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黑暗
地狱岛外,中国的大型军舰上。
“报告,第三支小队的人回来了!”一位战士急匆匆地跑进会议室报告道。
首位上的团长立刻站了起来,“这么快就接应上了?回来了几个人?”
其他人也是齐刷刷地站起来,激动地看着前来报告的战士。
战士说:“报告团长,只有一人,不是石队他们接应回来的,他并没有遇到石队他们五个。”
“嗯?”团长眉头微皱,“进行检测了没有?”
“检测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好……”团长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从其他国家的军舰过来的指挥官说:“走,大家一起去见一下我们的勇士!”
地狱岛内的三支十人小队是由各国的精锐战士组成的,其中第三只小队又是以亚洲人为主,而现在成功返回的这位,正好是中国的一位精锐战士。
王城,正是这位精锐战士的姓名。
王城这一次并非空手而归,当见到各位舰队的指挥官以后,他立刻激动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着一些类似虫子或者野兽的肢体,小的瓶子只有试管那么大,大的瓶子则有手臂一般粗。
“各位首长,这些都是我的战友们用生命换来的,请你们尽快派人把它们送回未来岛。”王城激动道。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有人说坐直升机快一点,但又有人说怕引起地狱岛上的注意,遭到翼龙的追击,商量到最后还是决定派一艘小型舰艇。
那位中国的团长说:“王城同志,你现在也伤势不轻,就和舰艇一起回未来岛先修养一段时间吧。”
“不,杨团长,我要在这里等战友们回来。”王城一听杨振业这么说,更加激动了起来。“我们走散了,跟着我的兄弟一个个都死在了我的面前,但是我相信其他人一定还活着!”
“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杨振业沉着脸说道。然后看着一身绷带的王城,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你回去也不会闲着,好好完成总结报告,你是第一个从地狱岛活着回来并且没有被感染的人,你的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将对地狱岛研究小组的研究关系重大,你明白吗?”
“我……”王城双眼通红地埋下了脑袋。
……
“客人这是准备出海?”老胡眉头微皱。这时日里出海,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啊。
达尔仁没有仔细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老胡认真地告诫了达尔仁两句,劝他考虑清楚,随后还是告诉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达尔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杂馆里面的氛围便不由得渐渐尴尬了起来。
虽然以前理直气壮的吃过不少霸王餐,但这一次对这碗「随便来碗面」,达尔仁不知怎么却理直气壮不起来。或许是这面真的让他非常满意,也或许是老胡一家待客的态度让他狠不起心。
可是,他那个智能手环型的全能驱动器被中方驻军没收了。而老胡杂馆十几年的古怪规矩偏偏又规定,不能进行虹膜支付,甚至连扫脸支付、扫二维码支付等等支付方式也不行,只能以最原始的现金支付方式进行付款。
而这么一来,达尔仁这会儿就得坐蜡了。
“客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经验老到的老胡说道。
胡嫂目光闪了闪,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然后把那些剩菜端进一张托盘,抬着托盘进厨房去了。
聪明的小丫头见这一幕,却没有父母那么通情达理,她皎洁地笑道:“叔叔……你该不会是没带钱吧?”
叔叔两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古怪的语气就差直接质问“你这是打算吃霸王餐?”了。
“我22岁。”达尔仁没好气道。
“啊,原来你这么老了!”小丫头故作一惊,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则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葱白的手指说:“1234……你竟然比我大了十岁,叔叔,你好老啊!”
“楠楠!”老胡赶紧止住女儿。小丫头扁扁嘴,双手环抱,挑衅地看着达尔仁。她被达尔仁叫做小胡的那口恶气,现在总算是出了。
“……叔叔就叔叔吧。”达尔仁暗暗嘀咕,随后一抬手,一枚普通的智能系统芯片和一枚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老旧硬币便被放在了桌上。
“按照你们杂馆十几年的规矩,我现在没办法付钱,我确实没有带现金。”达尔仁面无异色,“不过还有点值钱的东西,你们看可以吗?”
