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Chapter 071
黯然离场,队员?乘坐大巴前往酒店。
车厢内气压低沉,每个队员的脸色凝重,像极了城市上空弥散的阴霾,遮星罩月,灰蒙一片。
“对?不起,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对?方的意?图,二东就不会受伤……”
任谁都看得出来,陈继受伤的事情?对?王厦造成了巨大冲击。
他坐在车厢尾座,单手架在窗沿支撑着前额,粗重而急促的啜泣声充斥在车厢内挥之不去。
这里曾是他和陈继最喜欢坐的位置……
“傻哥,谁能预料到这种事呢?不怪你的。反倒是我,都怪我没有打好……”
提起比赛的失利,金铎眼底暗淡无光,语气十分自责。
“对?不起,是我太差劲了,没办法帮助队伍走出困局。”
听到队友的反省,郭奔奔立刻将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明?白,自己是目前侠客队的短板。
正如木桶定律所说?,一只木桶盛水的多?少,并不取决于桶壁上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恰恰取决于桶壁上最短的那么木板。
劣势决定优势,也同?样决定生死。
这场比赛的失利终归是他的问题。
“不,奔奔你别自责,是我不好,我的实力差了对?方控卫一大截,如果我能学到陈大哥的精髓就好了……”
谈起场上的表现,李嘉赫反而觉得错在自己。
作为球队节奏的发动机,他根本没有做到应该有的责任。
一来二去,车厢内自责的声音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争论着自己才是让比赛失利的重要原因。
路灯一个接一个地闪过眼前,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
途径路旁的树木繁茂浓密,墨绿色的枝叶映着寂凉的夜晚,如同?眸底的颜色般幽暗。
乔云瀚始终保持着沉默。
害这场比赛失利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这点毋庸置疑。
丁恺之把自己打蒙是不争的事实。
他没得可辩,也不想辩解。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打赢丁恺之。
自己明?明?拼尽了全力,却没想到丁恺之应对?如流,并加以奉还。
童卯之前说?的没错,自己果然打不过他……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都别急着背锅了!”
似是被吵嚷得难以忍受,孙尧罕见不耐烦,厉声制止了车厢内的争论。
“咱?队输了比赛,大家都有错,至于谁的锅更大这件事没有争论的必要,我?只需要做好迎接下一场的准备明?白么?”
他的话不无道理。
“尧子说?得对?,我?回去总结自己的失误,全力备战下一场比赛比什么都重要。”
点头附和,朱占聪的一席话彻底消除了车厢内的杂音。
大伙十分认同?他?两个人的发言,渐渐平静了下来。
“司机师傅能把我送到医院去么?我想去看看二东……”
沉默的氛围中,王厦说?话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申请大巴司机改变路线。
不知是被他的模样感动,还是大家都非常担心陈继的状况,大巴司机最终改变行进方向,掉头前往医院。
**
先前心结已解,乔云瀚克服了部分对?医院的恐惧。
他跟在队伍末尾,与孙尧一起奔向手术室外的走廊。
此?时,走廊人影寥寥。
只有童芥和几位管理层的工作人员守在手术室门前。
“童芥,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王厦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见到童芥,他双手立马握住她的肩膀,紧张不已。
“医生确诊是跟腱断裂,目前正在手术。”
见他眸底黯然失色,童芥咬紧嘴唇,双手背在身后不停揉捏着泛白的指节。
跟腱断裂意?味着什么,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跟腱断裂对?一个职业运动员所带来的伤害是致命的。
恢复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甚至严重的还会留有后遗症……
听到这则消息,童卯瞳孔涣散,腿一软险些跪地。
“老?童!”
幸亏孙尧眼疾手快,与金铎上前搀住了童卯。
“爸……”
童芥见状快步走来,神情?哀伤。
“我先回去准备明?天复盘的资料……”
双腿微颤,童卯的声音渐弱。
推开身侧的两位队员,他踉跄扭身,强撑着打颤的身子扶墙挪动。
任谁都看得出来,童卯眼下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毕竟陈继也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若说?没有感情?,那绝对?是假话。
“我?送教练回去。”
李嘉赫和郭奔奔跟上他的步伐,一路护送着他进入电梯间,消失在众人视线。
医院走廊的灯光明?亮,却无法拂去每个人脸上的黯色。
也无法为混乱无序的内心带来一丝光亮,指引正确的方向。
此?刻,乔云瀚浑身瘫软,倚靠在墙边。
曾经犀利到可以洞察一切的褐眸,如今已然迷蒙不堪,只剩迷茫与内疚。
是他的过失导致局势艰难,从而影响到了陈继。
该承担后果的人应是自己……
将他当下的模样尽收眼底,童芥不禁感到心疼,想要走过去给予慰藉。
“珑…珑薇呢?”
王厦在附近搜寻了一圈,未能找到褚珑薇,急慌慌地跑来询问情?况。
“她回报社处理新?闻稿了,说?是尽量通知其他同?行不要来医院影响陈大哥养伤。”
虽是在跟王厦说?话,但童芥的眼神却瞟在乔云瀚的身上。
说?话间,手术室的灯牌变绿,医护人员拉着担架,将做完手术的陈继送入病房。
王厦登时跑去,全程跟在推车边,眼眶通红。
其他队员也纷纷上前,跟在医护人员身后,进入了病房内。
走廊上瞬间只剩下了两个人影。
童芥深呼了一口气,将所有繁复的心情?压下,缓步来到乔云瀚的跟前。
在他空洞的视线里,她倾身靠近,贴在他的胸膛,双臂环在了他的腰间。
在盛夏温热的夜晚,他的体温一片冰凉,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这让童芥扣在其腰间的手再次收紧,暗暗使力,试图给予他一丝温暖。
渐渐地,她脸颊的温度熨烫了乔云瀚的胸口,加重了心跳的强度。
似乎恢复些许力气,乔云瀚揽住童芥的肩膀,回拥着她的温暖。
清淡的薄荷味发香足以缓解悱恻,又让人无比贪恋。
有童芥在,他的心底终归多?了一分安稳。
“陈继醒了,不进去看看么?”
