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二十岁，来到莫斯科的第一年。

很冷的冬天。

他靠吃安眠药入睡，每一晚都不太愉快。

反复，反复，出现小时候的画面，偷偷的躲起来。

他在莫斯科的语言学校念语言，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围绕着他，问他晚上的平安夜要去做什么，这个班级里的交往真是比吃餐饭还要快的事情。

天花板上的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丝绒的窗户，挡住少女的半张脸，外头就是一片纷飞大雪，室内有很多人在说话的声音。

俄罗斯的少女坐在他的课桌上问：“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忧郁的人。”

他把课本抽出来：“可能因为，我不喜欢你。”

俄罗斯的少女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凑过来问：“那你喜欢谁？”

肖傅往角落里头看了一眼。

或许，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薇薇！”门外冲进来一个捧着玫瑰花的金发男人：“请你一定要做我的女伴！”

“我们有一晚上美好的时间，可以浪费。”

“看电影，或者，别的？”少女的话问的可爱。

肖傅的眉眼动了动，扯出一个笑容。

上床在这里，太普通了，就如同正常的社交。

但在此开放的情况下，有个女孩就显得格格不入。

靠窗的位置，粉色的羽绒服外头有一圈白色兔子毛，显得可爱。

少女握着笔打了哈欠，黑色柔软的发丝，白皙的脸。

“不！”金发男子在执着的邀请：“我挚爱你一人。”

她背书背得昏头昏头脑，精神却透着一丝清明：“我俄语不好，请不要让我误会。”

金发男子开始鼓舞周边的人，就要做出跪下的姿势。

她笑着摇头告诉那个金发的男孩子：“我晚上还要去古姆百货打工。”

肖傅向她看过去，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少女。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有星辰的颜色，闪耀，明媚。

外头的雪还在安静的下。

-

这肯定是肖傅一闪而过的念头。

打算靠近一个人。

那个女孩子，会在百货里做什么工作？

他站在漂亮的橱窗前，昂贵的首饰后头有一个强颜欢笑的少女面孔，他慢悠悠的看着。街道边圣诞老人在给孩子们分发礼物。

他很想走进去，把她带走。

后来，幸好他也这么做了。

推开门，就是暖气的。

少女已经挽起长发，穿着黑色玻璃丝袜，站在橱窗边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顾客。

他观察她的头发，手摆放的位置，以及对加班的不耐烦。

肖傅忽然发现不管是那个少女如何的样子，他都觉得非常可爱。

于是，他在那里消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甚至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直到结束的铃声，他买下那个翡翠蛇眼的手镯，让经理送过去。

还有他的名字，在母亲被承认之前，他一直住在保姆房里，那段昏暗的过往里他最为宝贝的东西就是他的名字。

“你爸对你好么？”

他点头说“嗯”，在这个家族里好不好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看你有这么多钱就知道了。”余薇开玩笑的说着：“有钱，至少不用打工。”

“读完书，你打算留在这里吗？”肖傅问。

“或许吧。”余薇并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如果我付的出接下来的学费的话。”

她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不过，晚上能收到一束花的话，我可能会更高兴。”

后来她的账户上多了五万欧元的汇款，足够应付到她学业结束。

他在小小村回去见她路上摘下一束花，让他们的林林交给他心爱的女人。

他一直自己很庆幸，在大马的别墅里，他送她走的决定。

那日，外头就是唐妃暄和肖沩雇佣好的人，在异国他乡杀掉一个女人，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他也高兴她让林林学习了钢琴，不是为了讨好人，而是自己发自心里的喜欢。

他们的林林，很高兴她决定生下他，来到这个并不算太友好的世界，让他从此牵绊住脚步，没有打算轻生的念头。

可是，这些他都没有说给她听。

天知道，他走出百货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复杂，担心余薇收到礼物后不屑一顾的表情，害怕她会觉得这种方式侮辱了她。

可是再来一次的话，肖傅还是会这么做的，情不自禁的。

他坐在她的面前，说很多事情给她听，看着她微笑。

肖傅甚至想亲吻她的脸，拥抱她。

她太过美好，就像儿童时期从别人手中费尽心思换来的兔子，又是那般的脆弱，随时都可以被人捏住脖子。

直到肖傅打开车门的时候，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少爷。”小风在车子里等了一晚上，有些不耐烦，“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肖傅看着车窗的景色，没有回答他的话。

漫天的大雪。

等待变得漫长，却也让人的心情愉悦。

小风可能是被饿坏了：“少爷，你确定还在这里继续等？”

肖傅：“给你放个假，我自己开车回去。”

小风一开始是不答应的：“少爷，你一个人？”

肖傅想起那张少女的脸：“不是，我要约会。”

“……”

小风不情不愿的下了车，并没有走远。

肖傅在看到窗外的影子，他顿住了。

来莫斯科的初衷不太愉快，家里的两个兄长从争夺父亲的宠爱，直接升级到了家产的问题上，肖礼借着法外就医的名头，从牢里成功的偷跑，有人告诉他，曾经在莫斯科见到过他。

他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死对他来说，并不坏。

他刚和那个少女说过，他和家庭成员消除的不好，没想到那么快就灵验了。

肖傅准备发动车子，显然小风似乎走的时候一起把车钥匙带走了。

他看到车窗被打破一个小洞，一颗子弹穿入他的肩头，他想到了她。

在昏迷的时候，他想如果迟到，那个女孩会不会讨厌他。

他还想带去最好的店买款式，质地最好的裙子给她，等待在外头，像无数个陪伴女人的男人一样，在收款的单据签上他的名字。

让她躺在他的怀里，消耗无数的时光。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和她恋爱，只想和她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