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灵降

酉月初一是天灸日,民间传说这一天的露水可以治疗疾病。南珠和水依就计划烧一个陶壶来收集,之前问伊兰拿了不少桐子壳,现在都派上了用场。烧好的草木灰和到釉果里,便能烧出内敛含蓄的灰青色,质感如玉一般。

“这叫一片冰心在玉壶。”南珠得意的笑笑,拿起冷却了七个时辰的瓷壶,又在袖子里取出一枚银质的太阳,蘸上猪皮胶粘在壶壁上。

其实用鱼鳔胶会更好,但怕水依忌讳就改用了猪皮,她不由得夸赞自己的贴心来。

水依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笑话道:“冰心?我看是痴心吧。”

“什么心都好,只要最后不是苦心就好。”

天界对于这些民间节日本就不屑一顾,更何况神仙本就不畏惧灾病。但她俩总还是想求个好彩头,于是就报备了师傅,下了凡间。

秋天的清晨还些凉,草叶上躺着些明亮的露珠,随着秋风颤栗摆动。水依把瓷壶支在叶子下,一滴泪就滚进了壶里。晨曦透过她长长的睫毛照在脸上,既恬静又柔和。

不多时,已经装满了半壶。南珠融好了火漆,封了壶嘴和壶盖。

“我们回去吧。”水依说。

“我才不要。”南珠拒绝道,好不容易下凡一趟,轻易怎么肯走。

集市上尚还冷清,没多少行人,商贩们支起摊子,面食入水,锅灶上起了一团热气。

“我们去尝尝馄炖。”南珠在一个早点摊前站定。两碗热腾腾的馄炖上桌,她拿起辣椒撒了满满一碗。水依看着她面前的通红,面色复杂。水依递给她一双筷子:“吃完就回去吧。”

“急什么,多玩一会。”南珠吞下一颗馄炖,辛辣味顿时充满口腔。“听说晚上有烟火的,我们去看嘛。”

南珠从来不知道等待竟然是这么一件难熬的事,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街市上点了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人流像一条长河,熙熙攘攘的挤进欢乐的气氛中。水依帮她把兜帽拉起戴好,又给她塞了个黄铜的汤媪,才许我融入人群。

“真的没那么脆弱。”南珠颇有些不自在,盯着她扣子上的松石,低声唤了句:“水依,我……”

一簇红色的火花腾空而起,然后在漆黑的天空绽放出一抹明亮来。

烟花接二连三的升空,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盛放后在空中撒下火树银花的星点。

南珠想起《洛阳伽蓝记》里的一个故事,说一个将军与一个女子相爱,无奈战火连绵,将军奉命出征,两个相爱的人只好分开。女子日复一日的在城门口等啊等,再后来战争结束,却人事已非,尘缘已尽,将军回到故地,却与爱人天人永隔。

世人都说烟花易冷,感叹世间的繁荣就如同烟花般易逝!可照南珠看来烟花虽短暂,可刹那已经足够炫目,人生能这么轰轰烈烈的来一场也很好啊。

她还沉浸在感叹之中,就听到身边有人在议论:“陈小姐的病越来越重了,听说这几日已经下不来床了。”

“可不是,昨天她还要自尽呢,陈家请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另一个也郑重其事附和。

南珠同水依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决定去看看。陈家人急火攻心,一听她俩是郎中,便推着她俩来到这陈小姐的床前。

床榻上的女子精神萎靡,强撑着身子像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手腕上缠着的纱布一片殷红。

这不是什么顽疾,而是灵降术。南珠看向水依,见她也点点头,更确定了自己看法。灵降,是来自天竺的一种邪术,中降之人灵识迷失,会在降头师的操控性做出很多反常的事。

可是谁会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这样阴毒的咒法呢?南珠盘问了一番陈小姐,过往是否和人结过仇怨,猜测一下谁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陈小姐细细琢磨了一番,她平日和外界打交道极少,得罪的人自然也没有。一旁的陈老爷却支支吾吾,他支开夫人,说出一个人来。

不过是一段痴心女负心汉的故事,如此恨他,恐怕再无他人!

虽然南珠对陈老爷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上一辈人的是非恩怨与陈小姐无关,所以我决定解降头救她。

取来八柄桃木剑,用乌狗血淋了按照八卦阵摆好,南珠在阵内坐定,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写了心经的符咒上。很快,她的灵识就云游天外,到达了一处道观。观内有个女子,看不清面容,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正振振有词。南珠在空中挥了一下,一道水做的长绳奔向那女子,缠绕在她身上,她发生一声惨叫。南珠知道成了,现在取她的血掺在酒中令陈小姐服下,降头就算解了。

南珠正准备落地,那女子不知怎的竟然使手段破开了身上的绑缚,水绳在她的几句咒语声中慢慢悠悠松了开来。她嘴边荡起阴恻恻的笑容,朝着南珠丢出一道符来。

一道剑光飞来,击落了朝她飞来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