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季繁洲手一顿,时淼淼疼得闷哼出声,她脸埋在胳膊上蹭了蹭,默默地将眼泪蹭干。
但时淼淼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趁人病,要你命,说的就是季繁洲这号人。要不是不方便清理上药,她早自己弄了,省得季繁洲在这公报私仇,趁上药弄她伤口痛,小人。
委屈完了生气完了,又吐槽自己被这雪夜迷了心窍:跟谁出去不好,非跟着季繁洲出去?蹲家门口看雪它不香吗?
“脸抬起来我看看。”大概是雪夜太过于美好,季繁洲低沉的声音像低音炮,敲打在时淼淼心口上。
真是败了,声控的时淼淼再次唾弃自己。
时淼淼抬起头,看着自己包得像木乃伊的双手也顾不上低不低音炮这回事,她举高双手:“那个,麻烦拆一下,我要洗澡洗头发。”
呵,还在手背上各自打上一个对称的蝴蝶结。怎么不学人在这绷带上手绘呢,你的职业正好用得上。
季繁洲看着时淼淼微微泛红的眼眶,又看了那绑得严严实实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包扎,好像有点点过分了。
“今天就将就一晚上,明天再说。”
时淼淼伸出右手食指,费劲地去解左手手背上那个一点也不好看的蝴蝶结,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没有手,我还不能上嘴么。
时淼淼想着,低下头,张嘴。
“行了,我来。”季繁洲的手背正好挡住时淼淼的嘴,时淼淼像烫着了一下,倏地往后一退。
绷带总算薄了下去,时淼淼动了动手指,这样勉强可以洗。
“你先别动。”季繁洲起身去了厨房,没一会折了回来,手里拿着几卷保鲜膜。
他仔细将时淼淼双手装进保鲜袋,袋口处用胶带密封好,又套了第二层,封口。
“这样,我没法洗头发。”时淼淼再次竖起手指抗议。
“先洗澡。”
时淼淼一想也对,洗澡就得先把头发扎起来。这双手现在连个头发都扎不利索,气哭。
季繁洲看不下去了,接过梳子和橡皮筋,三下五除二给时淼淼扎了个“丸子头。”
时淼淼顶着这个极丑的“丸子头”去了洗澡间,照了照镜子,差点被镜中的自己吓一大跳: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嘴角肿了,头发像坨粑粑一样,顶在头顶。
时淼淼沾了热水洗脸,热水碰到伤口,像盐水滋了上去,就这么龇牙咧嘴洗完了一张脸,毛巾直接扔在一体洗衣机里。
膝盖和后腰处有各有一处青肿的地方,应该是在山坡石头上撞的。
时淼淼虽然没有泡澡,淋浴也没有随便对付,一个澡足足洗了四十分钟,明明出门前洗过澡的。
季繁洲坐在楼下沙发上看着时间,脸色逐渐变了。他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怕时淼淼有事,匆匆洗了澡就跑下楼来,结果倒好,时淼淼洗个澡,洗了四十几分钟都不出来。
时淼淼终于洗好擦干净,为了不折腾这双手,她穿了件浴袍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季繁洲一身居家服坐在客厅沙发,头发垂了下来,泛着水汽,应该也是刚洗过澡。
季繁洲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抬手像唤狗子似的召唤时淼淼。
时淼淼看了看自己浴袍,挺保守的。生气归生气,时淼淼自认自己还是很讲道理的,所以她没有纠结季繁洲这个手势问题。
她坦坦荡荡走了过去,季繁洲又示意她坐下。
时淼淼踢过一个圆凳子,拢好浴袍下摆,坐下。
季繁洲拖过医药箱,单手握住时淼淼手臂,把保鲜袋取下来,扔进垃圾桶,摸了摸绷带,微微有些潮湿。
他麻利解开蝴蝶结,时淼淼手往后一缩:“我头发还没洗。”
“绷带都潮了。”季繁洲应着话,手里的动作没见丝毫停顿。
时淼淼垂着鸦羽般的睫毛,看着季繁洲头顶,漆黑的头发连水都没有擦。时淼淼不会自作多情,季繁洲头发没擦会是因为等她。
可这个男人撇开他的脾气性格外,说实话,他的颜值、身高、声音、手,包括现在认真拆着绷带的样子,每一处都长在时淼淼的喜好点上。
想到这儿,时淼淼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对季繁洲的品性不感冒,不然,她可以追了试试看,就当追了一回爱豆。
季繁洲假装没有听到时淼淼的叹息,翻过她手心,手捂得有点久了,又沁了点水汽,伤口有些发白。
季繁洲上完药,从保温杯里摸出两个剥了壳的鸡蛋递过去,指了指自己嘴角位置:“揉揉,散得快。”
“欸,我的手包一下吧,我先洗头发。”鸡蛋太烫,时淼淼把它们扔在懒骨头沙发上,指尖在耳朵上摸了摸。
“过来吧。”季繁洲叹了口气,屈服了。
时淼淼不明所以,跟着季繁洲去了洗澡间。
“躺下。”浴室有张躺椅,时淼淼都没注意到这椅子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难道季繁洲是要给自己洗头发?!这个认知吓到时淼淼了。
