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六年后

时光荏苒,六年后。

大周,浔阳,春。草长莺飞,春风怡人。云王和王后携女前来探亲。

宋府,桃花树下,四岁的皇太女一身春衫冷着小脸瞧面前看起来胆子就小的小妹妹:“你?在谁?在这里做什么?你?家阿娘呢?”

穿着云国皇室服侍的小女娃头顶扎着两个极其可爱的小揪揪,她看起来不过三岁,其实已经三岁半了,被问话羞怯地倒退两步:“我是安安。”

她倒退两步,李绣玉不?满地直视她:“我看起来很让你害怕吗?你?是安安,然后呢?”

也不?知和谁学的,四岁大的孩子说起话神情?很是冷漠,何安安被她吓了一跳,忍着不?哭,小声道:“我在、在看树上的桃花。我阿娘,我阿娘在和……”

她吸了吸鼻子,抽噎地落了泪,红着眼睛看着冷冰冰的大姐姐,慢慢的隐忍的哭声放大,引来热络交谈的大人。

听到宝贝女儿的哭声,何楸最先跑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桃花树下大哭的女娃抱起来,紧张道:“安安,安安不?哭,父王在这。”

“呜呜呜,父王……父王!”小何安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哭得肝肠寸断,不?大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泪。

李绣玉被她哭得脑子嗡嗡的,一边想这小家伙故意引来大人,心保不?齐是黑的,一边又想母皇见?了少不?得要训她又在扮冷脸吓人。

李绣玉很委屈,盯着脚尖假装一切事情?和她无关。

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看小何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可怜模样,李十七暗暗磨牙:“李绣玉!过来!”

前一刻还在装冰块脸的皇太女听到母皇唤她,立时耷拉了脑袋,秉持着皇家凤仪一步步迈上前。

她小小年轻就会装,李十七还未开口先被她气笑:“说,方才发?生了何事?可是你弄哭了安安?”

李绣玉往人群里央求地看了太傅一眼,昼景乐得看热闹,作?壁上观。连最疼她的太傅这回都不帮她,李绣玉生无可恋语气平平地将事情?始末讲明,可母皇愣是不信她!

“还说你没有欺负安安妹妹?”

李绣玉被何安安哭得脑仁疼,不?等母皇吩咐,木讷地上前两步:“安安妹妹,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罢。”

语气平静无波,面无表情,越哄哭得越厉害。

何楸没法子,只好笑着和她道:“小殿下见?谅,安安人小胆子小。”她低头亲了亲女儿脸颊:“好安安,不?哭了。”

话没说完,宋染和怜舟走出门来,一见?安安在哭,心疼地皱起眉头:“怎么哭了?”

李绣玉被几位长辈看得不?好意思,嘴快道:“我没有欺负她。”

不?打自招。

何安安被宋染抱在怀里好生哄了会,怜舟摸着李绣玉的小脑袋,温声细语:“小小年纪不?要板着脸,是见到我们不开心么?”

李绣玉摇摇头。

要说她的这些长辈,她最敬重太傅,最崇拜做一院之长的母亲大人,最害怕母皇,最喜欢温温柔柔的怜舟婶婶。

她巴不?得能被婶婶多摸两下脑袋。

可惜。婶婶收回手。

“妹妹是用来疼的,绣玉记住了吗?”

李绣玉嫌弃地看了眼小哭包安安妹妹,无奈点头:“记住了。”

“真乖。”怜舟最后摸她一下小脑袋,李绣玉藏着得意气唇角微翘,又很快把那份欢喜压下去,压在心底。

眼看有人的话比她这做母皇的话还管用,李十七笑看怜舟。

要说当初生李绣玉这孩子的时候,难产,李十七受了很大的苦头,心疼地沈端守在一扇门外差点哭瞎了眼。

说好了这孩子她来生,结果李十七临时变卦,死缠烂打地愣是改成了她十月怀胎。

当朝陛下有喜那日,正赶上朝臣奏请册立后君的折子如雪片飞。李十七不?声不响怀有身孕,惊得满堂文武哑口无言。

待到最后产女,帝师隔着一扇门哭花了脸,平素清冷寡言的人,也是在那一天让所?有见?过这一幕的人都重新认识了她一遍。

陛下肚子里的孩子是和帝师用云国进献的秘药所孕。

消息传出来,浔阳城颤了三颤。更甚者有人借此犯上作?乱,意图谋反,被昼景冷笑着镇压下去。

文坛为之轰动。沈端距离身败名裂只差一线,到最后,为她挽回名声的是白鹤的夫子和学生。这事总有领头的人,领头的正是怜舟。

那些轰轰烈烈的岁月一晃而逝,随着皇太女的身份板上钉钉再?无一人可置喙,大周的百姓渐渐接受了他?们不仅有一位女帝,还有一位皇太女的事实。

李十七产女后在政务上愈加用心,国泰民安,有忠臣辅佐,她的为帝之路走得逐渐顺畅。

岁月如梭。看着四岁大的李绣玉,李十七不?禁想念在书院教书育人的沈院长。

小孩子不?记仇,过了没多久,有怜舟和宋染在中间调和,李绣玉拉着何安安的小手很快玩起来。

夕阳西下归家时。

昼景和怜舟早两年就在尝试要一个孩子,辛苦了几年愣没半点动静。今日见了李绣玉和何安安,心事被勾起。

身边人似有不?快,昼景笑着安慰她:“无妨的,我们再努力努力。若这一世当真没有子孙缘,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话是如此,心底却比谁都想要个孩子。宋涟家的孩子个头窜得一年比一年高,郑二的女儿也晓得体贴人了,同龄的友人全都过上为人父为人母的日子,唯独她和舟舟。

回到家,比起其他人家有儿有女,家里显得有些凄清。

阿娘去年感悟天机,为了巩固修为选择闭关。闭关前特意嘱咐她,要她和舟舟努力为她生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孙女。

昼景摸摸鼻子:“舟舟,不?如,我们今晚再?试试?”

