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画中女子
宋战天的声音本就不怒自威,此刻带了怒意,更是慑人。
苏南云却面色如常,“皇上,恕臣愚钝。不知臣所犯何罪?”
苏南云的淡定让宋战天一愣,不自觉的收敛了身上的怒意。
“听说,你收了踏云公子的字画,可是真的?”宋战天的声音比方才平静了几分,淡淡的语气里却听不出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果然是为了字画的事情来的。
苏南云唇角一弯,面不改色道,“不知皇上是听谁说的?是丞相大人刘仁义?还是礼部尚书孙恒?”
苏南云的语调拉的悠长,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刘仁义和孙恒的脸上掠过。
处变不惊的神情和淡定自若的目光让刘仁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心中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来。
“是丞相大人刘仁义,他说你收受了别人的字画。”皇上的语气顿了顿,目光盯着站在堂下的刘仁义。
宋战天不是傻子,刘仁义的这点儿小把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要是刘仁义不过来捅破这扇窗户纸,就算苏南云真的收受了贿赂,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刘仁义已经来他面前告状了,要是他不站出来表个态,做点什么表示表示,那他这个皇帝就免不了要遭人诟病。
“哦?”苏南云立刻就明白了,话锋一转,看着刘仁义,“不知丞相大人是何时何地亲眼看见我收了别人的字画?”
苏南云将亲眼两个字咬的很重。
“我可记得这段日子我和丞相大人并未见过面,莫非是丞相大人没日没夜的偷偷跟踪我,不小心撞见了?”
“苏南云!你别转移话题,”刘仁义瞪着苏南云,“你新官上任,就收受贿赂,做出这等肮脏之事,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
苏南云直接被刘仁义的话给气笑了。
刘仁义讨厌她,苏南云自然明白。
可是要不要将他的想法表现的如此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那么丞相大人也请你不要转移话题,”苏南云毫不示弱。
“丞相大人说证据确凿,那么就请你拿出我收受贿赂的证据来?你说你亲眼看见我收受的别人的贿赂,口说无凭,证据呢?”
苏南云向刘仁义伸手,“还是说丞相大人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想象,想来诬陷我?”
“太傅大人,踏云公子的字画可是你亲自从我这里要过去的。”一直不语的孙恒开口插话了,“太傅大人还想抵赖的话,可是派羽林卫亲自到你府上收一收,看看有没有这幅字画。”
苏南云一下子沉默了。
刘仁义看着哑口无言的苏南云,觉得自己的计策得逞,笑的得意又轻蔑。
“皇上,既然证据确凿,那就请将苏南云打入天牢。这样的蛀虫,可万万留不得。”
“是啊皇上,”孙恒也跟着附和,“还好她之前收的只是一幅字画,时间了久还不知道要贪污多少东西呢。”
苏南云听着这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只觉得好笑。
“苏爱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宋战天没有理会两人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苏南云。
“臣无话可说,”苏南云表现出一副我认命了的态度。
“不过,”苏南云转身望着那孙恒,眼中笑意朗朗,“尚书大人当初可是要将这字画硬塞给我的。你若说这字画是我收受的贿赂,但尚书大人,我记得你当时可不是这么个说法。”
孙恒被苏南云的话惊的冷汗涔涔,“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苏南云不紧不慢,“皇上,刚刚你也是听到,尚书大人亲口承认字画是他给我的。退一万步讲,这字画就算是我收的贿赂。那么我请问尚书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什么要来贿赂我一个小小的太傅?”
“既然收贿赂的有罪,那你就是罪魁祸首。另外,你给我的字画,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什么?”这下不止孙恒,连刘仁义也震惊了。
“苏南云,你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意思?”苏南云此刻连看都懒得看刘仁义一眼,“踏云公子的字画的确千金难求,可对于我来说,并不足为奇,我府上要多少有多少。”
“因为我就是踏云!”
苏南云的话一出,整个朝堂上一片震惊之声传来,“怎,怎么可能?”
“我不信,你胡说!”孙恒震惊,却不能相信苏南云的话。
她说自己是踏云公子就是踏云公子了?证据呢?
“哼,”苏南云笑了,淡淡的目光中掠过几分嘲讽之意,她望着孙恒那震惊又丑恶的脸,“不然孙大人怎么以为我是如何鉴定出那字画的真假的?”