良久,孙尧离开病房,打破了二人沉默的拥抱。
“我…我没脸见他……”
头脑霎时混乱,乔云瀚将脸埋在童芥肩头,不知所措。
“那你来这是干嘛的呢?”
“……”
孙尧的话问住了他。
“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吧。”
侧身让出道路,孙尧指了指身后的病房向乔云瀚示意?。
看着他惘然若失的眼神,童芥牵住了他的手掌,打算陪他一起面对?。
“云瀚,我陪你一起。”
**
空旷的病房人满为患。
送走医生,王厦趴在病床前,痛心地打量着陈继。
“二东!疼不疼啊?啊?这伤要是在我身上就好了!”
说?着,他双手包住陈继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侧。
湿润的眼眶诉说?着他当下的心境。
“你这个大傻子……”
麻醉药效消退,陈继眼眶通红,大拇指竭力揩过王厦落泪的眼角,替他抹净泪痕。
在场的队员看到二人的举动,无不鼻子泛酸,仰天长?叹。
听到病房门吱嘎打开,所有人将目光投去。
只见乔云瀚与童芥并肩走入病房。
迎着房间内所有队员的注视,他一步一步迈向病床前,对?上了陈继的目光。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乔云瀚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TM但凡有点担当,都不会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陈继不顾虚弱的身体,当即坐起揪住他的衣领。
字里行间透出的失望让他的喘息粗重。
“二东……”
夹在二人之间的王厦一时慌了神。
“你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应该去复盘比赛!好好反省自己的失误!”
说?着,陈继手臂打起了哆嗦,剧烈颤抖着。
但他依旧不肯松开乔云瀚的衣领,死死地攥在掌心。
“对?不起,对?不起,但他实在是太强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
“乔云瀚!”
如雷贯耳。
陈继扯住乔云瀚的衣领下拽,攥出了几条深深的褶皱。
“我宁愿你现在回到以前目中无人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你没有脑子,敢挑战一切困难!”
喑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带着所有人回到了最初见到乔云瀚的模样。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话少却字字珠玑,总是伪装成扎人的刺猬,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倒他,他也不畏惧任何?挑战。
“我问你,你现在这副娘娘??的样子对?得起谁?!”
残留在体内的麻药仍消耗着陈继的精力,但他不肯罢休,咬牙痛骂着眼前意?志动摇的男人。
“你对?得起我?的信任么?你对?得起教练对?你的培养么?你对?得起童芥对?你付出的一切么?!”
“你不配,乔云瀚!”
“你连自己日夜奋斗的目标和初心都忘了!”
“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责骂耗费了大量的体力,陈继松开了乔云瀚的衣领,极力大口喘息,似乎已然到达了极限。
众人皆陷入沉默。
见乔云瀚眉心生出几丝褶皱,瞳孔闯入光亮些许,好像恢复了不少状态。
陈继不再刻意?保留想说?的话,一并吐出,直击要害:
“乔云瀚,听说?你爷爷很想看你拿一次冠军,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你现在这副德性……”
一瞬间,似有尖刺锥心。
“够了!”
乔云瀚捂住耳朵,试图屏蔽掉足以平息内心动荡的那个称谓。
脑海中,一抹佝偻的身影缓缓浮现。
是爷爷……
是他这辈子最TM后悔,最TM遗憾没能照顾好的爷爷……
“不够!”
陈继大吼一声,拽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逃避现实。
“你做过一次手术就知道喝药根本算不上苦,你狠狠摔过就知道擦破皮不值得哭,你经历过与朋友绝交就知道吵两句嘴不伤感情?,所以我现在要警告你乔云瀚,你丫给老?子清醒一点,听到没有?!”
似是刺激到了伤口,陈继额前生出大量的冷汗,但他仍在咬牙坚持着。
“就当是为了你爷爷,你也要把这次的冠军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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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插头重新?插入电源接通了电流,乔云瀚脑内突然闪过千万幅场景。
有自己没日没夜的训练,有与爷爷和乐融融的相处,有童卯对?自己的指导,有童芥笑如弯月的眉眼,有孙尧的陪伴与规劝,有与队友同?甘共苦的画面……
一幕幕皆在眼前,都是他过往真实经历过的瞬间。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然在童芥的陪伴下走出了病房。
眼前,孙尧与安捷面对?面站着,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你做的这个并不是独创,市面上多?得是这样的项目,我为什么要一定投资你?”
言辞犀利,孙尧大致翻看完的内容,将平板递还。
“百分之五十五。”
唇角提起一丝弧度,安捷接回平板向孙尧提议。
“除了我,市面上的其他公司没有人能给得起你这个股份。”
他额前滑落的汗水,似是揭示了他到此?的目的。
“那你岂不是亏了?”
“吃亏是福。”
“详细的细节总决赛之后我?再谈,你快进去吧。”
隐约被安捷开出的条件吸引,孙尧示意?一眼病房,不再进行多?余的谈话。
“希望这次合作能消除我?之间的隔阂。”
转身之前,安捷向他伸出右手,笑意?不减。
“合作达成的话,当然可以一笔勾销。”
孙尧正色与其相握,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