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决斗
酒过三巡,唐昭夜问皇上为何要死死揪着内卫营失职这件事不放,怎么看宫里丢了东西,都应该先抓贼才是。
可是现下雷声大雨点小,连她这个嫌犯都能随意放走,可见宫中并不重视。
关长生紧锁着眉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这才道出原委:“上个月邱相国家的小公子攒局子约我去月华楼饮酒,明里暗里想让我为邱家做事。你说朝中官员大都依附邱家,陛下手里就剩下三万禁军,我哪能做脚踩两只船的事,索性便拒了他。”
这件事他做的不错,可是邱家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必定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上关长生。
找簪子不过是个幌子,此举真正的目的在于邱家想要除掉内卫营营长,换成他们自己人。
内卫营虽然官阶不高,可他们能自由进出皇宫大内,都是皇上最信赖的人,要是掌控了内卫营,相当于整个皇宫大内都收入囊中。
“邱家的胃口可真不小,干脆把皇位都给他们算了,还做什么臣子。”唐昭夜一想到她贵妃姨娘每每被邱皇后打压地无立足之地,便气不打一处来。
但凡是皇上去瞧了贵妃一眼,凤仪宫那边铁定了要搞出点响动来,闹着皇上一定去看看不可,以至于贵妃姨娘一年都见不着皇上几次。
唐昭夜的亲娘与贵妃娘娘是亲姐妹,都是魏家的贵女,魏家是清流世家书香门第,最重规矩,所以贵妃姨娘不过是私下里与唐昭夜抱怨几句,却从不稀罕耍手段去笼络圣心。
关长生听了她的话,忙呵止:“快别乱说,咱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小心传到旁人耳朵里,你的小命可不保。”
“知道了,这不是跟关大哥一起才敢说。喝酒喝酒!”
“你整日里与我们这帮汉子们厮混在一起,你爹娘不担心你将来嫁不出去啊?还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爹娘是做什么的,二老可都还健在?”
怎么好端端地又说到了她身世的事情。
内卫营中除了小飞外,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并非她淡泊名利,而是她一旦说明身份,行事必然要考虑着嘉胜侯府的颜面,稍微行差走错免不了惹人非议,大抵是说嘉胜侯家风不正,家教不严诸如此类的话。
偏生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家人不好,一旦听到,必然要与那人打上一架,之后就会有更多的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她从一开始就隐瞒身份,大家都乐得自在。
“你姓唐,该不会是永乐坊那个唐家吧?”关长生瞪大了眼睛瞧着她。
嘉胜侯府唐家,谦逊点说是承蒙祖上基业始终在朝中分得一席之地,嘚瑟一点说,那便是京城威名赫赫的四大家族之一,家里男丁皆是武将,手握重兵,即便是邱家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唐昭夜不想骗他,挠挠头有些为难道:“是和唐家有些关系。”
“我就知道猜的不错,你肯定是唐家外支的孩子,不然怎么一身的英武气,遍京城也就只有他们家才能养出你这样豪爽的女儿。”
见他误会了,唐昭夜不急着辩解,笑着打哈哈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转而问起南弘修的事情。
依照关长生所说,南弘修出身不高,本是吏部侍郎南家的庶子,却在十四岁那年一举中了武状元,后来参军打仗屡立战功,回来便被调入飞骑军,如今二十岁已然做了统领,实在是少年英才。
“可我怎么觉得那位将军,有些凶恶呢?”
关长生害了一声,说:“干他们这行的,都是和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不让自己看起来更狠,怎么镇住对方。”
经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不妨碍唐昭夜因此记恨上他关了自己一晚的事情。
从关家出来,唐昭夜一个人在街上慢逛。
她思来想去,要想救关长生归根结底还是要让邱家抓不住把柄,若是找到了那根八宝累丝金簪,皇后娘娘自然也挑不出别的错处来,最多不过是责骂两句。
就在她盘算着应该去哪里找簪子时,一个不察被人拦腰拐进了马车……
片刻功夫后,唐昭夜被押进了唐家正堂,嘉胜侯正拎着个鞭子等着她,杵在一旁的不仅有她娘亲和哥嫂,连二叔和唐婉婉都来凑这新鲜的热闹,像是生怕嘉胜侯会徇私舞弊似的。
此情此情,何等熟悉。
以唐昭夜丰富的经验来看,唐飞不在场肯定是羞于见她,铁定是什么事情都一箩筐抖落了出来。
“爹啊——孩儿不孝,给您丢脸了!”唐昭夜突然变了脸,哀嚎一声冲进正厅内便跪在地上干嚎,“都是女儿的错,您打死我吧!千万不要留情!我们父女俩,来、世、再、见。”
唐婉婉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又来这套。”
唐侯爷对于她这套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唐夫人每每瞧见女儿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心疼,在一旁劝着:“侯爷你看咱们闺女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便饶了她这次,左右没闯出大祸来。”
“是啊,堂姐不过就是被飞骑军当做贼人,关在了内牢一晚上而已,也不打紧,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凭着咱们嘉胜侯府的颜面,也能将堂姐捞出来的,不过是丢些人罢了。”唐婉婉在一旁悠悠说着。
“有你什么事!”唐昭夜撸起袖子就要找她理论,每次爹要打她时唐婉婉都要在旁边撺掇的,也不知道她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小就喜欢找她的不痛快。
唐侯爷本来消停点的怒气,见此又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当即便抽了一鞭子怒道:“你还想打人不成!你个大小伙子和你妹妹过不去!”
