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旧罪1.15
刚刚出现在显示器上的那段视频仿佛一颗雷轰在了李冶诚的头上,但他随即一想,按捺住因为紧张而疯狂跳动的脑部神经,扯出来一个看上去很平静的笑容,说道:“江队长,这好像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还有什么沃尔沃我也并不知情,那天我去要这张登记表的时候,只是因为前一天我把我的水杯落在了一辆车上,就准备去挨个打电话问问找一找。”
江寅抱着胳膊撑在胸前,嘴上“噢”了一声,表示自己接收到了这通解释,然而那张脸上却又写着“你编,你接着编”的几个大字,“我寻思着李主任你们这学生老师的是不是对我们这些刑警有什么偏见啊!一个两个都喜欢把我们当傻子呢?”
说着,从一旁抽出来几张A4纸,轻飘飘地让那几张纸摊开在了李冶诚的面前,“这是您近三个月所有电话设备的通讯记录,来来来,您仔细瞧着点儿,您哪天给那些司机师傅打电话了?”
江寅还伸手指了指那些纸张里面的其中一张,“这是上次我们去培育中心您给我们的档案盒子里面的司机通讯录,我可是没在您的通讯记录里面找到一条一样的手机号码。”江寅顿了顿,上半身向前倾去,嘴角虽然依然保留着笑意,但却浑身充满了压迫力,又像一块巨石向着李冶诚扑面而去。
江寅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李冶诚的神情和思维逐渐出现了一丝细小裂纹的时候,他不打算放弃现在这个良好的时机,而是继续在嘴里放着下一颗炸弹,“当然您猜猜我们还在监控上面发现了什么?两辆拉着尸体的肇事车辆出事当天都曾在培育中心出现过,我想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巧合吧?”
逐渐越来越多的小汗珠爬在了李冶诚的额角,指尖的颤抖已经因为连环的精神冲击控制不住了。
“李主任,您生物科研方面的造诣如此之高,但犯罪这方面好像还欠缺了些。”江寅的垃圾话上线,“这个案子看着十分琐碎零散,每件事情都发生的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只要找到里面相关联的点把所有这一切串起来,不得不说可真是漏洞百出啊。”
李冶诚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江寅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缓了一口气,就接着说道:“李主任,您把杀人能扭曲成献祭这种歪理都能讲的出来,还真就成功的蛊惑到人找到了两个嘴那么牢靠的帮手,嘶……我真是不知道该夸一句您是文化人还是城里人真会玩儿。”
“审田文栋可真是费了我们不小的工夫啊。”
李冶诚眼见耳听着江寅叭叭叭说了这么一堆,将方才挪开的视线重新挪回到了江寅的脸上,还在嘴硬着说道:“江队长,你说的这些我真的都不清楚,至于肇事车辆为什么在出事当天都在培育中心出现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毕竟那里也不是我私人的地方,他们要出现或者那两辆车在后备箱拉什么尸体这种问题,我更不能给您解释出来了。”
“李主任,中国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哦对,叫贼不打三年都会自招,这才不到一个小时您自己个儿给自己说的明明白白的,”江寅换了一个坐姿,“我什么时候告诉您那些被害者尸体是被装在车辆后备箱的?”