老胡还没表态,小丫头便已经走了过来。她拿起桌上的智能系统芯片和老旧硬币看了一眼,一副老砖家的语气说:“五十块钱的批发货,还有一文不值的破烂,叔叔,你觉得这两个小东西能和我老爸为你独创的「随便来碗面」相比吗?我觉得就算是当二手来卖,最多也就是比得上我老爸的那杯酒罢了。”
“楠楠你给我过来,哪有这么待客的!”老胡眉头微皱,对于女儿得理不饶人的做法也是有些怒了。这可不是他一直教导的,小丫头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老爸的话了。
“哼,算你走运!”恨恨地瞪了达尔仁一眼,随后小丫头傲娇地摇着双马尾走到父亲身边。
老胡向达尔仁抱歉地说道:“小丫头不识好歹,希望客人不要见怪。”
达尔仁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未在意。
小丫头见此,在老胡身边立刻恨恨地瞪了过来。
“客人的情况我们能够理解,我们杂馆并非第一次遇到没有带现金的客人,这很正常。”老胡说:“至于这些东西,客人还请收回去,这碗面就当是老胡请你评价浊酒的酬劳了,客人觉得这样如何?”
“……”达尔仁一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父女二人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那一杯酒,看来小丫头锱铢必较的性子还是有遗传的。
达尔仁这会儿也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脸皮厚起来,真是连他都害怕自己。他说道:“老胡你不用客气,一事不烦二主,其实我还有点小事想劳烦你一二。”
这话一出,老胡父女二人对达尔仁简直惊为天人,脸皮厚的见过不少,但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小丫头微微张着小嘴嘀咕道。
“咳咳……”老胡无奈地点了点头,“客人请说,要是老胡能办到,肯定义不容辞。”
……
这老胡……真是人间大好人啊!达尔仁满怀感慨地走了。
“老爸,这人也太奇葩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呀!”小丫头站在门口看着达尔仁的远去的背影说道。
“就你话多。”老胡翻翻白眼,往后间去了。
“老爸,这枚智能系统芯片和硬币怎么处理啊?”
“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丫头随手把智能系统芯片收起来,拿起银币看了看,“这是哪个国家的?图案都看不清了,要这破烂有什么用,老爸就是喜欢给人当冤大头,哼!”
这时,一缕淡淡的香味忽然钻进了小丫头的鼻子里。“嗯?这是什么味道?”
小丫头把硬币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顿时一阵惊讶。“还真是这上面传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铜臭味?”
眼珠转了转,小丫头往后间喊了一声,“老爸,我出去一会儿。”
然后拔腿就跑,转眼就没了影儿。
……
“你这还有船吗?”达尔仁操着并不很熟练的英语向柜台后面胖胖的白人问道。
“客人这是准备出海?”塞西尔顾左右而言他,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达尔仁,柜台后面的左手则是不动声色地向柜台里的一个红色按钮伸去。
咻……噗!达尔仁突然屈指一弹,一枚老旧的硬币从指间飞出,以一个角度弹在墙上,随后又在天花板上反弹了一下,最后噗地一声,竟然穿透柜台上面的那层,精准地从塞西尔的指间穿了过去。
吟!老旧硬币的三分之一深深地刻在柜台里,不断地颤吟着。
塞西尔浑身僵硬,刷地一下,立刻满眼惊恐地缩回了准备按下报警按钮的手。
“给我准备好一艘最快的三栖飞艇,我待会来取,这枚硬币就算是租金了。”达尔仁说完转身就走。
塞西尔砰地一下瘫坐在悬浮座椅上,双手颤抖地调出一道光幕,光幕里正是一张对达尔仁的通缉令。
“达尔仁,感染者,变异人,极度危险!”
……
“陈伯,赶紧开门,做生意啦!”一家名字叫做陈新记的典当行的门口,小丫头砰砰地敲着门喊道。
卷帘门缓缓升起,刺眼的光线便即照射进屋子,老陈抬手遮了遮眼。
“我的小姑奶奶,这鬼天气能有什么客人啊。快说,你找陈伯做什么?”老陈抱怨道。
“金主都上门了,您老还看不见呢。”小丫头傲娇的甩着双马尾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抬眼一看,只见屋子里摆着几个复古的木质架子,架子上则是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老器物。
“金主?”老陈双眼一亮,整个人立刻精神了起来。他赶紧往外面瞅了瞅,但除了从地面升起的一蓬蓬热气,什么也没有见着。
“金主在这里,陈伯您往哪看呢。”小丫头随便找个悬浮座椅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
老陈郁闷地走过去,在小丫头对面坐下,“好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的小姑奶奶。”
“您别不信呀。”小丫头取出那枚老旧硬币往桌上满不在乎地一扔,“您给掌掌眼,这枚古董硬币能值多少钱?”
