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屋外屋里
屋里烧着热碳,暖洋洋的。
花九堇躺在柔软的床铺里,四散的乌黑长发铺在身后的锦被上,光滑柔顺的宛如丝凉的琴弦。
她穿着单薄的衣衫,领口大开。
在蹭动中,再大开。
剔透锁骨几欲化蝶。
饱满的沟壑与弧度是细腻的肌理,是女人爱抚后更加完美的曲线。
她睡得过分凌乱,根根长发黏在透软的脸颊,红唇欲滴。
仰天的身姿,微侧的脸蛋,长指搭在腹部,长臂摊在被面上。
锦被下映出一双长腿,一条长腿伸展着,另一条长腿微微支起些弧度内扣。如此旖旎的睡姿。
睡梦中翻了个身,侧身后的曲线更加暧昧。
她睡得很舒坦又好似不舒坦,容颜沉静,却是不停地在翻身,舒展的姿态过分多样。
在辗转甜睡中,房间里的暖气更加朦胧起来。
那是一种美人在被褥中散发出来的炙热甜美的气息。
只有女人,只有美丽的女人,美丽的女人还不一定会有的姿态与气息。
美人睡姿。
花样多变。
她这一睡便是斗转星移,天亮了。
刑番院落里静悄悄的,至少花九堇带领着抓捕食梦的那一批人都紧闭着房门没动静。
没起来。起不来。不想起。
出任务的出任务没回来。
没任务的继续呼呼大睡。
任务结束回来的身心疲惫。
夕阳西下。
天边的一轮火红渐渐沉入无垠地底。
‘呜呜呜’地起风了,刮大风。
冬天枯萎的枝丫在狂风中张牙舞爪,宛如幢幢鬼影在屋瓦上嘶吼着。
花九堇的闺房里,从黑夜到白天再到黑夜,一直是漆黑一片。
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她轻轻梦呓了一声,两声,翻身。燥热地出了汗,光滑的肌肤上渗出晶莹。
梦呓的声音大了点,她猛地从床里坐了起来。目光惊惶地环视着周围的黑暗景致。动作有些慌乱地从床上下来,赤脚跑到床边打开窗子,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让她汗湿的面容起了战栗,狂风刮起柔软的长发,在身后佛散开去。
还好,开窗了。
不再是梦。
她关上窗户,走到床榻边坐下,伸手一抹额头,都是冰冷的汗水。
剪影曼妙。
好像这个晚上并不是第一个晚上吧。
从捉住食梦后,她睡了两天了。
长指搭在床沿,白皙而秀气。
心里有些不合时宜的欲、望在这样一个落寞的夜晚冒出来。如果,如果能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就是这样的夜晚。
漂亮的指甲板泛出粉嫩,长指紧扣着床沿,心里的急切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见她。
修长的剪影静止,又抬手抚了一把长发,捋到一半,又静止,她在犹豫,半夜三更可不是一个好时间。
长指抚过了发尾。
她动了。起身,穿上外衣。开门,迎着外头的冷风和稀稀落落的冰冷雨水往皇城走去。
她在空寂的皇城御街,两边映衬着飞檐起翘,仿佛被风吹散的一个影子。衣物贴在身上,深刻的曲线即便是没有风也要化了。
只是她的心宛若燃烧一般滚烫。
花里弄一别,她便没再见到太后了。
她心里想,只是因为想而有些退却,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动的那个,患得患失的那个。
皇太后真是下了一个妙招,把她从小便带在身边,害得她还真是有些离不开她了。如今身心都在那女人那里。
那女人也真是,事后也没有别的表现了。
若不是在食梦的梦里现了身影。记得。她说‘想见我就睁眼……’
现在她睁眼了,是不是就能见她了。是吧。
花九堇脚步迈得又快了些,长腿从裙摆里显现出来。
如果周围的黑暗里有鬼魅潜藏的话,想必它们已经被美色迷醉了。
晚间,没有鶫公公出来迎接。
雨水濡湿的乌发贴在脸颊边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和湿味。
她站在门外廊下,犹豫着要不要敲响那个女人寝宫的门。
这个点,可太不合时宜了。
打扰人家休整睡眠,即便是送上门都不带合理吧。
在她犹豫的时候有冷哑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尾音多情里又压着一份威压。
那是谁的声音。
花九堇粉嫩的唇瓣微启,望着门扉,有些惊讶。这个点那女人竟然还未睡。难道……是在等她?不,多半是她自恋。以那女人的德行,还会期盼她的到来不成。
抿了抿唇,推开门进去。
穿过软薄的纱帘、珠帘,柔软的床铺里,掩藏在锦被下是美人蛇般的线条。
皇太后闭着眼睛,没有动作,像是睡着的样子。装!
花九堇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双眸紧闭好像睡着的皇太后。
如果太后不主动那该怎么办?以花九堇多年的经验,那就她主动呗。
她俯下身去,粉嫩的唇瓣凑到女人的耳廓,语气做作,“睡着了啊?”
