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播出之前，全体演员还受邀录制了期综艺《奇妙剧本营》，综艺播出之后，《万物有灵》就登录晚间十点档播出。

男主霍俊一来到化妆间，就跟林晚意打了招呼：“这么早啊。”

“嗯，今天有点早了。”

化妆师正为林晚意涂睫毛膏，她天生睫毛卷翘，像是翻飞的蝶翼，用不着假睫毛。

起初团队还想给她营销“睫毛精灵”这个称号来着，但林晚意觉得太尬了点，何况比她睫毛好看的明星大有人在。

岑染扮演的女三角色性格朴实，妆容也低调，可她为了上镜效果，非得让化妆师给她用假睫毛，化妆师也拗不过，导演也就随她去了。

化妆师也跟了这个团队许久，想到这个事，感叹道：“还是晚意的睫毛好看。”

“岑染那个脾气啊，真是伺候不得。”化妆师啧啧。

林晚意笑了笑没说话。

她记得在组里岑染和化妆师关系很好来着，可今日看，也只是塑料姐妹，墙倒众人推罢了。

霍俊问：“岑染没来啊。”

化妆师接过话茬：“她还敢来吗？没删掉她的戏份就不错了。”

区区女三，来不来影响也不大。

岑染这个事虽然做得绝，但也没触碰底线，到不了被封杀的境界。她的戏份挺重要的，制片方才不舍得删减。

何况岑染凭一人之力，把《万物有灵》推向高潮，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黑红也是红，片方舍不得这棵摇钱树。

岑染这个事已经过去，林晚意不再置评。

她向来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若是人得罪她，她当场就使出计谋手段，也不屑在背后嚼人舌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节目组人员在后台聚齐，除了岑染，林鹤导演也没到。

岑染不来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林鹤这人很守时，还没见哪次宣发活动没到过。

“导演呢？”

说好的要一起上综艺，导演可以说是一部剧的指挥官，怎么能不来？

大家将视线集中到霍俊和林晚意身上，二人均摇摇头：“不知道。”

有一个跟组员工说：“上次我就见导演状态挺不好的，可能身体不好，在家休息吧。”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林晚意，上次见林鹤还是那个饭局，她第一眼看见林鹤就觉得他疲惫极了，仿佛遭遇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但是据她了解，林鹤导演五十多岁，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拍的电视剧早年大爆过，老一辈人都知道他。

她想不透，林鹤导演为什么会这么累，可能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楚吧。

林鹤提前就给节目组打了招呼，台本改了一部分。

综艺效果笑点十足，也最大限度地宣传了这部剧，放出里面最为精华的片段，整场互动也都顺利，可林晚意心里就是怪怪的，仿佛有一股郁结之气，憋在心口。

录完之后，霍俊还安慰她：“怎么，导演不来你就这么不舒服啊？”

“我记得你在片场还和导演争吵过好几次来着。”

林晚意无奈苦笑：“别拿我开涮了，你还装不知道吗？”

是争吵过，但那是艺术的辩论。

关于女主的一次情绪反应，林鹤认为女主性格外放，情绪应该大幅度展露，理应用大滴大滴的眼泪表现人物的难过，可林晚意却觉得女主只是表面上的外放，当大喜大悲真的来临时，应当是克制收敛的。

两人争辩了好一会儿，林鹤服输了：“我仔细想了想，晚意说得对，这是我的剧，这一块反而角色模糊了。”

他挠了挠头，五十岁的男人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大家，最近情绪有点恍惚。”

其实林晚意也费解，毕竟这不是跟林鹤第一次合作，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林鹤会在这种小地方卡壳，让她十分费解。

林晚意将之归结为年龄大了。

霍俊笑了笑：“林导是个好导演，希望之后还有机会跟你们合作。”

林晚意红唇抿起：“我也希望。”

*

签署了《炽爱》合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进组，这段时间林晚意也就闲了下来。

《万物有灵》播出这天，家里的电视机都没转台，任由广告和电视剧播了一轮又一轮。

林晚意盘腿坐在沙发上，脂粉未施，小脸明艳通透。对待自己每部剧的首播，她都会守在电视台前，也算是一种仪式感。

她跟盛夏有一句没一句地通着话，门突然开了。

男人一身西装，气质矜冷，模样清贵，弯下腰在门口换着鞋。

林晚意赶紧给盛夏说了再见：“宋凛州回来了，我先挂了啊。”

盛夏后面的话她也没听清楚，只依稀听见了一句什么重色轻友。

林晚意转头过来，长发扫过去，露出一截细长莹白的脖颈。

“你怎么回来了？”

宋凛州顺便脱下西装外套，里头是干净的灰色衬衫，轻轻蹙眉，沉稳的嗓音里含了几分清冽：“这是我自己家。”

林晚意愣了愣，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早上我还听见厉清说你今晚有应酬来着，哪个应酬也不可能结束这么早吧。”

这才六点多，正常下班时间。

宋凛州往前走了几步，身姿挺拔，如松似柏，他哦了一声，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云淡风轻道：“对方有事，临时取消了。”

