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陈氏府邸。

作为陈家的家主,如?今已?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的老国相。陈珪曾目睹过宦官与士大夫争斗不休,愈演愈烈,最终党锢之祸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动摇了大汉四百年?的国本。随后?黄巾之乱起,灵帝下放军权,各地诸侯拥兵自重?,大汉自此?再无转机。再到?董卓进京,废少帝而立献帝,汉室的最后?一丝尊严也不复存在。

陈珪冷眼瞧着世事?变迁,汉室自取灭亡。

乱世才刚刚开始,下一个天下,尚不知会花落谁家。他自以为,以陈家在徐州的势力,完全可以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出来,再落下赌注不迟。

但是,当最新一封密报传到?案前,这位始终气定神闲的下邳国相,终是忍不住慌了神。

陈登就在旁边。第一次见父亲露出这般模样,他也不禁跟着着急:“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陈珪望着密报喃喃道:“长沙王仅仅损失了十数人,便?收服了臧霸的全部人马。臧霸及其心腹,尽数被斩杀……这怎么可能!”

“便?是对?上黑山军那帮草寇,也不至于是这等结果。我一直觉得臧霸还算是个人物,他怎会打出这样的仗?”

听父亲这样说以后?,陈登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陈珪继续自言自语道:“如?今长沙王拥有?徐州全数的士兵,州牧的支持,还有?民心!他如?果真?的认为老夫不识好?歹,要给陈家一个教训的话……”

“不,”陈珪的声音不自觉开始颤抖:“就算是决心灭掉陈氏,恐怕也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珪之所以能始终安如?泰山,归根究底在于世家强大的舆论?能力。

在这个普通人一生?都不会走出一个县的时代里,平民所能了解到?的一切,都依赖士人的传播。

整个徐州的世家,以陈氏为核心,如?同一张密布的蜘蛛网,牢牢地将徐州掌控其中。

如?果有?哪一路外来的诸侯想要对?付陈家,陈珪甚至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掀起一股民乱。

他深信,任何一个有?野心的诸侯,都绝不可能会因为一时之气,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

所以不管是对?臧霸,还是对?其他别的诸侯,陈珪都敢守持中立,不偏不倚。

但长沙王不同。

他本就是汉室的皇长子,天生?拥有?令百姓臣服的能力。在来到?徐州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不管是常山英雄的事?迹,还是为难民杀掉笮融,又或是降低盐价,桩桩件件,皆极大地收揽了人心,甚至连徐州以外的郡县都有?所耳闻。

想要蛊惑百姓起义对?抗长沙王,无疑是痴人说梦。

陈珪从没真?正看好?长沙王。

大汉覆灭乃是天命所归,纵然长沙王少年?英才,也不可能逆天改命。

皇长子的身份,注定会吸引所有?诸侯的视线。即便?他侥幸胜了臧霸,元气大伤之下,也必然会招来其他人的进攻。

自己决不会为家族下一条死注。

可如?今,得知了臧霸与长沙王争斗的结果。

陈珪也免不了开始怀疑:这天命莫非仍在眷顾汉室?桓帝灵帝的昏聩,只是为了衰极转盛。至于长沙王,便?是第二?位光武帝么?

无论?是与不是,陈珪叹一口气,眉头紧锁。

自己恐怕已?经带着家族走上了悬崖边。是生?是死,全在长沙王的一念之间。

这时,陈登道:“父亲不必忧心。”

陈珪缓缓看向?自己的儿子,陈登便?将送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陈珪微愣,沉默良久,最终只道:“你的头脑算不得精明,眼光却比父亲要好?一些。”

“既然是你向?殿下投了好?。从今日起,陈家的大小事?务,便?皆交由你吧。”

陈登恭敬行礼。

陈氏府邸发生?的对?话,凌寒自然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定然会在心里狠狠嘲笑陈珪一番。

中庸之道就能独善其身?笑话!曹操可算得上一代雄主了,然而在历史上,当他攻破徐州城的时候,足足屠杀了十几万士族。许多名门望族,就此?彻底覆灭。

招致了这么多士人的仇恨,也没见曹操统治不稳啊。

世家是很强大,但那不过是建立在上位者渴求稳定的前提罢了。如?果真?有?哪一方世家因此?自高自大,覆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草云苑。

凌寒坐在书?案旁计算来计算去,怎么算都还是有?缺口。

收服臧霸的士兵固然是一件喜事?,却是一件令人感到?烦恼的喜事?。

随着售盐业务的扩大,他养五千余士兵绰绰有?余,举办集体活动也毫不犹豫。

可一下子多出一万五千人,如?果全都按着先前的规格供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该破产了。

糜芳及时地送来一些钱粮,表示之后?也可以帮忙承担其中五千士兵的军费。

即便?如?此?,仍是不够。

凌寒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士兵由每日训练暂时改为三日一训练。

最初选择每日训练,很重?要的一点是招募的是新兵,需要大量训练才能快速拥有?战斗力。

现如?今自己已?经彻底掌控了徐州,在攻打扬州之前,士兵们着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至于进攻扬州的时机,他打算等孙策稳固了长沙以后?再行决定。

