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两人在村里逛了好一阵，把他俩从小喜欢玩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一直到八/九点的时候，荣希才依依不舍地同荣思恒告别，准备回学校去。
“你要到哪坐车呀”荣思恒担忧地问他，虽说今天是周日，村里的人大多数都要上牛场镇去赶集，但他知道荣希在村里没有相熟的人，而且这个点顺道去镇上的人也很少。
“在路上走着看吧，能拦到就坐，不行就走着回学校。”
荣思恒一听这话就着急了：“这怎么行？那么远的距离怎么说也得走到下午才能到啊！要不我去找我爸让他送你？”
荣希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心，摇头道：“不用了，你别担心，路上应该能拦到顺路的车。”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他运气实在不好，仍然是徒步到下午五点左右才走到学校。
虽然路途跋涉遥远，正在开采的山头灰尘漫天，但荣希回想着荣思恒早上几个纯纯的吻，倒也不觉得枯燥无味。只是原本十分美好的心情，却在想起老秦几人的计划时，陡然沉重起来。
初夏的天气还不是很炎热，但在崎岖的山路里走上几个小时也足够让人汗流浃背。
荣希衣服全被汗水打湿了，回寝室把能拧出水的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晾好，他又从床底翻出两包快要过期的方便面，到楼下宿管阿姨那借锅煮来吃完后，换上另一件短袖躺在床上放空。
寝室里的其他人要去操场打球，本来也想叫上荣希一起去，奈何见他从外面回来后脸色不太好，就没敢上前来打扰。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盯着墙面上贴着的画，那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人，稚嫩的画风童趣可爱，只是画的大半面积都被水浸润过，背景的天空和草地看起来很模糊。
脑海中放映着荣思恒的笑颜，荣希的心简直疼得滴血。
不能再等下去了，那群人贩子畜生要从他手中夺走小恒，想起昨天在警察局记住的那个警察，荣希立马挺身从床上站起来，径直往校门口走去。
镇一中星期天下午有晚课，学生必须在七点之前回到学校。
荣希看了看手里从二手跳蚤市场淘来的电子表，上面显示已经六点了，这个时间警察局已经下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好运气地遇见他那天记下的警察值班。
牛场镇面积不大，设立的警察局就在距离一中一公里外的巷子里。
荣希为了节省时间，一路小跑着，先前在烈日下走了几个小时，这会儿他的脚趾已经被不合脚的鞋磨出泡了，可他却顾不上这些，在警察局门外犹豫了几分钟，便迈着坚定的步子往里面走去。
大厅空无一人，墙上的时钟滴滴响着，见此情况，他便大着胆子往昨天记忆中的办公桌走去。
办公桌后没人，荣希就坐在一侧的塑料凳子上等，几分钟过后，一个警察端着陶瓷杯走了进来。
冷不丁见自己办公桌前坐着个低着头看不清脸的人，警察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开口问道：“小兄弟报案还是？”
荣希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这警察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挺着个啤酒肚，没戴帽子的头顶上秃了一大块，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这让他看起来很和善。
观察完毕，他确定这人就是昨天自己记下的那个警察。
思量一番，荣希开口试探了一句：“你好，请问你认识荣家村的村长荣国有吗？”
警察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抬着水杯的手僵硬/了一秒，而后快速恢复原来的表情：“我们这是警局，不是政府，你找村长应该去政府那边问吧。”
“昨天我看到你的桌上有荣国有的文件信息，所以我在想你们是在查他吧？”荣希不依不挠地继续问。
警察没回他，只是回到办公桌前将水杯放下，复又抬起水杯往唇边递去，半响才将视线转向荣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
“你不说你的具体信息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荣希没办法，只好回他：“我叫荣希，以前住在荣家村，目前在镇一中就读。”
警察了然地点点头，示意他说今天来这的目的。
“这几年人贩子猖狂，常常将牛场镇当成交易的据点，这个情况让你们很头疼。”
顿了顿，荣希见警察脸色没什么表情，于是继续道：“因为他们有熟悉山林情况的本地人做内应，所以即使知道这个情况你们也没办法把他们捉到是不是？而荣国有就是牛场镇据点的一个重要人物。”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警察表情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凝重。
“他们明面上的头领是一个叫老秦的人，六十岁左右，我想这些你们应该都查到了。”
警察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你这么清楚？莫非是他们中的一员？”
“请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好好好。”警察好脾气地顺从他的话，用手摩擦着自己的下巴，那双总是眯着的小眼睛看着荣希说道：“所以呢，你来这里的诉求是什么？让我们去逮捕他们吗？没有证据和他们的踪迹，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听他这么问，荣希冷笑一声：“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们不敢随便去抓。”
警察有些被呛到，起身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半响还是叹了口气对他说：“小子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我劝你还是少管这件事好一点，这背后的势力不是你能招惹的。林镇长目前也想解决这伙人贩子背后的势力，可后面牵扯到的人太多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所以呢？因为顾忌就放任他们继续下去？”
