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颗小青梅

一路上,裴暻之都在想苏子茵说过的话。

她的家庭,她的现状,她的未来。

苏子茵的父亲已经去世,老家的院子也卖掉了,说到这些事情时,他看出苏子茵红了眼眶,原本光彩的眼神也黯淡下去了,看来过去的这些年,苏子茵经历了很多波折。

裴暻之心尖一痛。

她的苦,他没有陪着。

过去事,不可追。

那么未来,他一定要分享她人生的一切,精彩、失落、开心、难过。

这些,都要陪她一起走过,做让她快乐的事。

想着想着,他的唇角不由得浮上一层浅笑。

裴暻之到纪辰东家的时候,纪辰东刚刚洗完澡,裹着一条浴巾就来开门了。

裴暻之捂一捂眼睛,“快去把衣服穿上。”

纪辰东爽朗的笑了,“是被我帅到了吗?”

裴暻之摆摆手,“只有胸,没有肌,帅什么?我是不忍直视。”

纪辰东过来,一把抓在裴暻之的腰上,就要拉他的衬衫,“那让我看看你的。”

裴暻之闪过,“我去冲个澡,你等着我,有事跟你讲。”

“谁没看过似的。”纪辰东撇撇嘴。

他们是寄宿制学校里的同学,去洗澡的时候都是光溜溜的,当然彼此之间已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裴暻之换上一身干净的家居服,从浴室出来,纪辰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在游戏里鏖战。

“今晚怎么睡?”纪辰东边打游戏边问,“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按照我国的待客之道,”裴暻之拨一下半湿的头发,过去坐到纪辰东身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纪辰东目不转睛地打游戏,“哦,那就是客承主便,你睡沙发,我睡床。”

裴暻之拿掉他手里的手机,“跟你说个正事,我有一些东西,帮我卖了。”

纪辰东看看裴暻之,“什么东西?”

“不少,包括并不限于手表、钱夹、墨镜、包、还有限量版的鞋子,改天我给你拍照片列个清单,都是奢侈品,大部分是全新的,个别用过一两次,”裴暻之补充道:“对了,还有一辆哈雷Iron883,骑过几次,也处理掉。”

“怎么,”纪辰东笑了,“看破红尘摆脱物欲了?”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有没有都没什么关系,我买了也没怎么用过,就是为了把钱花出去才买的,有的东西连包装都没有打开过,”裴暻之靠在沙发上,“你尽快发动你的威力把它们全部处理掉。”

“这个容易,只要确定是正品,价格压低一点,还是能很快脱手的,”纪辰东看一眼裴暻之,“你怎么突然要买这些东西了。”

“我现在急需要用钱,”裴暻之走到窗边,看着灯火璀璨的S市,他的眼底有一抹决绝之色,沉静地说道:“我要做的事有很多,都需要钱。”

纪辰东没再多言,应了。

最终,裴暻之和纪辰东同睡在一张大床上。

裴暻之胡思乱想睡不着觉,遂拿出手机翻看。

纪辰东转过身来,迷迷糊糊地睁眼,“不睡觉干什么呢?”

“加苏子茵的微信。”裴暻之看着搜索出来的苏子茵的头像,是两棵依偎在一起的红艳艳的杨梅,不由得露出痴汉般的微笑。

纪辰东无语了,“哎,你不会是喜欢上苏子茵了吧,半夜三更的发春。”

裴暻之愣了一下,笑道:“别胡说了,她从小就喊我‘哥’,我是把她当妹妹的。”

纪辰东撑起身来,“那是年幼无知的时候,人家现在可未必把你当哥,我就没有一次听她叫你‘哥’,你可不要再自做多情了。”

“……”裴暻之结舌了两秒,“长大了,当你面她不好意思了,私下里她还是叫我‘哥’的。”

“好吧,快睡觉,”纪辰东抢过他的手机塞到枕头下,“晃的人睡不着觉。”

~

第二天早上六点,裴暻之就起来去晨跑了,他跑到豆浆店为苏子茵打包好一份早餐,送到服装学院。

他站在宿舍楼前给苏子茵打电话。

她的电话却关机了,打不通。

舍管也坚决不让裴暻之上楼去。

苏子茵给裴暻之指过她们宿舍的位置,就是三楼正面。

一不做,二不休,裴暻之大喊了一声,“苏子茵!”

