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掉马
“说!!!”
审讯室里,莫向平猛地一拍桌子,双手支在其上,眼神都是怪吓人的。
刘丽被他一吓,打了个哆嗦,“什……说什么?”
莫向平:“说你们是怎么杀的冯雪!”
刘丽试图抵赖,“没……”
刚说一个字莫向平就失了耐心,狂拍好几下桌子,审讯室不大,桌子被他拍的震天响。
他气急败坏的,开始在审讯室里走来走去,负责记录的警员埋头在看自己的笔记本,努力减小存在感。
“无视人命!残忍血腥!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们才多大?小小年纪!居然干出这种事情,不知道杀人犯法?!!”
“都成年了,不是还没断奶的孩子!没有底线没有道德!你们做了什么?到现在了还给我装糊涂?!你们是杀了人!杀了人啊!要以命偿命的那种!”
“居然连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你的良心不痛吗!夜里睡觉的时候就不会梦见吗?不会做噩梦吗?!啊?!!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杀她之前她还在好端端的和你说话,把她一刀一刀切成碎块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血有没有溅到你身上?她的眼睛有没有看你?她有没有哀求你们停下来?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你们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啊?!!说话啊!”
刘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日来唯恐被抓住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一刻宣泄出来,藏无可藏,所有的阴私之事都终将大白于阳光之下。
从不缺席的正义姗姗来迟,唯有地位坚实不可撼动,苍穹之下,烈阳昭昭。
无知或许令人唏嘘,但伤害就是伤害,无知不等于无罪。
事发之后,她们三人因为害怕暴露,还特地花钱找人给冯雪办理了退学,老师收了钱,什么都没问,就给办了。冯雪失踪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再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冯裕一口咬定凶手是李慧、苏宜、刘丽三个人,可拿不出证据来,莫向平手中人证物证皆无,狂轰滥炸一连串真心的痛心之言,诈出刘丽口中惊人的真相。
审讯室外。
社安处众人二度唏嘘,扼腕叹息。
社安处的岗位上,见惯了这社会上的善与恶,但他们从来都不会习惯。
莫向平调度众人,有条不紊的分派任务,根据刘丽所说的情况,分别前去搜索证据,同时准备对苏宜进行抓捕。
正在此时,他们接到了匿名举报电话,举报垃圾场疑似有杀人事件。
莫向平目光落在冯裕的方向,五秒钟。
好似有什么预感一般,说道:“抓苏宜的先别去了,都跟我走!”
下楼时,莫向平站在阴影之中,回望楼上灯光,忽然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所谓教书育人和惩治恶人都重要,但育人永远都应该排在前面。
等明天天亮了,该和上级举报一下市三中这种不良风气了。
………………
安小北惊异的看着他抱着的顾酒。
小孩还是那个小孩,却和平常软萌好欺负的感觉截然不同。
说不上来,就好像是,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郁白转过身来,这小孩子他刚才就看到了,一直被安小北抱着在睡觉,他没过多的去注意。
现在他不由得打量起来,并立即没有认出来这是谁,不过,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认得我了?”
顾酒冷笑。
郁白竭力压下心中沉重的预感,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询问的眼神投向安小北。
安小北更不清楚了,老板娘只说这是她朋友的孩子,身份特别,让他们不要追问。他一直怀疑顾酒不是小孩子,但……顾酒还认识郁白?
郁白是谁?
他可是地府主簿,如今阴间地府所有事务皆归他管制,主君不在,他虽然名义上是主簿,代为管理地府,实际上他权利地位都等同于主君,说他是现任地府主君也不为过。
这哪里是寻常人想认识就能认识的,更何况顾酒还对他直呼其名,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这其中的隐情肯定不简单。
顾酒在手心里画了个符咒,从安小北怀里跳下来,眨眼间满足了安小北这段时间以来的好奇心。
他果然是个大人,不是个小孩。
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袍,乌黑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气质出尘,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长的忒好看,就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太明显了,刚才说话的时候就给人这种感觉,现在他变回原本的成人形态,更明显了。
郁白看清顾酒的相貌之后,震惊之下不自觉的后退,不过郁白是什么样的人物,只片刻就稳定下心神,镇定下来,咬着字称呼道:
“师、兄。”
郁白:“我与师兄,百年未曾见过了,师兄安好?”