摇摇头，警察怜悯地看着他：“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总之这件事你别和其他人说，免得惹上麻烦。”
本来以为抓上一根救命稻草的荣希这回心算是彻底凉透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无措地站在办公桌前，对面挺着啤酒肚的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荣希将他的手推了下去。
转过身去抬脚就走，挣扎片刻荣希还是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不管怎样，我最后说一句，星期三他们要在荣家村后山的饿鬼洞交易。”说完便毫不犹豫向门外走去。
啤酒肚警察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而后双手交叉在额头前，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许久，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号码，待那边接了后赶忙恭敬道：“林镇长，对对，是这样的，刚才有个少年来我这里，透露了您一直关注的贩卖团伙下落，但是我不敢对我们局长说，怕警局有人走露风声，您看这件事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阵，而后回他：“这事情非同一般，你把具体信息仔细说说，我上报给市里.......”
而这边，从警察局出来的荣希正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心情分外沉重。
他想，警察不会轻举妄动，找林镇长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现在最要命的是老秦还打起了荣思恒的注意。
只能靠自己了......
回到学校上晚自习，□□希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课间时一个人到走廊角落靠着墙，林枫一早就发现他情绪不太对，过来找他说话。
“怎么回一趟家来脸这么难看？你和那个小弟弟吵架了？”
荣希没回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林枫见不得自己兄弟消沉的样子，拍拍他的背安慰：“有什么事你得给兄弟我说说，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咱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没用的。”
听他这样说，林枫明显不赞同：“什么没用有用的？你不说给我听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办法，我......”
荣希打断了还想说话的他，半响才抬起头来，平静地开口道：“我不想再继续读书了。”
林枫被他吓到了，嚷嚷着：“什么？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想读了？”声音越讲越大，以至于走廊上的其他人都在看他。
瞪了几眼那些看自己的学生，待那些人被吓得赶紧回头做自己的事后，林枫才满意地回过头继续问荣希：“是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是的话你别怕，我让我爸资助你，把给我读书的钱都拿来供你读书！”
听完这话荣希难得笑了，这是他极少数在除了荣思恒的人面前笑。
林枫自己也跟着傻笑，以为后者被自己的话说服了。
哪知荣希却又再次开口，说了一句让他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话：“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要去做一件事，如果成功的话，这里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林枫摸着脑袋实在是搞不懂荣希到底为什么这么想，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靠近他悄悄问：“难道你要去做犯法的事？”
看他这副神经兮兮的表情，荣希沉重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这时上课铃响起了，于是他敷衍林枫道：“你不用管，如果哪天我失踪的话，你只要记得不要报警找我就行，咱们有缘再见。”
“你这说话咋神叨叨的，听都听不懂！哎！别走啊回答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枫追着说完话就往教室走的荣希问着，后半个晚自习的时间一直在骚扰后者，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九点时间一到，学生们熙熙攘攘走出教室，荣希打发走一直骚扰自己的林枫，独自一人回到寝室。
趁着宿舍还没拉灯，舍友也没回来，他从自己带锁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坐在床上数着里面的钱。
这钱是他在修理厂打工，除开平时开销省下来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几百块不到，对于他在计划的事来说还远远不够。
正愁着，荣希突然想起当年他从村里出来之前，二奶奶告诉自己他爸曾经在她那存过的一些钱。
本不屑于这钱的荣希开始动摇了，他想着离开这里需要的车费、安顿下来需要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既然要带小恒一起离开，那么就一定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受罪。
正思量着，门外有了些响动，发觉其他室友快要回来了，荣希迅速将钱塞进柜子里锁好，从床底拿出盆去水房洗漱准备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