“得嘞,我给你瞧瞧。”老陈无奈地拿起硬币,随后一缕清香钻进鼻子,动作立刻就僵硬了下来。
“这是什么香味?”老陈心中大惊,不过当着小丫头的面,还是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老陈把硬币放在鼻子边咻了咻,微微蹙眉。小丫头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心想老师傅就是不一样啊,一眼就看出了古怪。
“陈伯,怎么样,看出来了吗?”她好奇地问道。
“你等一下。”老陈郑重道。
随后快步向后间走去,小丫头立刻站起来跟上。只见老陈取出一瓶他自己配制的酸溶液倒出一小杯,然后用镊子夹起硬币放进杯子里浸了一下立刻又取出来。
紧接着,老陈又把硬币放进水杯里搅了几下,随后取出轻轻放在一个白色的小碟子里。
此时,硬币已完全显示真容,颜色淡了一些,但还是暗金色,并且上面的图案也变得清楚了许多。一面印着两把西方剑交叉形成的十字图案,另一面则是印着一只完全睁开的眼睛的图案。
“没之前那么老旧了,这是哪个国家的硬币啊?”小丫头疑惑道。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老陈语气沉重道:“西方中世纪时期,十字军九次东征,最终遭到反击败阵之后,依然留下了不少不知悔改的余孽。两百多年前,一些十字军狂热者暗中纠结,积蓄力量,并且制造了这种叫做上帝之眼的金币,宣称上帝将会再次降临,并且会以上帝之眼监察世间,企图制造灾难颠覆世界。不过,这股意图逆历史潮流而行的邪恶势力很快就被西方各国悄无声息地镇压了下来。而当时,现世的上帝之眼金币只有一千枚罢了。”
“那一千枚上帝之眼金币全都保存在西方各国的国家博物馆里面,想不到你这里竟然还有一枚,我老陈干这行当大半辈子,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流落在外的上帝之眼,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照你这么说,这是至少两百年的古董啊,还真成古董硬币了……”小丫头微微一楞,随即喜笑颜开地问道:“陈伯,这枚硬币能卖多少钱呀?”
“你要把它卖掉?”老陈似乎不敢相信,随后又赶紧说:“一千万世界币,不,一千五百万世界币,你要是真想卖掉,就卖给陈伯怎么样?”
“这么多!”小丫头惊呆了,她不自觉地嘀咕说:“世界币和美金、RMB的汇率分别是一比一点五和一比一点七,也就是说如果卖出一千万,兑换成美金就是一千五百万,兑换成RMB就是一千七百万,然后再扣除七七八八的税,至少也还有一千多万,这……我是不是要变成小富婆了?”
“……”老陈翻翻白眼,对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说:“楠楠,你现在已经是小富婆了。”
看着白碟子里的暗金色硬币,小丫头忽然刷地一下把它抓进手里,转身就往外跑去。
“陈伯,我先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
“好嘞!你放心,价钱可以再商量,陈伯不会让你吃亏的。”老陈在后面喊了一声。
随后,老陈走到书柜旁,从上面抽出一本老旧的笔记,面色凝重地看了起来。
……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小丫头一路兴奋地往家里跑去,心中不自觉地开始蹦出各种念头。
富婆的生活是什么样?
小富婆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小丫头变成了小财迷,一心钻进了对富婆生活的幻想里,浑然没注意到老胡杂馆的门边的地板上正有一小道红红的液体流出来。
“老爸老妈,我们发财了!”小丫头一冲进去就大声喊了出来。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所有的动作凝固了。世界似乎一下变得昏暗无色,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停止了。
地板上躺着那个她十二年来最熟悉的女人,她的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孔洞,里面正流出一些液体。
中间的那张桌子上躺着她十二年来最熟悉的男人,他的胸膛空了,已经不再跳动,他的手依然握成拳状,那把他用了十三年的菜刀却从他手中脱落,掉在了地板上。
“爸,妈……”
她没有大喊大叫,她喉咙干涩,浑身发软,如无根浮萍一般飘摇欲坠,已经没有力气大喊大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