凌寒原本还担心士兵中间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声音。

不过当杨真?与赵云前往校场宣布这件事?时,他们发现士兵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抱怨。

对?臧霸兵来说,这本身就已?经增加了不少福利,自然不会有?半分不满。

而对?于凌寒原本的兵来说,这些人在参军之前家徒四壁,如?今却是几乎每一个士兵的家中都积攒了不少存粮。既然不用担心有?挨饿的可能,那么可以多一些休息时间也没什么不好?,还能与家人们多多团聚。

因为感受到?练兵的压力,在处理好?这件事?以后?,凌寒重?新拾起了上次未能有?时间研究的酒。

这个时候,陶谦从酸枣县回来了。

未入州府,便?有?人向?他汇报了长沙王与臧霸一战的结果。

陶谦自是又惊又怒又怕。惊的是殿下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此?利落地解决掉了臧霸;怒的是臧霸作为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在徐州本无半点根基,全靠自己重?用,没想到?也会起兵反叛;怕的是,固然汇报消息的人将殿下的获胜过程说得无比轻松,但陶谦相信其中必然凶险万分。臧霸作为自己的嫡亲手下,徐州的最高军事?统领,在殿下看来,自己未必就没有?一点嫌疑。

而对?于天家来说,叛乱这等大罪,一丝一毫的嫌疑都足以处以死刑。

思?前想后?,陶谦将自己所率领的一万兵马全数留在原地,只携两名随从,直奔东海草云苑而去。

一见面?,陶谦便?跪倒在地:“下官死罪!”

凌寒自然知道这件事?跟陶谦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过信任本身就是一件难得可贵的东西,在封建时期的君臣之间尤其如?此?。

对?于陶谦来说,当然是希望自己能信任他。而实际上,自己却是希望陶谦能够相信,自己的确是信任他的。

还挺绕。

凌寒走上前扶起:“陶州牧快请起。”

他道:“这件事?,陶州牧的确犯有?失察之罪。不过若是要真?追究起过错来,本王的过错,反倒要比陶州牧的过错更大一些。”

陶谦闻言愣住,双目露出迷惘之色。

凌寒继续道:“臧霸南征北战,单论?起打仗,算得上一个人才。此?次之所以起兵反叛,一则野心暗藏于胸,不甘军权旁落;二?则……”

陶谦静静听着长沙王说明理由,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想道:这些也能算作过错吗?

自古以来,君王即便?知错,亦不会轻易认错,怎地殿下反倒要一心揽错上身似的?

不解之时,但见殿下目光清亮,言语温和,凝视自己并无半分责难之意。

陶谦恍然大悟。

殿下是希望自己不要与他起隔阂啊!

陶谦心头蓦地又浮现出当年?那一日,宦官构陷,先帝却对?自己网开一面?的恩德。

不远处,杨真?默叹一口气。

州牧大人又开始哭鼻子了!

这么大的年?纪了,竟还老要殿下来哄,也不害臊。

擦拭完眼角,陶谦又道:“先前未将徐州让与殿下,实在是担心殿下年?少,不足以服众。如?今殿下羽翼已?成,民望所归。臣也老了,是该辞去这州牧之职,安心养老去了。望殿下恩准。”

徐州虽是他安身立命之所,可他相信以殿下的仁义,让出州牧以后?,殿下必定会妥善安置他与他的家人。

凌寒并没有?直接说好?或不好?,而是反问道:“在陶州牧心中,本王是只能统领徐州一州之地,还是能够攘除奸凶,恢复汉室?”

陶谦忙道:“殿下洪福齐天,少年?有?成。假以时日,必将再现大汉荣光。”

“既如?此?。”凌寒笑道:“本王还需讨伐叛贼,收复失地。徐州之地,便?要劳烦陶州牧再辛苦一些时日了。”

陶谦治理徐州本就治理得不错,深得民心,实在没必要更换。

再说自己手底下的人,只有?张昭能胜任这样的职位。可张昭他还打算带到?扬州去呢。

陶谦微愣,片刻后?抱拳躬身道:“殿下有?命,下官自当遵从。”

凌寒道:“陶州牧一路辛苦,若是没其他的事?,便?快些回去,好?好?休息吧。”

陶谦抱拳称是,正欲离开之际,忽又道:“殿下,下官还有?一件相报。”

他隐隐觉得殿下对?京城里的事?情并不大关心,似乎同那位被囚禁起来的天子关系很是一般,所以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此?刻才想起来:“长安那边,司徒王允试图以美人计离间董卓与吕布,遭识破,被判了抄家灭族之罪。”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有个大作业,明天再加更

感谢在2021-03-2121:54:43~2021-03-2220: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予明神佑30瓶;青青子衿6瓶;时夏、沉默寡言东方曜5瓶;阿静静静2瓶;懵圈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