等等?
大小伙子?
全家人除了唐昭夜以外竟没有一个人觉得此言有什么不妥,她娘干脆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忍看。
挨鞭子倒也没什么,不过她老爹这句话着实让唐昭夜有些神伤,她怎么就成了大小伙子了?自及笄之后唐昭夜便总是盼着别人能将当做女儿家看待,奈何从家中到内卫营,都有意无意地将她当成个爷们,让她好生苦恼。
见她一声不吭地挨了打,唐侯爷倒也意外,抽了两下便喊着让她滚蛋,还吩咐府里的家丁将她看住,这几日都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唐昭夜想到明日和王二狗还有一场生死决斗,忙道:“不成啊爹,女儿还要去宫里当值的。”
“内卫营那边我会打招呼,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闭门思过,哪儿也不许去!”
以唐昭夜以往的经验,她这个时候决不能和她爹对着干,反正她有的是法子偷溜出去。唐昭夜冲着他们二老歪歪斜斜地行了一礼,这才扶着墙向后院走去。
她的贴身丫鬟沫沫已然在后边廊下等着她,瞧见自家小姐捂着屁股扶着墙走出来,急忙上前搀扶住她。“这次小姐挨了几鞭子?”
“不多,就两鞭子。”唐昭夜冲她狡黠一笑,“我爹下手有分寸的,这不是二叔还在跟前坐着呢么,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保准一早就不疼了。”
“可是奴婢瞧着也怪吓人的,咱以后还是别惹事了。”沫沫是个胆子小的,经不起吓唬。
唐昭夜哎呦了一声,捏了一把沫沫柔嫩嫩的小手笑道:“瞧给你吓得,从小我就是挨打长大的,这两鞭子算什么。”
“你还真是没皮没脸得很,遍长安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你这样粗鲁的名门闺秀。”唐婉婉追着她们出来,不远不近杵在后面冷嘲热讽,“我要是小林大人,肯定以有你这种表妹而感到耻辱。”
刚才那笔账还没算,现下她又来主动招惹自己,唐昭夜也不是喜欢吃亏的主。
唐昭夜掉头走向唐婉婉,想着一次把话说清楚,省得她总来烦自己。
“你若是喜欢表哥,大可让二叔前去说亲,再不然主动向表哥说明心意,没必要总是找我的不痛快。我唐昭夜即便是要争什么,也会堂堂正正地来争。如果你再使阴招下绊子,小心我揍你!”
唐昭夜终于将自己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瞬间觉得好不痛快。
唐婉婉被她吓唬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再看时人已经走上了长廊,她羞愤难忍,扒着栏杆怯生生,羞答答地喊着:“那,那小林大人,是如清风,如松柏一般的人物,即便要婚配,也应该是温婉知礼的女子,怎么也不会是你这样的!绝不会!”
唐昭夜听在耳中,无所谓地撇撇嘴,未来的事情可说不准。
次日一大早唐昭夜便趁着守卫松懈之时翻上了屋顶,她的小阁楼离侯府西南角最近,她几个跟头就跳上了侯府的外围墙,刚要跳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扯动了后背的伤口,身子一歪便摔了下去。
亏得下面是泥巴地,不过溅了她一身的泥,人倒没什么大碍。
反正打架也不用看穿着,唐昭夜用手将脸蹭了蹭,以免王二狗等下认不出自己来。
她直接杀去王二狗家,将还在睡觉的王二狗揪了出来,告诉他现在就是决一死战的时候。
他们两个今日的决战,是为了一杆枪,此□□并非凡品,是由精钢寒铁所打造而成,黑市上一口价叫卖到了五百两,唐昭夜好说歹说让人家替自己留下,待她回家拿了钱就来取,谁知王二狗扭头就出了一千两抬杠,非要与她争这杆枪。
索性便有了这场决斗,以打仗定胜负,输的人自觉将□□让出来。
按理说她身为朝廷的人,不能随意在外和老百姓斗殴,只是她爹马上就要过生辰,这杆枪作为贺礼最合适不过,她爹收到肯定欢喜。虽说她爹总是喜欢打她,可也是实打实地疼爱她。就因着二叔说过唐昭夜一句夜叉,被她爹抽得皮开肉绽,可怜她二叔一把年纪,还被自己亲哥揍,丢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