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年月里蹉跎轮回中错过

被遗忘的人是我

还有他总是做出狗血脑补的那个人,大约也是想要他的命的。

复健器械摆进健身室的时候,陆恒林还不屑地想着夏成蹊忙着占据他的总裁位置,哪里有时间管自己复健的事情。

然而他料错了,毕竟这个人初三开始就以折磨他为已任。

总裁需要上班没关系,早上五点半把他从睡梦里抓起来复健就可以了。比复健医生还铁面无私,比复健医生还辣手无情。

关节屈伸活动和关节周围肌肉韧带粘连松解简直是十大酷刑之一,可夏成蹊握着他的脚踝协助的时候任凭他面目扭曲,浑身发抖都不会有多一点表情。

如果陆恒林痛到骂脏话,他就微笑一下,说,“那再加一组吧。”

陆恒林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来维持在夏成蹊面前的尊严,可是因为剧痛而产生的生理性眼泪根本无法抑制,所以到了最后关头他时常会因为挫败而暴怒。

夏成蹊也不阻止,任他宣泄,砸东西,诅咒自己,就静静地抱着手臂在一边等,等他平静了收拾好继续。

陆恒林意识到,成年之后的夏成蹊,有着比少年时期更加厉害的磐石一般的心智,自己曾经对他的苛待和残忍,他现在都会一一讨回来。

有了这个念头以后,复健的时候陆恒林变得沉默又温和许多。

也许没有失忆的他已经视夏成蹊为死敌,可是此刻的他,却莫名心怀着亏欠,想到那些异国他乡多年的漂泊和受苦,就心里一阵阵难受。

察觉到陆恒林的一反常态,夏成蹊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奇怪,不疼了吗?”

说着加大了力度,换来陆恒林的面目扭曲。

“你他妈难到之前都是想着怎么让我疼吗?”陆恒林不可置信。

“看来复健进度还是正常的。”夏成蹊毫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辅助动作。

“有趣吗?”陆恒林咬紧牙关,忍痛到脸色发白,还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什么?”

“看我痛苦啊?”陆恒冷笑。

“我说有趣的话,你会不会很生气?不过你生气的样子——”夏成蹊笑,“也很有趣啊。”

陆恒林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等到陆恒林终于可以自己进行力量训练的时候,夏成蹊则去自己跑步了。

他们学生时代关系好的时候,也曾经在这里一起运动,不过那时候年纪轻,更喜欢出去打球之类的,所以健身室的用处很少。

想到那些曾经一起开心过的日子,陆恒林就一阵怅惘,腿上也不觉松了劲。

“小心。”夏成蹊忽然就冲过来帮他扶住了器械,因为力量的冲击发出一声闷哼。

“小蹊?”情急之下叫出了口,陆恒林心头一阵后悔,然后又是无限的怅惘,这个称呼算起来,说不定他已经十年没有叫过了。

夏成蹊还会记得这个亲昵的称呼吗?

“你真是需要我给你戴个项圈啊,这么简单的器械训练都需要我时时刻刻看着你吗?”夏成蹊开口就是讽刺。

他果然不记得了,记得也不会在意了吧?

陆恒林嘲笑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真情流露,记得曾经的恐怕只有他自己了,或者对于夏成蹊来说,他们真的有过曾经吗?

门铃声响起,夏成蹊也没再说什么,自己过去开门。

韩秉正进来的时候,陆恒林已经收起了自己那些无意义的情绪。

“从今天开始,韩助理你来这里上班。”夏成蹊宣布。

“干什么?”陆恒林一脸慎戒。

“给你请个家教。”夏成蹊假笑。

“你他妈的是故意侮辱我吗?”连他的助理都能来教导他这个总裁?

韩秉正早就接到了夏成蹊的命令,他也没法违抗只能尴尬地看着陆恒林笑。

“你有一个大型合作案,为这个合作案你前期准备时间长达一年,总部至少有十几名高管为此投入超过一年的心血三次去纽约和对方公司商谈,现在到了关键阶段对方需要确认你还是有支持这个合作案继续的能力,会面大概会在一周以后,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未来价值几个亿的合作案你还要不要?”