踏云公子可谓是江湖上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没有人见过他真正面目,只流传了为数不多的字画。
每一幅都极其珍贵。
由于真的画作太少,便有人开始临摹,可有些画,即便是临摹的惟妙惟肖,也临摹不出画中的神韵。
所以要鉴别真假,也只有那么几位见过真迹的人能鉴别的出来。
孙恒自然知道那画是真迹,他当时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让苏南云收下那画,谁在意她究竟是不是知道画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真不信,我可以现场作画!”
“好!朕允了!去拿文房四宝!”宋战天下令,立刻便有人送上了文房四宝还有宣纸。
皇上也是万万没想到,江湖上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让人又惊又喜的事情,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只是他也不敢完全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传闻中的那个踏云公子,叫来文房四宝想看苏南云当场作画,只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的话中的真假。
如果这是真的,他就真的是捡到了一个无价之宝。
文房四宝很快被抬上来,苏南云回头,发现这御书房外面挤了很多探头探脑的人。
刚才小太监去拿文房四宝之时,不小心将这消息一说,现在外面凡是得到消息的人,都想来一探究竟。
毕竟这在皇宫里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的新闻。
苏南云在门外看到了一身黑色华服的宋良战,还有太子殿下宋玉修。
太子宋玉修看见她,担心之色都写在脸上。皇上这么来势汹汹的将她带走,他怕苏南云出事,最终还是不放心的过来了。
但是至于宋良战,苏南云想,向他那种个性,不是过来凑热闹就是刚好路过。
反正都不可能是因为担心她!
“请!”放上笔墨纸砚,有人压上一张洁白的宣纸,示意苏南云可以动笔了。
苏南云却摇摇头。
“苏南云,你这什么意思?不会事到临头,想反悔?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刘仁义的心里有些窃喜。
他就说,怎么可能那么碰巧,传闻中天神一般的踏云公子就是她苏南云?
皇上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苏爱卿,怎么了?”
“皇上,您难道忘了吗?”苏南云看着那些文房四宝,“踏云公子,作的从来只有画,而他也从来都不用文房四宝,他的画,全是用染料染就的。”
别人只道踏云公子的画作在朝廷江湖流传的极少,其实只是因为苏南云懒。
她需要的作画材料跟作画的方式都跟平常作画不一样,所以只是偶尔兴趣来了才画一幅。
后来东晋被灭,很多画都流落了出去。没成想,那些自己随性的画作,居然成了宝贝。
经过苏南云的提醒,皇上这才醒悟过来,又立刻让人弄了染料和锦帛来。
苏南云让人将锦帛框在架子上,拉伸展,这才用毛笔醮了染料,准备画画。
落笔的刹那间,她犹豫了一下,抬头望着御书房。目光正对上宋良战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熠熠生辉的眼眸。
她心头一怔,笔下的染料已经落笔。
看着黑色的染料滴落在锦帛之上,苏南云舒卷的眉目轻轻一笑,心中有了注意。
御书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提着笔在锦帛上落笔,勾画,提笔,再落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渐渐成型。
看着那画,众人的目光惊了。
因为苏南云画的,居然是华安王,宋良战!
宋良战站在远处,他看着女子从容不迫的眉眼,看着她提笔之时的胸有成竹,看着她下笔之时眼中淡淡的笑意。
目光的最后,才落到那张画上。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画中的男子,一身黑色的云锦华袍,站在城墙脚下,背对着一整个皇城,目光悠远的眺望着远处的蓝天。
他的眼神有些空,有些沉,有些落寞,有些伤感。
有很多很多的复杂情绪,仿佛心头压着一块石头,又似乎是在犹豫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一个王爷的背负的东西,看见的看不见的,都被苏南云用染料画在了那张锦帛之上。
宋良战藏在袖袍中的手慢慢收紧,眼神震惊又诧异。
他再次望着那画着他的女子,目光复杂,纠结,正如画中的他。
“好!好!”有人拍手称赞。
“真的难得一见啊!”本来是跟着刘仁义和孙恒一起来的顾大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看着苏南云的画,那双浑浊的眼睛几乎是立刻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