没有反应。

他便气沉丹田,手握着成喇叭状,用尽全身气力大吼一声,“苏子茵!”

苏子茵……

子茵……

茵……

回音气波在空气中引起了共振。

这下好了,只见哗啦啦,女生宿舍楼的窗户开启了一大片。

一个个脑袋从窗户里探出,齐唰唰地看下来。

裴暻之的个很高,穿着一件白色运动T,下穿黑色运动裤,一双耐克气垫慢跑鞋,身上再无他物,发丝在清晨的阳光下跳跃着光芒,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帅气。

“哇,好帅啊,”女生们互相嬉闹着,赞叹着。

“让一让,我也看看。”

“子茵,我听有人在叫你。”苏子茵的舍友小伙伴A对刚洗完头进门的苏子茵喊了一声,也打开窗户看了下去,瞬即笑了起来,“哎,哎,哎,你猜是谁?”

苏子茵正在打理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放下脸盆挤到窗户边探头出去。

裴暻之的那一张脸啊,正迎着阳光看上来,笑得爽朗而灿烂。

苏子茵怔忡地看了他两秒钟后,喊道:“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嗯。”裴暻之朝她挥一挥手。

“啧啧啧,”小伙伴A笑着说道:“这个帅哥追你可真够执着的了,没有被你冷跑了。”

“他跟别人不一样。”苏子茵拉上窗帘换衣服,“我们是街坊,小时候就认识了,因为他变化太大,那天我没认出来。”

“那就是老相好了。”小伙伴A笑道,“老相好都认不出来,那他小时候长啥样啊?”

苏子茵想一想裴暻之儿时的模样,不禁唇边带笑道:“他小时候,……也挺可爱的。”

苏子茵从楼里出来,走向裴暻之。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苏子茵,你男朋友喊你下楼吃早餐了。”不知是哪个女生喊了一嗓子。

一众女生起哄齐声大喊,“苏子茵,你男朋友喊你下楼吃早餐了!”

今天,因是一个周末的早晨,因是一对养眼的男女在秀恩爱撒狗粮,因阳光灿烂,因心情愉悦,大家都放飞了自我,齐声大喊。

苏子茵的脸慢慢地红了些许,回头扫一圈女生宿舍楼,看着一个个可爱的学妹,调皮地吐吐舌头,把食指放在唇上,扫着“嘘”了一圈。

大二大三时,她都是院学生会主席,在学院知名度、影响力都很大。

平素里,因她业务拔尖、气质高冷,也没有人跟她开过这样的玩笑。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七嘴八舌。“想不到苏子还挺萌的。”

“她男朋友真帅!”

“干什么的呀,都没见过。”

苏子茵免得大家的八卦,拉起裴暻之的手腕就往宿舍楼侧面去了。

裴暻之顺从地跟在苏子茵身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可爱的女生们,冲着大家眨一下眼睛。

“来就来了,搞这么大动静,”苏子茵说道:“什么意思?”

裴暻之看她的头发还湿着,往下滴落着细小的水珠。

今天,她还没有化妆。

全素颜出现在他的面前。

素颜的她,更显得青春有活力,在晨曦的映照下,肌肤透亮,有细微的淡金色汗毛。

眉目都纯净而清淡,眸子是褐咖色,眼底湖水白,有隐隐的一抹似有若无的天蓝色。

嘴唇是未加任何装饰的裸粉色。

一见苏子茵,裴暻之就心跳加速,有种莫名的紧张。

“子茵,”裴暻之心头火热,喉结上下一动,像献宝似的把早餐举起来,“我给你带来了早餐。”

苏子茵看着裴暻之那诚恳的表情,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她接过早餐,看了一眼,笑道:“嗯,早餐一定很好吃的,我会好好吃。”

这番话让裴暻之满足得像个孩子般笑了。

“你昨晚……在哪里睡了?”终于,苏子茵问裴暻之。

“纪辰东家。”裴暻之说。

“那你今后,要怎么办?”苏子茵追问。

“我和他们几个人的关系,”裴暻之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你知道的,一直都不大好。以后,我要单独过了。”

苏子茵知道,裴暻之在裴家过得并不如意,他像个大孩子般单纯。

看着裴暻之,她忽得心生怜惜,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裴暻之的肩头上。

裴暻之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苏子茵轻轻抱住了裴暻之的肩,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暻之哥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