季繁洲轻咳了一声:“你要是不愿意,叫威廉来也可以。”
时淼淼暗暗在“嘁”了一声:真是个小气的男人。男人别的毛病可以有,小气这个毛病千万不能有。
季繁洲今天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分不但“biubiu”全掉下去了,还倒扣一分,现在得分58。
时淼淼依言躺了下来,比起被季繁洲薅掉头发,她更无法忍受头发脏兮兮的,尤其是被那几个烂人碰过的。
啊,没想到季繁洲洗头发的手法还挺专业啊,还会按摩头皮按摩,时淼淼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
“起来。”时淼淼昏昏沉沉中有人重重推了推她肩膀,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季繁洲整张脸突然放大映入眼帘,吓得她慌忙起身,饶是季繁洲反应快,也不幸撞到了下巴。
季繁洲捂着下巴,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那个你吓到我了,但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淼淼穿上拖鞋,跑下了楼。
头发被毛巾包得太紧有点不舒服,以至于她眼角都微微往上提,但不管了,先煮杯咖啡,煮两杯吧。
季繁洲看着乱七八糟的浴室,认命清理起来,时淼淼的衣服扔进脏衣篓里,最后手洗了五遍,才下楼。
楼下的咖啡香气四溢,时淼淼换了一身居家服,裹着大衣,捧着咖啡坐在落地窗前,见季繁洲下来了,她扭过头说了一句:“喏,桌上有咖啡。”
季繁洲“嗯”了一声,不客气地倒了咖啡上了楼。
屋内温度很好,时淼淼遥控关上落地玻璃的窗帘,可她现在并不想回房睡觉,哪怕现在季繁洲只是安静无声地待在楼上,她也安心一些。
于是,时淼淼挪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电视无声。
季繁洲下楼时,楼下的灯除了厨房还亮着,客厅就只有电视机荧幕透出来的光,时淼淼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长发披了下来,显得小小的一只。
跟之前遇见的那个时淼淼太不一样了,今天她应该吓坏了。
他又叹了口气,今天叹气的次数都快超过他这二十几年叹气的次数了。
季繁洲洗了咖啡杯,悄悄下了楼,按开沙发旁边的地线盖子,将吹风机连上。
时淼淼抬起头看着季繁洲,像看外星人似的,但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过脸去,继续看着无声电视。
电吹风的声音没有那么聒噪,季繁洲的手掌比他人温暖,时淼淼这样想着,今年的圣诞节大概可以够她吹很多年的牛了。
被人打劫还能平安无事逃出来,不但能和季繁洲和平相处,他还会帮她洗头发,吹头发,还替她上药。
所以分数得涨涨,加五分吧,救了她,再加五分,现在68了。
季繁洲看着墙上的钟,三点半了,再看了看半歪在沙发上的时淼淼,微微弯下腰,手越放越下,时淼淼的脑袋追着热气,身子越来越低,终于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喝了咖啡也能睡得这么安稳,大概也只有时淼淼这种生物做得到了。
季繁洲收了吹风机,合上地线盖,看着蜷缩一团时淼淼,上了楼,抱了一床被子下来。这被子就当送给时淼淼了,毕竟她今天受了这顿难,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也不知道是被子碰到了哪里,时淼淼拨开头发,手压在被子外,蹭了蹭继续睡。季繁洲凑过看了一下,时淼淼脖子下方有一道细长的口子,直到锁骨处,幸好没有再出血了。
季繁洲用棉签沾着药膏替她抹上,贴好纱布。
时间已经四点了,睡觉是不可能睡了,季繁洲搬了电脑坐在餐厅办公,那个位置刚好正对着时淼淼躺着那张沙发。
第二天一大早,时淼淼是被人的声音吵醒的。她晕着醒了会神,除了季繁洲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都不熟,威廉他们正放假呢。
时淼淼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八点一刻了。
她迷瞪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她这样子完全就像宿醉,头痛欲裂,咦,季繁洲的电脑怎么会在餐厅桌上?
沙发上的被子不是她的,那只可能是他的。
时淼淼正满头小问号的时候,屋外有人进来了。
一个陌生男人跟在季繁洲后面,院子里还有洗车工在洗车。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