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清早,竹屋的门被敲响了。

缚小司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前去开门,刚一打开,就见七小就一脸慌张的走了进来。

七小乃是鹤来峰小弟子,因为长得小,年龄小,家中排行老七,便唤七小。

“缚师兄?你可有见到我们家大师兄?”

“嗯?”缚小司摇摇头:“是万烽么?他不在我们这儿啊……”

七小环视了竹屋一圈,着急道:“那去哪了呢?消失了好几天了,师娘让我来寻他,可是我找了大半个蜀山都没找到他。”

缚小司想了想,想到了山柰,便道:“你去闲云峰找找吧……我记得我?前几日看他去了闲云峰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在那。”

“闲云峰?去那做什么?”七小脸色有些难看,不难看出,脸上起了妒色之意:“莫不是去找山柰师姐了?”

言罢,他急匆匆撩袍离去。

一瞬,在他身上竟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那是山柰身上独有的,所以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缚小司站在门口,发了发怔,而后,抬头看?着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点发慌。

闲云峰:

七小来到的时候,秦长苏拎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水壶,给院里的草木浇水,水壶有两个把头,除了形状有点奇怪外,做得到是精致。

看?到七小,他笑着打招呼:“最近几日……你们师兄弟最近怎么一个个的都爱来我闲云峰跑?”

七小快步走闲云殿,行礼道:“师叔,您最近可看到了万烽师兄?”

“万烽?”秦长苏浇花的手一顿,望向他,有些奇怪,道:“他前几日不是回了闲云峰么?”

“回了?”七小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啊,他这几日没有回闲云峰……这不,师尊让我来寻他。”

“这样啊……师叔没看到。”想着,秦长苏转头看?向内殿,喊道:“柰儿……你出来一下。”

一名身段柔媚的少女走了出来,她似乎是刚起,正在梳头被打断了,乌黑的墨发随意披散着,手中还持着一把桃木梳。

七小一看?,整个人血液翻腾,脖子到脸都红成了血玉色。

山柰柔柔应:“师尊。”

秦长苏招招手:“过来。”

她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秦长苏问:“昨日可有见过闲云峰的万烽?”

她垂下眉眼,摇摇头,轻声答:“没有。”

秦长苏看向七小,就见他双目灼灼的正盯着山柰,一时不悦,就敞开了手中的流金扇挡住了他的视线,道:“七小,柰儿也没看到……应不在我闲云峰。”

七小愣了愣,被唤回了神?,看?到山柰微红的俏脸,以及秦长苏不悦的神?情,他这才发现到了自己的无礼。

连忙行礼:“既然师尊没见过,那……那弟子就先告辞了,去别处寻寻。”

秦长苏:“去吧。”

七小微微欠身,走了。

秦长苏拿起了水壶继续给花浇水,只不过这次浇出来的水变成了血红色,黏黏滴滴落在开得颜色明艳的药花上。

他柔美的唇角微微上翘。

笑意不明。

只觉……

今年的花儿开得更旺盛了。

“好生看?着它,不要?让它到处给我?惹祸。”冒着鼻涕泡的奶团子被拎着丢进了师兄堆里?,被师兄们当狗一样在摸头。

张延卿挥袖离去。

奶团子被沈冬蓝扣在怀里?四?肢乱颤,盯着张延卿离去的背影,发出杀猪般的呼唤:“师尊尊!!”

缚小司好笑道:“龙龙你安分?点。师尊最近要?准备下山的事……很忙的。”

“唔……”龙龙失落的垂下尾巴。

“走,我?们玩去。”沈冬蓝取下了墙上的佩剑,扫了一眼其他师兄弟,道:“咱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赛剑。”

异口同声:“好!”

“我?就不去了,不过多久我?就要下山去拨药,我?得把库存在清点一下。还得准备你们的东西。”

“师兄你不去?做啥子嘛……”沈冬蓝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哼哼道:“那得多没意思啊……一起去玩撒……什么东西不能等到明天再做。”

“你别闹了。”缚小司把他的手推了开,无奈道:“是真的忙。我?清点了之后还要?拿给师尊去,对一下库存簿子。”

沈冬蓝摊手:“那我也不去了。”

“别啊……”其他人拦住了他,:“一起去啊……师弟不去不好玩。”

“……”沈冬蓝好动的性子耐不住。

缚小司看穿了他的心思,就道:“玩儿去吧。吃早午膳的时候要?回来……下午还要?去学房。”

“好!”沈冬蓝站了起来,与其他师兄弟勾肩搭背,笑嘻嘻的:“师兄,那我们去玩儿了。”

缚小司:“嗯,早些回来。龙龙我?看?着吧。”

“好。”

几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缚小司和龙龙互相对望了一眼,缚小司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走,跟我?去清点一下库存。”

龙龙乖乖点头:“好……”

缚小司拿着簿子就去清点了,也没有看?着龙龙。原本还在药阁里?四?处玩耍的龙龙,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龙龙?”缚小司在药阁里?轻轻唤。

这时,上面的小阁楼传来了谁在说话的声音,似有两个,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还有一个软软的少年音。

两人在对话,走近一些,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听清楚后,才知道是龙龙。另一个……不知。

“疼疼……”

“他也应该尝尝的。”

“对啊,应该尝尝的,我?受过的痛……”

