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桔子粟/文

第五章

“别吃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白念雅的思绪，眼看着对方就要上来拿自己的碗，白念雅下意识地用掌心圈起碗，往一边缩了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好吃。”

陆顾南的神情明显一怔，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维护的模样，心底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滑过，无奈收回了手。

“你要想吃，就吃吧。”

看见女孩仍是警惕地盯着自己，陆顾南不由得有些好笑，思考片刻，道：“那你慢慢吃，吃完了去睡觉，我先上去了。”

女孩缩在角落里，小心地点点头，目光却没有半分转移，盯着男人在水池边冲了手，在原地停留片刻，方才离开。

看着陆顾南走了之后，白念雅才放下勺子，在垃圾桶边蹲下身。

里面一堆混着透明稠体的蛋壳映入眼帘。

难怪颜色那么纯正，原来他把蛋清都滤掉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脑回路真的很清奇。

看着垃圾篓里的蛋清，唇角悄悄摸摸地、连白念雅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弯出了弧度。

白念雅撑着膝盖站起身，扶了扶有些发昏的脑袋，慢慢挪到餐台前，又吃了两口橙黄橙黄的鸡蛋黄羹。

吃进口里的味道怪怪的，毫无疑问是她吃过最难吃的鸡蛋羹了。

可是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钻出来，长大再长大，轻飘飘地浮在心头，挠得人无端想发笑。

但是最后她还是没吃完，实在是太难吃了。

白念雅找了个袋子，一块一块地把剩下的鸡蛋、黄羹倒进袋子里，然后才丢进垃圾篓里，揉了两张纸团盖上。

就像她过去每次偷偷倒掉外婆非要她吃，但又超出她吸收能力范围的饭菜一样。

每一她都带着嫌弃又烦躁的心情。

就连那天夜晚也一样，厚厚的纸巾包着一半的饭和大块大块肥腻的红烧肉，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垃圾里。

从来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顿。

自然也不会想到，做的人是花费了怎样的心思和精力。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白念雅看着水池里，粘附着鸡蛋羹残渣的碗，不断上涨的水位如同从心底里冒出的丧郁，慢慢地想要从头将人淹没。

用力打上水龙头开关，白念雅吸了吸鼻子，拿着毛巾一遍遍搓着碗，直到完全洗干净了，又拿另一块毛巾把碗擦干，收进柜子里，再放掉水池里的水。

直到一切都收拾如旧了，才关了灯摸黑上楼。

-

闹钟第五遍响起的时候，白念雅终于踹开了被子，闭着眼睛坐了起来。

为了防止被安上爱睡懒觉的标签从而又给了他们一个挑刺的借口，白念雅来了以后就调了一个七点整的闹钟，并且设置为每天都响，周末也不例外。

闭着眼睛摸了一圈，才终于碰到了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衣服的一角。

白念雅用力一扯，衣角滑过指尖，跑掉了。

反应了几秒钟，白念雅才皱着眉头迷迷糊糊挣开一条眼缝，爬到床边，捡起掉落的衣服。

又眯着眼睛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吞吞地开始换衣服。

等彻底收拾洗漱完后，白念雅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按了侧位的开机键，歪歪扭扭的“9:05”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大脑里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调转匆忙往外走。

右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白念雅吸了口气，调整好状态，方才用左手解了反锁，开门出去。

下意识抬眼往前看，目光触及那道身影时顿了顿。

藏青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装裤，看来他真的是很喜欢深色。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原本冷淡慵懒的神情挂上一丝不太清晰的笑意：“小丫头起来了？”

白念雅点点头：“陆顾南......哥哥早。”

陆顾南一直走到白念雅身边，弯下身，笑意悠长：“哥哥是挺早的，但小丫头你好像不太早。”

白念雅不敢和他对视，垂下眼，往旁边挪了挪，身形有些局促，语气却很有气势：“我是跟你一样的时间出来的。”

陆顾南闻言一顿，转而笑意又更深了些。

小丫头过了一个晚上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南哥？”

许司秦从房间走出来，就看见陆顾南弯腰的身影，有些疑惑：“你在干什么？”

陆顾南闻声缓缓站直身子，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滑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慢慢才收了笑意，道：“在等你出来。”

“噢。”

许司秦看着他一闪而过的笑，背后莫名一凉，懵懂地应了一声。

一道小小的黄白色身影从后面默默移出来，抬起头，乖乖巧巧地打了个招呼：“哥哥，早。”

许司秦的脸色像是条件反射般迅速冷了下来，走到陆顾南身边才开口：“下去吃早餐吧。”

完全没有看她一眼。

直接就把她当空气了。

坚持将自己冷漠且不可一世的人设贯彻到底。

陆顾南跟许司秦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的女孩：“下去吃早餐吧，小丫头？”

白念雅仿佛获救了一般，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跟着走上前去，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旁边神色有些复杂的许司秦，对方恰好也看到了她。

白念雅正打算礼貌地笑笑，唇角还没弯起来，对方就冷着脸移开了目光。

看着许司秦先一步独自下楼的背影，白念雅暗自偷偷吐了吐舌头。

抬头间，却正好对上陆顾南似笑非笑的目光。

仿佛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一般，白念雅神色一僵，缩着舌头扯了扯嘴角。

陆顾南唇角微微弯着，别有深意地笑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下了楼。

看着他们走远了些，白念雅的嘴角才垂下来，小心地叹了口气，耷着脑袋下楼。

才走到门口，王姨亲切的问候声就从餐厅里传了过来：“两位少爷洗完澡了？快来吃早饭吧。”

两位？洗澡？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白念雅怔在原地。

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望着身前两道身影。

许司秦今天也是白色t恤搭卡其色长裤。

和陆顾南，一深一浅的对比，莫名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