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在第二天是被老师和傅衍一起叫醒的。

老师大概也没见过能在禁闭室里睡得这么香的人，喊了盛淮两声都没喊醒，最后反倒是从另一间禁闭室里出来的傅衍走出来，上手捏了盛淮的脸。

盛淮的脸软，弹性大，一扯就像是棉花一样，粉嫩的唇都跟着被咧开，被扯了两三下，盛淮终于迷迷糊糊醒了。

他被傅衍撑着拽起来，上半身懒洋洋的歪斜着，整个人跟没长骨头一样靠在傅衍身上，傅衍撑着他走出禁闭室，捏着他的腰把人往外带。

盛淮在地上躺了一整天，一身的矜贵骨头都躺散了，走一步都觉得酸痛，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嘎巴响。

被傅衍拖出去的时候，盛淮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们也没有先回去，而是中途被张发财接管。

夏令营的老师只是短暂处理了一下，剩下的还要自家老师去管，张发财把俩人带到食堂里，给他们打了两碗粥，拿了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又端了叠小咸菜，最后又捞了俩鸡蛋，放到他们眼前后，才问上一句“怎么回事”。

盛淮虽然调皮捣蛋，但也不会主动挑衅别人，傅衍就更别提了，对好学生的偏爱永久性的蒙蔽住了张发财的双眼，就算有一天傅衍在他面前轮着拳头去打别人的脸，张发财也会认为是别人的脸先动的手。

盛淮本来浑身酸痛不想吃东西的，但是一闻到肉包子的香味儿，整个人又活过来了，低下头嘎吱嘎吱的嚼咸菜，把脸埋在饭碗里，像是只呼噜呼噜的小狗勾。

“是因为我。”傅衍没吃东西，他端端正正的坐着，两只手里捧着一颗鸡蛋，正在剥壳，垂着眸和老师道歉：“一点私人恩怨，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以后不会了。”

傅衍道歉的时候显得十分谦逊又郑重，隐隐还有几分懊恼，让张发财瞬间就原谅了他。

这么好的学生怎么会跟别人打架呢！

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于是这一顿早饭愉悦的结束了，盛淮从头到尾脑袋都没抬一下，中间还被傅衍喂食了一次鸡蛋，最后吃的小肚子圆鼓鼓的，拍着肚皮靠在椅子上休息。

“你们这次的事情被记过了，小组扣了十五分。”张发财和他们一起走出食堂的时候，还没忘和他们念叨成绩。

盛淮一晚上没休息好，头重脚轻，疲累的缀在后面打哈欠，脑袋垂的很低，正好看到傅衍的脚踝。

傅衍走在他前头，他穿着运动鞋，运动鞋上是明显的跟腱和脚踝骨，太阳光一打，上面的青筋好像都在轻轻的颤。

“被扣了十五分，跟一般同学比还好，但是想要进熊教授的眼就很难啦，如果你的队伍等级不够，压根都进不到决赛。”

“老师对你寄予厚望，你们在开学就高三了，如果你有一个好的竞赛成绩，等你高考的时候说不定会被直接提前录取。”

“学习虽然不是你的唯一出路，但一定是最便捷的那条路，它能带给你的，是永远的精神食粮。”

那时候正是夏日清晨，他们经过一片花坛，一阵风刮过来，花坛里的花颤微微地开着，盛淮的视线跟着傅衍的脚踝走，把张发财的谆谆教诲当背景音，整个人蹦蹦哒哒的跟在后头，悄咪咪的把脚尖凑到傅衍的鞋底后面，有时候他会踩下傅衍的鞋跟，有时候傅衍会碰到他的鞋尖。

傅衍也不回头，脚步都没顿一下，语气自然的回着张发财的话，只是在某个瞬间，傅衍的脚跟向后踢了一下，踢得盛淮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他的背上，又被他单手扶起。

那时候天气正好，微风不燥，盛淮一抬头就能看见傅衍挺拔的白色衬衫，突然间觉得这夏令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把他们送回宿舍的时候，张发财让他们好好休息，和他们说“下午再去上课”，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休息一上午的时间。

盛淮本来累极了，觉得自己压根都站不起来，回到宿舍倒床上就能睡到天昏地暗，但实际上他回来之后人立马就精神了，想出去玩，想打游戏，想吃好吃的，什么都想干，就是不想在宿舍待着。

而傅衍显然没那个心思，他回了宿舍之后就掏出了一本奥数练习册，上面的题看的盛淮眼晕，盛淮揉着眼睛退后了半步，觉得自己腿脚有些发软。

是什么晃花了淮淮的眼！

噢，是奥数。

但淮淮不服输！

“咱们出去转转嘛。”盛淮打起精神来，又一次开始鼓捣傅衍：“这儿不是开了小卖部么，我想去买点小零食。”