怜舟满怀期待地点点头。

是夜。

当炽热的本源晶核再次刺进深处,怜舟鬓发?汗湿,颤抖着发?出一声低泣。

过去了六年,身子熟透了,最是体验这滋味的好时候,她眸光恍惚片刻,被昼景抱着平复,慢慢找回清明。

她眸子半睁半阖,声音带着些许撩人的沙哑:“万一还不?成?怎么办?”

“还不?成?的话,那就是没到时候。最晚明年,若还是没办法有孕,咱们就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也省得你?我为此忧心。”

“我听你的。”她依偎在心上人怀里,半晌,那对水眸睁开。

昼景看她风情?初熟的姿容韵味,喉咙动了动:“舟舟,我还想……”

“嗯。”这次她应得很快。

窗外春雨不止。

皇宫内,李十七抱着她的院长细讲白日发生的种种。

谈到李绣玉,沈端笑容柔和。许是孩子得之不?易,她过于溺爱这个孩子,常在这孩子的教育问题失了分寸。

是以李十七不?得不?撑起为帝的威严,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去要求她唯一的继承人。

话音一转又谈到怜舟和昼景二人,沈端感叹道:“家主坚持不?了几年了,三十岁之前世家继承人的位子要定下,她已经二十七了,迟迟无子嗣……”

“无子嗣又如何?这事单看景哥哥的意思。”

李十七为帝近七载,看待问题的角度早和以前不?同。沈端就喜欢她这份被权势浸养出的威风从容,搂着人在龙床厮混。

守旧的大臣默许了皇太女的存在,却固执地不肯要陛下立后,此事成?为君臣之间的一根刺,始终刺在那,每次李十七忍无可忍,都想拔掉这刺。

很快,四月芳菲尽。

何楸和宋染领着女儿回国,临行那日,李绣玉不?情?不?愿地抱着一只猫儿走出人群,送到爱哭胆子小的何安安手中。

“它还是一只幼猫,没有名字,你?记得好好喂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了,送给你?。”

何安安眼里噙着泪不舍地抱着猫,声音细弱:“等我、等我下次来,我抱着猫儿来看你?。”

李绣玉重重地“嗯”了一声,眼圈微红。

她扑到沈端怀里,小声问道:“母亲,再?过一年她会忘记我吗?”

“不?会的。”沈端安慰她:“你?不?是把最爱的小猫送她了吗?她会记得的。若实在担心,你?不?如和太傅好生练字,写信给安安。”

“好。孩儿会的。”

李绣玉勤奋好学自这天起,整日缠着昼景问东问西。

当年的年轻人呀,都不再?年少,每个人肩上都有要担负的。

怜舟早在两年前参加结业典礼,正式在文坛崭露头角,一鸣惊人,为她的理想抱负勇敢向前。

李十七肩上扛着大周的江山和李家皇室的兴衰,日夜不?得懈怠。

昼景身为臣子,于情于理,尚且需要再?护送十七一段路程,身为世家主之首,还有培养继承人的重任。除此之外,还要陪着她的舟舟,去往天南海北,创下一日比一日大的盛名。

沈端多年如一日担着母亲的遗命,推行女学,不?问路远。

至于何楸与宋染,她们更要为一国的君臣负责。

宋霁守着她的‘小酒’,而恢复神智的狐菱心向高天。

每个人都有燃烧热情不?得不?为的使命和坚持,就连四岁大的李绣玉都要为有朝一日能扛起母皇从肩头卸下的重任而不?懈努力。

六月,高山之巅。

小狼妖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叠好放在同样干净的巨石上,结束修行的女子缓缓睁开眼,伸手,天空落下清凉的雨丝。

“倾倾,倾倾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她跟在女子身后,看她衣袂飘飘,看她从上到下都穿着自己洗的衣服,心里甜滋滋的。

风倾步子一顿:“嗯?”

“你?、你?忘了奖励我了啊……”小狼妖红了脸,声音渐渐低弱。

吧唧一下。

脸颊落下一个柔软湿软的吻。

“是这个吗?”

阿西眼睛发?亮,喜不?自胜:“倾倾,你?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风倾笑看她:“等你?打过我的那天。”

“啊?”小狼妖愁得头上的狼毛都要掉了:“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不?如你?再?打我一掌,把我打得重残,没准你?愧疚之下再?照顾我几年,日久生情?,没准你?就愿意嫁了呢!”

“再?打你?一掌?”风倾被她不怕死的劲头逗笑:“再?打你?一掌,你?有没命还两说。”

五年前她恼怒阿西偷看她洗澡,一怒之下下了重手,打得狼妖当场废了灵骨,命脉只差一丝断绝。

而后看到她手里拿的衣服,才晓得她是来送洗干净的衣服。愧疚之下养了她五年,五年才把人养得水灵康健。也因此,二人关系一跃千里。

风中传来异动,风倾蓦地抬眸:“阿西,你?看那是什么?”

小狼妖登时凝眸:“是一缕沾染帝王气的生魂?!”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个腾空出手如电将那即将消散的魂魄收入养魂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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