顾酒逼近他面前,半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张口便是质问:“主君呢?”
郁白面色多了几分僵硬,索性收敛了他那始终不变的得体微笑,凉凉的讥笑说:“我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掌管地府百年,师兄还要继续问吗?”
“他去哪了?你对他做了什么!”顾酒厉声质问。
早在四月跟他说地府主君失踪百年的时候,顾酒就心生怀疑了,但四月不知前后内情,顾酒就没有在她面前说什么,没有深入追问。
郁白当年做的事情,哪一件都足够他被处死,可是百年过去,看见毫发无伤的郁白站在他面前,顾酒真真是惊叹于郁白的手段。
若主君还在,就算不让郁白死,又怎么能容忍他站在现在的位置上,揽尽地府大权?
乍然然见到顾酒产生的慌张过后,郁白缓过情绪来,面对顾酒的质问,变得从容许多。若论口才,他还从没在谁的面前服输过。
“我与师兄百年不见,师兄不同我叙叙旧情吗?一上来就关心别人的事,我可是,会伤心的。”
“别叫我师兄!”顾酒冷冷的看着他,“池醉对你来说是外人吗?”
地府主君,名池醉,郁白在最落魄的时候,是被池醉捡回地府去的。
池醉救了他照顾他教导他,待他如何,旁人都看得清楚分明。
郁白做的事情少有人知,顾酒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单是想想,都替池醉觉得寒心。
郁白刚缓和的情绪在听到池醉的名字时瞬间垮了,失了从容,拔高音量喝道:“顾酒!”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吗?引魂灯还好吗?”
顾酒语气不善:“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郁白:“那我还真是担心师兄的身体,居然能在封印完好的情况下出来,花了不小的代价吧?引魂灯安好那自然是好,希望你以后也保护好了,可千万别让我有机可乘。”
由远及近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顾酒只能暂时放弃追问郁白主君的下落,指着地上苏宜的尸体,警告郁白说:“让那些人最近给我安分一点,这种事情若是再撞到我面前,我绝不客气。”
说罢喊上安小北离开,“走了。”
这一番争执下来,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大的惊人,一旁的安小北早就听的目瞪口呆,加上安小北看习惯了顾酒幼童的模样,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是在喊他。
顾酒喊了两遍,安小北才跟上,“哦,来了。”
两人皆背向郁白,郁白身后的黑斗篷突然出手偷袭,目标直指安小北。
黑斗篷擅作主张,郁白也始料未及。
顾酒反应最快,反身一挥袖子把黑斗篷打出五米开外。
顾酒还没质问郁白,郁白先不悦的质问起黑斗篷,“你做什么!”
黑斗篷负伤,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个人知道了你的秘密。”
杀不掉顾酒,至少要杀掉安小北,免得一些事情被传出去,对郁白不利。
顾酒又是一道灵力打过去,黑斗篷飞出至少三十米,砸在垃圾山里,咕噜咕噜滚下来,艰难的爬起来,捂着肚子,张口就是满嘴血。
顾酒眯起眼睛,冷淡的眉眼像是被刀锋削过,锐利而危险:“我可不是你们主君,我的人,你敢动一下试试看?”
郁白了解顾酒的性子,担心他再动手,挡在面前说:“不要。”
顾酒瞥了郁白一眼:“想让他活着就管好了,管不好,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心慈手软。”
郁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见他松口,立即带着黑斗篷离开。
安小北憋了一肚子话想问,顾酒做大人和做小孩的差别太大,让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人。
小孩那么软萌,这个大人……
不说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单说他身上带着的那种上位者多年积累下来的威势,放开的时候让人畏惧到让人心惊。
就……
简而言之……
保护他的时候帅炸了!
社安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安小北选择暂时无视这种微妙的陌生感,说道:“人快来了,我们也走吧?”
顾酒身子站的不像方才那样直,微微有些前倾,很细微的区别,不太能被注意到。
他抬眼,手伸向安小北。
安小北有些茫然,正不知他什么意思的时候,明明刚刚还武力爆表帅炸了的人阖上眼睛,毫无征兆的倏然倒地。
“哎?!你怎么了!”安小北慌忙接住他。
夜色之中,路灯之下,阖着眼睛失去知觉的人面色好似透明,紧抿着唇,唇色浅淡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