李冶诚瞳孔倏然收缩,“你……”
江寅一摊手,说道:“我只说了拉着被害人尸体的肇事车辆,确实没说尸体被装在哪里啊?您也别说什么是在新闻报道上看到的,当时只报道了第一起案件,第二起案子可是被我们局长压得死死的,从来就没有在新闻里出现过。”
“看来李主任是觉得靠着目前的这些东西,我们还不能直接判定您就是幕后凶手咯。”江寅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度,“没事儿,至少现在可以判断您是犯罪嫌疑人,您摆脱不了嫌疑,甚至是我们还有二十多个小时。”
说罢,江寅起身拍了拍袖子,“这二十几个小时,您就待着这里好好想想,能不能编出来一段没有漏洞的话来应对我们。”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接待室。
“江队,这李冶诚的嫌疑可不是一般的小啊?”闻栎溪依旧盯着监控画面里,李冶诚的一举一动。
“我刚才想到一个问题,”江寅一顿,靠在门框上说道:“这件事情的突破口是钱贺安家里的那双鞋,我们现在虽然有些眉目了,但是还是有很多问题不能被解释,现在忽悠忽悠李冶诚还行,但要是定罪起来,还是有很多漏洞,当务之急还要找到段娆。”
柳思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意思。
“这样,分头行动,十四你现在继续看和顾欣、田文栋他们能不能再问出点什么关于段娆的东西,栎溪你再带着弟兄去一趟培育中心,我怀疑那里很有可能是案发现场,我和思蝉现在去一趟钱家。”江寅说着,柳思蝉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的已经溜到他身边了,现在就站在江寅靠着的那面墙旁边。
江寅眼睛里的余光扫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小小一只柳思蝉,现在乖巧极了,和方才分析案子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心里就有些痒痒的,然后就轻轻拍了柳思蝉示意他跟自己走。
“如果你不想去钱教授家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回康复中心。”江寅帮柳思蝉扣好了安全带,边预热车边说道。
柳思蝉摇了摇垂着的脑袋,“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后面的半句话,心里的两个小人疯狂打架,他害怕说出来引得江寅的不喜,给江寅添麻烦,但另一面又确实是不想回康复中心,再加上江寅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又给了他些许勇气。
“怎么了?”江寅片头看着结巴了半天的柳思蝉,心里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有什么想法,却又怕麻烦别人不敢说出来,便又十分温和的说道:“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就好,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柳思蝉缓缓地抬起脑袋看着江寅,像是给自己鼓了好大的劲儿,江寅也不着急催他,就看着柳思蝉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江队,我…我不想回康复中心。”
良久,柳思蝉慢慢的说出来了后半句。
江寅听见这话,想都没想笑着摸了摸柳思蝉的脑袋,就在柳思蝉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寅的时候,江寅一边发动车一边说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不想回去就不回去,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等会儿我给那边打个电话就行了。”
江寅心下确实有些欢喜,柳思蝉能提出自己想法,就说明他的情况再不断好转。
去钱贺安家的路上,就在江寅刚给康复中心的医生打完电话之后,闻栎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江队,我还在去培育中心的路上,但是刚才被十四留在那边的弟兄们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培育中心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带血的22mm规格的绳子。”
“嗯,那就赶紧送回局里做化验,看是谁的血。”江寅说道。
同样在听电话的柳思蝉忽然问道:“那个…地下室,还有没有别的更隐蔽房间之类的?”
此时闻栎溪也顾不上逗柳思蝉,“确实,我正要说,那间地下室的一个角落处发现一个更加隐蔽的地下实验室,我不清楚下面会有什么情况,就没有让弟兄们下去,想着等会儿我去了看看情况再说。”
“行,小心一点。”江寅叮嘱了一句之后挂了电话。
这会儿路况不错,江寅用一只手稳住方向盘,另外一只胳膊肘搭在车门上,问向一旁的柳思蝉,“你为什么会觉得那间地下室会有别的房间呢?”
仿佛切换模式一样,此刻的柳思蝉就像是进入了案件一样,用一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然后托着自己的下巴,语言虽然还是缓慢,但是却没有了方才的那种软糯,“那根绳子若只是一跟普通沾染了血迹的绳子,就没有必要被丢到那么隐蔽的一个地下室里,除非丢绳子的人是为了故意引起警方的注意,引导一个错误的方向,但如果有更隐蔽的房间的话,就说明这个地方是真的让丢绳子的人觉得不会泄露的地方,这是在他认知里面最安全的地方。”
说着说着柳思蝉像是怕江寅觉得不可信,又连忙解释着说道:“这就像是我喜欢坐在窗台上一样,因为只有坐在那个窗台上的时候,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才不敢来欺负我,所以在我的认知里每个窗台都是无比安全的地方。”
在一个心智还不成熟年纪的孩子们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欺负那些和大众有些不同的所谓另类们,只有当涉及生命安全的时候,那些孩子的家长才会及时制止,深讳这个道理的柳思蝉后面就慢慢的喜欢坐在窗子上,毕竟如果谁在这个时候来欺负他的话,引起一些不好的结果,就会背上真正的罪名,谁都知道明哲保身,此刻的小思蝉才能得到片刻的安静和谐。
江队长听闻这段话的,心上又不免像是被揪了一把,他偏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柳思蝉,说道:“不会了,以后就算是不坐在窗台上,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柳思蝉闻言,点了点头,他试图学着江寅然后在他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稚嫩又不熟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