“现在外面的学生都在上课，我们出去会被巡逻的老师抓到，才刚从禁闭室里出来，再被抓的话，被关的时间会翻倍的。”

傅衍正打开笔盖，在题目下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解，解题的思路才刚刚冒出来，盛淮就像是个没有骨头的蛇一样压到了他身上。

“你不喜欢我了么？”盛淮从他的背后压过来，上半身伏在他左肩上，脑袋歪过来，倒着、幽怨的望着傅衍，细声细气的念：“以前没和人家好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呢？嫌人家烦了吧，门儿都不陪我出了，是嫌我丢人了吗？”

“我是个黄脸婆了，不如外面的小妖精长得好看，也不会打扮，每天洗衣做饭，还要操持家务，想出去转一圈都不行，哎，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伺候你伺候到死也没关系，就是可怜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盛淮越念叨越委屈，哼哼唧唧的吸了一下鼻子，俨然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一边哼唧还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傅衍的笔在纸上划了几个无意义的横线，最后把笔扔开，一转头，狠狠地抱上了盛淮的腰。

盛淮尖叫着被他托着腰转了一个个儿，傅衍把椅子向后推了些，盛淮的世界天旋地转了两秒钟，然后整个人就横坐在了傅衍的怀里，傅衍的胳膊勒在他的腰上，脸就在他的面前停下了。

他们俩面对面，距离的好近好近。

大概也就只有那么几厘米的距离，近到盛淮圆翘的鼻尖儿都要撞上傅衍挺拔的鼻梁上了，盛淮一抬眼，就能看见傅衍那双眼。

傅衍的丹凤眼曾经被一些女同学贴到贴吧上吹，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说这双眼睛里面有日月光辉，藏着星辰大海。

那时候盛淮颇为不以为意，觉得她们都太夸张了，这世界上最好看的明明是大圆眼，但是今天他这样近距离的一看，却好像真的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到某些光芒。

真的像是暗夜星空里的月亮，漂亮的有些炫目。

盛淮才刚刚愣住一瞬，就觉得肚子上一热，他低头一看，发现傅衍的手从他的衣摆下方探进去，直接放到了他的肚皮上。

傅衍的手滚热，贴上来的一瞬间让盛淮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才这样一动，傅衍的手就加了几分力。

“别动。”傅衍的神色本来是淡淡的，现在眉眼沉下来，显得十分严肃，让盛淮的动作都跟着慢了几分：“别伤了宝宝。”

盛淮这才记起来他刚才一时嘴快瞎说的那些胡话，脸上微微红了一瞬，他低咳着躲了一下：“你别摸。”

不知道为什么，傅衍的手一贴上来，盛淮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都跟着痒起来了，他不太自然的扭了一下腰，又被傅衍摁住。

盛淮的腰和他这人一样，软的要命，一点肌肉都没有，两根手指头一夹，就能夹起来一块软绵绵热乎乎的皮，又白又嫩。

傅衍突然间对他的肚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试图通过揉揉捏捏来确定里面的宝宝是个什么形状的，他一边捏还要一边问：“宝宝动了吗？宝宝踢你了吗？”

盛淮最开始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从没被人这么捏过腰，被傅衍捏了两下，突然就开始痒起来了，他倒在傅衍怀里挣了两下，没挣开，就嘻嘻哈哈的翻身笑，笑的脸都涨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骂傅衍。

傅衍依旧一本正经，用两个膝盖牢牢地撑住盛淮，低声道：“我是在和我的儿子打招呼。”

盛淮平时那么粗心的一个人，不知为何突然被这几个字烫到了，他匆匆的从傅衍的腿上跳下来，将自己被弄皱的衣服抻平，丢下了一句“我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回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跑出门的时候似乎听见了傅衍在笑，气的他一把甩上门板，在心里叨咕笑个屁笑，然后风一样刮出去，冲到了宿舍楼外面。

冲出宿舍楼的时候，盛淮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捏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这反应好像有点奇怪，一边想一边往小卖部走。

夏令营的小卖部是在一个独立的食堂里的，盛淮去挑了一大堆零食，美滋滋的抱着下楼，往宿舍里走，却在走廊转角处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动静。

“渊哥，我看见了，人就是往这边走的。”

“对，就盛淮那小子一个人。”

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往上走，让盛淮瞬间呆立到了原地，各种社会新闻又一次冒上了他的脑子，什么高中生惨遭殴打，校园暴力何时停之类的。

傅渊那个王八蛋难道来抓他的单了吗！

简！直！是！卑鄙小人！

他跟傅衍有仇去抓傅衍啊！欺负淮淮做什么！

盛淮木了几秒钟后，“哇”的一声转头就往楼上跑。

救命呀，鲨人啦！

盛淮人才一闹出动静，傅渊立刻就冲出来了，他跟在盛淮身后，大长腿几步跨过几节台阶，高声在后面喊：“你等等，我有话跟你单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