霖被有经验的场务拉着冰敷烫肿了的手，满脸歉意："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帮你把衣服拿去干洗吧。"

"洗什么洗，你知道这是什么衣服吗？土鳖！"

鲁小凡出身普通的工人家庭，最见不得这种人，刚想操着纯正的北京话骂她，旁边工作人员几个眼神，让她讪讪的闭了嘴，上次绯闻没过去多久，今天再起闹事来，台长该火大了。

本来好好的事闹成这样，一群人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

"对不起。"

鲁小凡身后传来声不痛不痒的道歉，怎么听语气都没诚意。

她微微吃惊的回头，很惊艳的看到个和林亦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很清秀但明显是混血，还带着股贵族气，即便在娱乐圈日日打滚还是被shock了一把。

陈路轻轻拉开她，走到林亦霖前面挡住他，朝着女孩说："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衣服，不过你想怎么解决都可以，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燕莎买件一模一样的好了。"

没想到女孩张狂的脸变得极为不好看，她摆摆手："不，不用了。"

陈路竟然蹲下去，拿着湿巾轻声道："那我给你擦干净。"

说着提起她的裙摆默默地擦起来。

林亦霖看着大少爷卑躬屈膝的做法心一阵发凉。

没想到女孩十分紧张，猛然站起来跳了一尺远："真的没关系。"

陈路含义不明的微笑："那好，我们道歉了，你呢？"

"对不起。"

女孩干干脆脆的朝着林亦霖说，完事转身提起包便匆匆离去了。

瞅着店门开了又关，林亦霖硬是没回过神来。

"还疼吗？"陈路忽然问了他一句。

"...没事。"林亦霖看了看冰凉但是泛红的纤长手指摇摇头。

"早就过了换班时间，我们买药去吧。"陈路不由分说拉住林亦霖往电视台这群人外面走去。

鲁小凡这才反应过来："喂，等一下。"

陈路莫名的看着她。

"这是我的名片。"大主持伸出手去，露出了个甜美的微笑。

chapter20

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然而一旦相爱了，还是希望你多看看幸福的一面。

记住他爱你的表情有多么认真，用作整世回忆。

--2005年2月1日

步行街的地面是美丽的红色砖路，两边灰白相间的店铺挂着缤纷招牌。

即便冬日，即便傍晚，也丝毫不损这个大都市的繁华。

一杯星巴客，掀开盖子热气腾腾，捧住坐在街边吹吹凉风也是件舒服的事情。

陈路看着林亦霖喝下几口咖啡暖起来，才慢慢打开刚买的曼秀雷敦薄荷膏，莹绿的药沾在白皙指尖特别漂亮。

"手拿过来。"

他向林亦霖摊开修长手掌。

小林子摇摇头："没事的，以前自己做饭偶尔也会烫到，习惯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有我就你就不能受罪。"陈路翘起嘴角。

难得暖意在林亦霖心里像滴到水中的炼ru，缓缓融解，他面带无奈的伸出手来，干净的食指和中指还是有些泛红。

陈路细心的把药涂抹好，林亦霖看着他低下头认真地样子，小声地说："你...的手，很漂亮，像钢琴家，难怪我妈喜欢，天生就该摆弄乐器。"

闻言陈路抬头，忽然交叉握起林亦霖的手指，支在咖啡店外的白色太阳桌上，笑容很温柔："我的手天生就该这样用。"

很多年后，林亦霖听到这样一句话：十指相握，就是命运相连。

他想，是不是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成了相关联的定数，天机算尽。

可惜十几岁的年龄不懂得那些太遥远太遥远的未来，他那时只是用简单的心情体味另一个人带来的快乐，表情在冬日的夕阳里微微羞涩，黑发随风飞舞。

陈路在林亦霖的手指上留下个亲吻，忽然站起来："等我一会儿。"

林亦霖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他跑进对面的太平洋百货，五分钟后，高挑的身影又出现在大门口。

陈路一路跑回来，手里拎着两个袋子。

"你怕冷，总是抖啊抖，像我家马克杯小时候。"大少爷笑起来，从一个袋子拿出条天蓝色的围巾，俯下身系在林亦霖的脖颈上，摸了摸他的黑发，又从另一个袋子拿出块Casio电子表，带在林亦霖的手腕上，说到："还有，你总是到处问时间。"

身上突然多了两样东西，显得又暖又沉，林亦霖握住围巾，面露难色："可是..."

"这是我和店里预支的工资，是我赚的，你不要我就扔在这儿。"陈路挑挑眉毛。

林亦霖无言，愣了两秒，又翘起嘴角："谢谢。"

陈路没理睬他的礼貌用语，突然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吗？"

林亦霖哭笑不得的摇头。

"因为..."蓝眼睛眨了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