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丹青图画取
天尚未明,几只苏雀在刚刚抽芽的桫椤树上筑了巢,大概是窝里有几只雏鸟,时不时发出几声极轻的啾叫。
我随着水依早早就进了琴轩,布置好琴床,我俩面对面沉肩直背的坐着。我学着她的样子将宫商角徽羽七弦一一调合,她取出笔记,拨弦。我赶紧依样跟上,只是从指下蹦出的声音却是呕哑嘲哳。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真是没有天赋啊。”
“不要急躁,慢慢来。”水依沉吟道。
我发现水依最近的语气愈来愈像东君了,我赶紧甩甩头把这个念头丢出脑海,又轻咳几声遮掩。难道是我对东君太过念念不舍,看谁都带着他的影子?
我悬悬而望道:“帮我。”
水依在我琴前坐下:“师傅说要像这样。”她照着笔记示范了一遍,又看我练习过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为什么所有事都可以做的这么出色?”
“因为你啊,只有所有事都做到最好才能帮助你。”
日初升晨光熹微,有几缕斑驳的微光照在水依的衣摆上,只觉得悦心娱目。我突然灵光一闪。
“我们做个屏风吧,搁在你房里。”
“好。”果然还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画个什么图案呢?鱼戏莲叶?”
“比目连枝。”水依抬头,眸子清澈见底。
“包在我身上。”我一拍胸脯,不说别的在丹青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瓶水斋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出来一叠蝉衣熟宣、一只松烟墨条还有一方老坑洮砚,可是怎么都不到管城子。略略酝酿一下,我朝着东君的书房走去。临到门前,我又有些忐忑,在门前边蹀躞边绞着衣角。
“进来吧。”屋里传来东君不紧不慢的声音。
鼓足勇气推门进去,东君手中握着一卷书,他右手托着下巴臂肘撑着桌沿,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忙摆手:“没出事没出事,是我想画面屏风,没有笔,想着问你借一只。”
东君从红木笔架上取下一只兼毫,淡淡道:“图案可想好了?”
我茫然:“什么?”
他从容说道:“屏风上想画什么图案?”
“比目连枝。”我恍然大悟:“师傅,我能在这里画吗?如果我遇见什么不懂的正好可以问你。”
“可以。”东君回答的痛快。
我乐不可支,一溜烟的取回了材料,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来,流星赶月的在桌上摊开纸。
东君递给我一卷鲛绡:“用这个。”
调好了中墨,用笔尖蘸饱再在笔舔上摸匀最后点在薄绢上,勾出条相连的树枝,枝下卧着两尾丰腴的比目鱼。我将手中的笔递给东君:“老师,眼睛你来吧!我画不好。”
东君接过,低头在画上运笔如飞勾了几笔,道:“好了。”
“画龙点睛,师傅画的极好。”我钦佩的开口。
东君把笔搁进面前的秋蟾桐叶玉洗中:“等下我叫人送去你那里。”
“谢谢师傅。”我满心欢喜的应。“那个,师傅我以后要是再遇到要画眼睛的情况怎么办啊?我能来找你吗?”
东君点点头:“自然可以。”
我觉得似乎找到了一种可以时常见到东君的方法,虽然不是那么光彩,但是喜欢或许就是这样一种固执。能看到他,能和他说话,我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