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这天夜里,我尤其焦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又被“咕咕”“咕咕”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天已蒙蒙亮,一只黑色的鸽子停在了我的窗前。

我起身一看,是飞鸽传书。

从它的爪子上取下信件,小鸽子傲娇地走到一边捋毛,理也不理我。

我展开了信,字体刚劲有力:

“师父信件已收到,耐心等我,勿怕。”

不知怎的,我突然心中松了口气,好似一块大石落了地。

把信收好,索性也不睡了,倒了一碗水哄鸽子:“累不累,要不要喝些水?”

在得知怀江来过此处后,我甚至连房门都不太敢出了,生怕一个不留神,前面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几日,无事发生,师父师母淡定如常,我才放下心来。

我们居住的地方靠近泉水,院子后面便是一处清泉汇聚而成的小潭,潭边树木丛生,是处乘凉的好地方。

秦长璟寄了封信后再无下文,我有些烦闷,吃完午饭便自己躲到后面,坐在潭边发呆。

潭水清澈见底,几只肥鱼在水中游得畅快,我看着好生羡慕。

世人皆利欲熏心,追名逐利,殊不知滔天的富贵,也比不上自由肆意的人生。

我这奇怪的性子也许是遗传了我父皇,一个皇帝,不想着勤政爱民,也不想着铲除异己,整天就知道吟诗作对,躲在书画的世界中,不问俗事。

我想起那天,我第一次主动踏进乾清宫,告诉他我不愿去和亲时,他正在临摹碑帖,闻言只淡淡地抬头,说道:“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吧。”

我知道他是不负责任的君王,长此以往,国家必出大乱。可是,他自己便不知晓吗?

我踢了踢石子,心想,现在皇宫里心急如焚的到底是我父皇,还是他那事事都要插一脚的皇后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姑娘。”

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不远处的小道上站着一人,身穿月白色长衫,竟是江登淮?

我大吃一惊,想起此刻自己没有改妆,还穿着女装,情急之下,恨不得把脸捂住。

他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往我这里走来:“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还没等他说完,我突然看见前面设的一个专门逮野兔的铁夹,吓了一跳:“小心!”

他一只脚差点踏进机关之中,亏得反应快,迅速跳了起来,只是躲闪不及,往后退的时候一脚踩到湿滑的石头上,一屁股摔了个狗啃泥。

我愣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笑弯了腰。

一个风度翩翩看上去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公子哥,一屁股摔在了树下,脸上都沾上了青苔,满身是泥,原本那盛气凌人的压迫感全没了。

他看上去特别窘迫,立刻爬了起来,脸都红了,定定的看着我,强撑着说了句:“江某得罪姑娘了吗?”

我笑的不行,指着他脸上的青苔,说不出话来。

他走了过来,对着潭水照了照,取了些水洗脸,没有理我。

我笑够了,感觉自己有些过分,讪讪地说:“抱歉,我不该笑你。”

他没说话,只取水泼脸,压迫感又卷土重来,我有些不安:“你生气了?”

他洗去了脸上的青苔,抬头看我,眼睛上都沾了些泉水,只是眼神发亮:“李信,你是女子,你骗了我。”

负罪感浮上心头,我有些愧疚:“不是故意,是情势所逼,女子出门在外,本就不便。”

他并没有多惊讶,站起身来:“你为何一人在此?”

“我心中烦闷,想一个人散散心。”

“我不日将离开这里,听说黄弗山有一高峰,是云国之最,便想在走之前探访一番。”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刚刚看见你,是想问路的。”

他的举止看上去太过自然,我彻底打消了他是怀江的念头。

只是我也是初来乍到,都没怎么出过门,这山里绕来绕去的,我根本不知晓什么云国第一高峰。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路。”

他竟也不急着走了,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你不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我那点雕虫小技,只能骗骗普通人。”我有些无奈,“只恨自己一介弱质女流,不能从小习武,总要仰仗他人。”

“李姑娘这一想法倒是新奇。只是李姑娘这等容貌,往后还是不要单独出门。”缓了缓,他轻声说道,“世道艰难,外面危险的很。”

我心里想,你这等容貌,不也是危险的很?

“江公子为何要离开?”

“来这里,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只好离开。”他看了看我,眼神中有些冷意,“放长线,钓大鱼。”

我打了个寒颤。

这江登淮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我:“你不是要去登山?迟了天黑就不好下山了。”

“我不放心姑娘一人在此。”他笑了笑,竟有些无赖的神色。

我:.............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便住在前面的小院中,见他不肯走,有些烦躁。

“公子,之前我是男装也就算了,现在你知道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我二人在此处交谈,有心人见了,怕是要误会的。”

他了然地点点头:“姑娘是在担心你的名节。”

终于上道了,我松了一口气。

他脸上笑容更深:“姑娘不必担心,若你名节因此受损,江某会娶你为妻的。”

什么?

我气绝:“你!登徒子!”

我从未遇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白瞎了那么一张俊俏的脸皮,气得转身就走。

只是,我刚刚才笑过别人,自己却忘了这谭边石头湿滑,才走了一步,脚一滑,就直直的往潭下栽去。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落水没有实现,我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臂膀中,江登淮一把把我捞起来了。

我更生气了,用力推开他:“登徒子!”

他见我站稳了之后便放开了手,有些手足无措,颇有种故意恶作剧不知如何收场的感觉。

我气得不行,感觉自己的脸腾的热了起来,俯下身捡小石子扔他:“登徒子!你走开!”

他无赖的表情彻底消失了,举起手无奈地说:“我走,我走,你别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