“这和一个助理来给我上课有什么关系?”

“他参与过每一次商谈,能够提供对方每个参与谈判人员的准确信息和之前的细节,这就够了。”

“够了,哪里够了?一个大型合作案谈判他够什么?”

“谈判你不必操心,只要你能准确认出对方每个人,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其它我都会解决。”夏成蹊面无表情,“如果你听得懂,刚才这些话才是侮辱你,而韩助理协助你尽快接触你从前的工作,不会影响你的面子也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陆恒林愤怒又无力,他心知夏成蹊说的都是对的,他现在没办法应付这种谈判,他甚至连去总部转一圈都可能会被发现内里只剩下一个高中生的水平。

即使他已经在日以继夜地看那些金融课程的书籍,即使父亲曾经有针对性地对他进行这类课程培养,可是遗失掉的这些年的经验和阅历,是他再努力也难以企及的。

即使他不甘心拱手把总裁的位置让出去,他也根本做不了夏成蹊的对手了。

“我并不想显得星源离不开你,毕竟我完全可以运作它,可是你从前做的还不错,有人只认你这张脸蛋,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夏成蹊说完,径自去换衣服了。

大气不敢出的韩秉正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说,“陆总,我准备了一个完善的ppt,跟您讲解详细的情况。”

拿自己的下属撒气是不理智行为,陆恒林深深吸气按捺自己,“你到书房等我,我去换个衣服就来。”

陆恒林看到ppt的时候,心里的 憋屈到达了顶峰。

幼儿园孩子的看图识字也就差不多这样吧,每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的照片配着各种履历和资料。

“陆总……这些都要求您熟记,所以……”

陆恒林深深吸气,恢复了面无表情,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冷静自持,“开始吧。”

韩秉正心中在为自己点蜡,如果陆总恢复记忆,那肯定会开除自己,如果不恢复记忆,那夏成蹊也不会留着自己,毕竟他是陆恒林的嫡系。

陆恒林跟随韩秉正学习的第二天,夏成蹊给他请了一个英语口语家教。

陆恒林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的英语早在初中时期就比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好太多了,现在请来一个家教陪他练口语,简直是奇耻大辱。

夏成蹊去换衣服还没有上班,陆恒林也顾不上别的,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他的卧室门。

夏成蹊刚刚洗完澡,穿着裤子还没有套上衬衫。

陆恒林快要冲出口的恶言都哽在喉咙里,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夏成蹊线条优美的背脊。他应该是一直都在保持强度不低的锻炼,所以后背的肌肉很流畅好看,比他衣冠楚楚的时候看起来要强壮很多。

可这些都不重要。

陆恒林看到的是他后背胸腔位置那个有些狰狞的圆形伤口,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寻常的伤口。

“好看吗?喜欢的话明天我光着上身帮你复健?”夏成蹊面无表情地看他,嗓音冷冽。

陆恒林心头一震,不知为何还在莫名地跳动,频率紊乱,像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我不需要英语家教,我英语什么水平你知道的吧?”他冷静了一点。

“那是个口语陪练,高中的你和在美国待了四年的你在说话方式上有很大的区别,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和那个陪练说说话就知道差距在哪里了。”夏成蹊没有讽刺他,只是平静地陈述。

陆恒林本来有很多抗议的话要说,可是在看见那个伤痕之后所有的话都从脑海里消失了,连带他自己思绪也变得游离,很容易就被夏成蹊劝住了 。

连带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晚上的时候,他开始失眠。

一股不知名的沉重感压在他心头,说不出来,也分析不清,就是让他在深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陆恒林爬起来把床头灯改为呼吸模式,昏暗的灯光随着他的呼吸渐渐明灭,半个小时以后,依然毫无睡意,他只能下楼去倒水吃助眠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