女人没反应。
花姐却是头一次从这种装模作样中品出了些乐趣。
娇俏的长指拢着耳边的长发,嫩唇凑到女人的红唇上,蜻蜓点水。
粉嫩的勾、引。
低低的声音流出来,“刚刚才叫得我,现在还装睡?你这人……”
花姐低头,她唇色粉嫩,一下,两下,三下,触碰着对方的嘴唇,渐渐也染上了对方泣血般黏腻的颜色。
她又触碰上去上,“唔!”
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脑袋,红色指甲板的长指滑入花姐的乌发。
蜻蜓不再点水,而是沉入水面了。
分开后,两人的嘴唇都沾着湿润的气色。
花姐低垂着头,漆黑明亮的眼睛望进女人深邃的双眸。两人鼻息相闻,挺翘的鼻尖相对,一上一下,是两张不同风情的面具。
花姐抿着唇,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无声地笑起来。笑容压抑得透露出些可人的甜意。
恋爱。爱恋。
太后的笑意积在眼角眉梢。
她的唇角可不敢往上翘,她嘴角一翘,花姐可能心跳都要一停。
“你说……”两人距离近得要起火了,花姐还胆大地往前凑,呵出一口气,“……你是不是到我梦里了?”
皇太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姿态温和地躺着,长指无害地搁在腹部,只是她的无辜太过危险。“本宫好像记不太得了,你要不要给本宫说说在哪看见本宫了。看看……本宫能不能记起来?”
她那能耸动夕阳浪卷的眼线闭合又睁开。
花姐嘴角翘起的弧度不服气起来,“既然你不记得了,那让我帮你记起来,我想想你在我梦里都干了些什么……”她眯起了眼睛,“让我好好地孝敬您……”
她脑袋一偏,下倾。
滚烫的嘴唇映在了女人的细嫩的脖颈里。
往下,再往下。
太后‘咯咯’笑出声,花枝乱颤。
抬手宠溺地按住了花姐的后脑勺,顺和她的动作。
软薄丝滑的绸衣好像她的第一层皮肤,便是如此就让花姐心醉了。
如琴弦般顺滑的发丝与如墨如云般浓密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浮浮沉沉。
声声清泉。
欲流涌动。
婉转叹息。
失神目光。
卷起思念与爱意的倾吐、吸纳。
和某女人同床共枕后,花姐的睡姿安分起来。
那个女人便也舒服地靠在她怀里。
花姐能得到某位女人的依靠,她,也是该安分了。
锦被搁在玉骨美肩。
怀里的女人细腻的肌肤上点点红印。
只是,顾着享受,今晚便也不宠、幸她的小大人了。
……
东方亮起灿烂纯净的光线。
温暖的屋内还是平稳馨香的气息。
花姐发出清晨的呓语,太后搁在她怀里的头颅微微动了动。
两人都醒了。
花九堇一条胳膊搁在皇太后脑袋下,另一条胳膊从暖热的锦被里伸出来,伸了伸,长臂有些迷茫地放下。
刚睡醒,看她的样子自己都还迷糊着。
睁着眼睛望着刺着复杂花纹的床帐,出神。
哦,对了。
她又朝怀里的太后侧着身子,望着她,“我……嗯,食梦已经逮住了,关在刑番刑部,要怎么处理它?食梦长得像个小姑娘,但她的脸孔左右两半长得不一样,像拼起来的一样。”在太后面前,她絮絮叨叨,像个对新奇事物好奇的孩子,还小一般,总是会对这个女人多说一些,多分享一些,她还肯定道,“真的很奇怪,一张脸就像是两张拼起来的一样。”又道,“……喻户尚书和他公子没抗住食梦的梦魇,已经死了。”
“……”太后眼睫颤动了一下,“子扈最近回来了吧?”
“嗯,回来了。”花九堇眨了眨眼睛。
太后红唇微动,“把食梦交给她,她会处理的。”
“好。”她将下巴靠在女人柔软的发丝里。话题有些跳跃,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食梦的梦魇里?”
“……”太后暂时没回话。
花姐自己发挥想象力了。
发挥想象力的后果就是沮丧起来。“你不会是知道我一定会陷入食梦的恶魇吧,我有这么差吗?”她联想到自己身手莫名其妙变差了后,更是沮丧。
太后早就看穿了一切,就这么不看好她嘛!看看,她都没说话,这不是默认了嘛。肯定是默认了!
花姐的表情又怨又美。
皇太后感觉到了这抱着她的姑娘情绪不对劲,睁开眼睛,抬眼看了看她,眨了眨美眸。
怎么了?突然又心情不好了。
这小丫头还真是长大了,喜怒不定是随的谁。长大了也不能是这个德行啊,不应该更沉稳才是么。
她哪知道,这阴晴不定的姑娘都是因她的反应而一会笑一会哭的。
但太后好像有她的思量,还真没有回应了。
花姐自生闷气一会,又想到了什么。
向太后倒豆子一般说出了她一般难以启齿的问题,“我最近,身手好像变差了一点。很奇怪,就很突然……”顿了顿,她又为自己澄清道,“……我也没这么受……受不住……”
她目光隐晦地看着太后。希望她能明白。
倾薇颜不大在意似的,“是会有一点,正常。”
她是根据那个雪夜只有她知道的事情做出的回答。听在花姐耳朵里就……
花九堇:“……”
这,不应该吧。她有这么弱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真不太好意思。
会错意的花姐抿唇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