如此淡定的模样让林晚意不会多想。

晚上八点钟，《奇妙剧本营》播出。

林晚意从沙发上慢吞吞地坐直了，将手机放到一边，宋凛州刚吃完饭，他慢条斯理地扒完最后一口饭，从餐桌站起身。

客厅里光线清明，林晚意本以为他直接回书房办公，哪想到他也来了沙发这边。

像宋凛州这样的男人，几乎没有看电视这一项娱乐活动的。

男人身高腿长，好整以暇地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柔软的沙发下陷了一大块。

宋凛州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你今天这么闲吗？”

宋凛州不欲多说，淡淡嗯了一声。

节目开播了十几分钟，宋凛州电话响了，是厉清，他直接接了起来。

厉清的声音透过电流直直传了过来。

“宋总，刚才李总打电话来了，他说您不是把今天的应酬挪到了明天晚上了吗？他明晚临时又有场宴会参加，想问问晚两□□不行。”

林晚意：“……”

不是对方取消的吗？？？

她都替代性尴尬了，可宋凛州不为之所动，依旧面无表情，只抬了抬眼睫：“嗯，都可以。”

电话就此挂断。

林晚意敲了敲指节，挑唇笑了笑，语调玩味：“宋总很棒棒哦。”

宋凛州睇她一眼，骨节明晰的手轻揉眉心：“有点别的事情。”

林晚意一直跟他保持着疏离的关系，就没多问。

反正他是大忙人，肯定还有别的安排，刚才那样对她说，或许只是口误吧。

电视上正演着她和霍俊的互动，主持人问霍俊，与林晚意第一次合作有什么感受。

霍俊大方回答：“晚意很漂亮，态度也认真，跟她合作非常愉快。”

林晚意也不扭捏，红唇微微抿起来，用右手做了个笔芯的手势。

其实这也没什么问题，可节目组偏偏给她加了个脸红的特效，两人之间升腾着粉色泡泡，她本就肌肤胜雪，这下气质更显得又纯又媚。

观众席响起掌声，有磕CP的粉丝在现场，直接欢呼起来。

看到这里，宋凛州眉头轻拧，若有似无的视线射过来，打量着她，男人深邃的眉眼冰冷，像是藏了一汪寒潭。

林晚意被这审视的目光弄得有点发怵，纤长的睫毛垂了垂：“宋凛州你是没看过综艺吗？节目效果罢了。”

客厅格外寂静，她嗓音清亮，有点突然。

宋凛州轻呵一声，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尾音略微上扬：“我有说什么吗？”

他倒是嘴里没说什么，可目光杀人于无形。

林晚意懒得理他。

反正以二人的关系，他也不会吃什么醋。

节目继续播出着，中间有一段是还原演过的角色，背影屏幕出现了她演的都市白领那一场哭戏。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在屏幕里声嘶力竭地哭泣，林晚意想到那时心境，有些动容。

宋凛州在一旁把玩着一只打火机，突然说道：“我本以为《炽爱》不适合你，后来在公司看到这一段，发现你演的挺好的。”

林晚意：“？？？”

这男人今天怎么回事，竟然夸她了。

林晚意受宠若惊，莫名有些小骄傲。

“其实关于这段戏，也不是我演得好，因为有真情实感，很容易入戏，不瞒你说，演完这一段之后，我三天都没缓过来，被导演叫停无数次。”

她小小笑了一下，眼巴巴望过去：“你也不要对我的演技抱有那么大的自信，进步空间还是挺大的，你能懂的吧？”

宋凛州眸色宁静。

她所说的入戏，虽然草草带过，可他能懂。

——她演的那个都市白领的父母偏宠弟弟，她受了委屈却不能说，只能一人消化。

也符合她本人的写照。

宋凛州没多说什么，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嗯。”

林晚意轻笑：“你就只嗯一声？”

宋凛州轻描淡写：“那我嗯两声？”

林晚意一哽，这冷笑话一点都没意思。

跟宋凛州聊天不能超过五分钟，否则会被冻死。

没一会儿《万物有灵》就正式播出了。

今晚播出两集。

没播出之前，林晚意其实还挺担心乱剪辑的问题，有时候编剧，导演，演员都尽全力了，可架不住卫视剪辑，白瞎了蛮多好剧。

林晚意经历过这个，好在这次她没这么不幸，剧情流畅，观感还不错。

宋凛州一边看一边评价几句，赞扬也批评，还指导几句她在哪个地方该怎么演。

开始林晚意还认真听他说，后来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了。

她给他递了个“请立刻闭嘴”的眼神，宋凛州深深望她，突然起身，迈起长腿上了楼，看样子是回书房去了。

林晚意：“……”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也太脆弱了吧。

林晚意拿来遥控器，将客厅的落地窗帘打开，夜色撒了进来，泛着温柔的光晕。

她拿起手机，发现热搜第一名正是#万物有灵#。

不是吧，她们这个剧虽然是挺不错，但热度也没高到能到热搜第一吧？难不成抠门的剧方买了热搜？？好像也不太符合剧组的作风啊。

林晚意思忖着点开热搜，发现下面紧跟着的是——

#《万物有灵》导演林鹤自杀#

#林鹤林晚意争吵#

什么，林鹤导演竟然去世了？？？消息太过突然，林晚意心跳加速，仿佛凭空重重给了她一拳，砸得她脑袋瓜都懵掉了。

而且看下面的词条，似乎把她和林鹤导演的去世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