“龙龙你在跟谁说话?”缚小司走了上来,就见一背影端正男子坐在镜子前自言自语。

听到声音,那男人先?是一愣,而后从镜子看?了过来,看?向了站在小仓库门口的缚小司。

“你……你是谁!?”缚小司喝道。

男人金灿灿的瞳孔微微转动,如猫受惊一般,逐渐扩张,直到金色的眼仁全部扩开为止。

缚小司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

接着双耳并发出整耳欲聋的嗡鸣之声。

他难受的捂住了耳朵,蹲在了地上。这时,眼前扭曲的画面里,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俊逸男人走了过来,停在了他跟前。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男人伸出手指凝聚一点光芒点在他的眉心,轻笑道:“师兄兄最乖了……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你见到的不是龙龙……”

他的嗓音很独特,声音似一把玄音低沉的古琴,绵延富有磁性。迷迷喃喃,说起话来,声音在耳朵里回转,催眠得很,不经意攻破他的意识,使他昏昏沉沉的倒下了。

醒来后,缚小司记不得别的了,只记得在梦里?见过一张惊艳绝伦的脸,那张脸他看?了一次过后,便是永远都忘不掉了。

不是别的。

除了张延卿外,他的确从未见过这般俊容了,俊秀到让人过目难忘,所以他记得很深。

“师兄兄……”龙龙摇着尾巴坐在他身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眼巴巴的看?着他:“饿了。龙龙饿了。”

缚小司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奇怪的嘀咕了一句:“我?怎么睡着了?”

龙龙递给他落下的库存簿子,道:“师兄刚刚过来的时候,突然就睡着了。我?见师兄睡得香沉,并没有惊扰师兄。”

缚小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熟练了?一整句下来不带想词了?”

“……”尾巴一顿:“没有……龙龙是妖怪,学东西很快。”

“这样子啊……”缚小司接过簿子站了起来,揉了揉它的头,嘀咕道:“我?方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龙龙眯了眯眼:“师兄做了什么梦?”

“梦到了一个男人……”缚小司拧了拧眉,“嘶”了一声,不知怎么回事,对着龙龙的眼睛,突然就有些头痛得很。

他把目光转移开,揉着太阳穴,道:“没什么,就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藏在背后的尖锐指甲悄然的缩了起来,龙龙笑得纯真:“必然是梦到沈师兄了,师兄兄我?们去找他吧。我?很无聊,想找师兄去玩。”

缚小司将它抱起:“好吧。我?们一同过去。”

又过了几日,贺来峰彻底炸锅了。

不是别的。

是鹤来峰二位尊长连着几日收到了血肉模糊的尸块。

第一天,是一只肿烂的手。

第二天,是一条被剁成三截的腿。

第四天,是一颗眼球。

直到今天在收到一枚玉冠时,花四喜才恍然大悟,眼前这堆碎肉不是别人,就是她寻了半月都未寻到的弟子——万烽!

这件事轰动蜀山上下。

所有山峰的师尊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物,紧急聚在了一起,查看这被分尸了的万烽。

其现场更是惨不忍睹。

就连张延卿万年一张冰山脸都微微变了脸色。

万烽分成了四?五块摆在食盒里?,也不知是含有什么讽刺的意味,放在食盒里?,难不成想让人吃了么?

这行凶的手段,真是太令人发指了!

花四喜差点哭昏了过去,万烽是她一手带大的,心里?地位以如同自己儿子一般重要?,现如今看?到如此场面,真真接受不能。

“我?花四喜不把那混账东西在蜀山揪出来!绝不善罢甘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给我?烽儿报仇!”

“师妹……冷静一些。”秦长苏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眼下先?将万烽的尸首安顿好才是。”

“呜呜……烽儿啊……”

圆融沉默一阵,看?向张延卿,:“延卿,你怎么看??”

张延卿表情恢复了过来,沉着脸蹲下去,看?了看?食盒里?的尸块,低声道:“先?不下葬。”

秦长苏暗暗皱眉:“师兄……不先?送走万烽真的好么?”

“送什么?”张延卿语气阴郁:“一丝魂气都没了?送去哪?”

“……”秦长苏噎住了话。

张延卿负手站了起来,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道:“尸块封存于我元阳殿,在没揪出真凶时,任何人不得靠近。”

秦长苏连忙:“师兄?这般可不太好?毕竟万烽是鹤来峰的弟子……”

张延卿看了过来,与他四?目相接,犀利的眼神仿佛贯彻了他的瞳孔,直视他的内心。

秦长苏被看得一僵,抿了抿唇,摇着轮椅待在了一旁,没有在说什么。

万烽的尸体被张延卿带走了。

蜀山里谣言四?起。

“万烽被分?尸了知道吗?”

“知道啊……”

“听人说……很有可能就是被元阳殿养的那怪物给撕了。”

“不会吧?若是那怪物干的,太师伯又怎会把那些尸块带回去?而且……硬说万烽的魂都没有了。”

“我?也很奇怪啊,太师伯这是干嘛?不知道自己养了个怪物吧?主动把脏水往自己殿里引?”

“你们给我?闭嘴!”一声厉喝,如打雷一般响彻于耳。

两个窃窃私语的弟子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就见深冬蓝和?缚小司站在他们身后,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

“怪物怪物怪物……你们能不能换个词?听得老子耳朵都起茧子了!”沈冬蓝二话没说,就是一脚踹了下去,踹得一人撞墙:“再让老子听到……老子就把你们舌头剪了当?皮筋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