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种级别的妖兽的确有些棘手,要不我去吧,免得到时候迟了波及到山脚下的村民。”

风彻这人虽然贪图安逸,怕麻烦。

可关键时候还是挺有分寸的,他说着便决定用浮生镜瞧瞧那赤炎金猊兽的下落。

“不可。”

出乎意料的是临沂竟然否决了对方,他将手中的妖兽簿子放在一旁。

而后抬眸看着风彻解释道。

“你前几日刚受了内伤,再加上那妖兽的属性克你。你这一去虽然能降了那妖兽,最终却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

“那怎么办?沉禹那老头平日里只知道炼丹采药,陆绥又带着他两个徒弟下山了。我不能去,你这个做宗主的更不能擅自离开。”

“难不成这么只赤炎金猊兽你还想使唤老祖宗去斩杀不成?”

风彻本就是个急性子,听到对方不让自己去后有些着急。

“你看我像是上赶着去找揍的人吗?”

“……那倒也是。”

这赤炎金猊兽虽说棘手了些,但是他们对付起来却也算轻松,只是会费些灵力罢了。

如果是什么应龙这种级别的还能麻烦一下男人,但是这妖兽在余烬云眼里却是看都看不上眼,哪可能会同意?

“你听我说完。”

临沂眼眸看着那泛着金光的妖兽簿子,语调漫不经心地开口继续说道。

“老祖宗自然是使唤不得的,可小师弟可以啊,他的属性不正好也是火吗?这妖兽权当给他当个练手对象了。”

风彻一听,心里虽然觉得这十分合情合理,可他下意识的还是有点儿担忧。

“临沂,话虽如此,可那赤炎金猊兽的火焰极为强劲,万一不小心烧到小师叔的脸或者其他地方怎么办?”

“他一旦受了伤可是很难愈合的 ,要是再不小心留了疤的话……”

说到这里风彻脑海里下意识的出现了余烬云那张脸,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压迫感十足。

“老祖宗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虽然小师叔还没开窍,可我们心里却通透得很。”

风彻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却让临沂一激灵。

最开始他只是往怎么解决这赤炎金猊兽的角度去考虑,却忘记了现在的万里和以往的地位不为不同。

之前还可以委托他去做一些危险的,有难度的任务,毕竟他也很希望得到磨炼,一般都会欣然答应。

可自近年来这些事情却是万万得慎重考虑了。

老树开了花之后,实在有点儿让人招架不住。

“你不说我都忘了……”

“现在的小师弟可是老祖宗心尖儿上的人了。”

也不知道余烬云是如何突然开窍的,之前还算闷骚,也只是适当关心,止步于师徒之间的距离,从未逾越过。

但是现在却事事都要管,事事都要放心上。

想到那可怕的占有欲,临沂都有些受不住。

而且更让他觉得莫名的是,都已经这么在乎人家了,可余烬云从没有主动言说过。

遇到万里和林晦多说几句话也只会沉着脸生闷气,最后还得让什么也不知道的万里去哄。

不过好在只要万里开口哄一句,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会好,那速度跟川剧变脸似的,快的让人咋舌。

如果说余烬云是老树终开花,那万里便是铁树。

要让他开窍,不言明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知道余烬云在顾虑什么。

不过临沂偶尔仔细想想也有些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像余烬云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看透太多世事,反而有点儿无所畏惧,患得患失。

因为万里尚不足百岁,心性未定,可能经不住诱惑。

余烬云想再等等,等到对方也开始有些在意他,对他有好感。

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

道理临沂都懂,他也是挺佩服余烬云这般耐心的。

可现如今却因为对方对万里的宝贝程度,反而让他有些头疼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该交由谁去办,毕竟内门弟子里能对付这赤炎金猊兽的寥寥无几。

“算了,我到时候多派几个弟子过去。不求斩杀,让他们用阵法封印住那妖兽直接带回来便是了。”

他原想着这赤炎金猊兽竟然能够冲破封印,哪怕只是薄弱时候的封印,可留着也是个祸害。

倒不如直接斩杀了算了。

但依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还是得直接带回来再处理了。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至少比起余烬云的死亡视线的扫射要来的轻松舒坦些。

临沂这么说着,刚想要唤童子去叫那几个下山封印赤炎金猊兽的弟子的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万里。

短短几年时间,万里已经褪去青涩,脸上轮廓更加分明。

剑眉星目,本就生的好看的五官,平日里只要带上一点儿笑意便如春风柔和,瞧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身材颀长,一袭白衣胜雪,手中长剑凛冽。

说不出的飒爽英姿。

“临师兄,风长老。”

万里朝着他们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少了些少年时候的清亮,多了点儿青年的低沉。

介于两者之间,如细沙一般,说不出的好听。

“我刚才去后山落日涯帮沉长老采草药的时候,觉察到那赤炎金猊兽冲破了封印逃了出去。我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它现在快要抵达苍山脚下了。”

“那里是我的故乡,我绝不能任由它肆意破坏,因此特来请命下山前去斩杀这畜生。”

万里一脸严肃,目光坚定。

好像只要临沂一点头他便御剑直接下山去了。

临沂一听,和风彻近乎同一时间看向了对方。

他们眼中有什么情绪闪烁,万里看不分明。

“……是不是我的请求有什么地方不妥?”

“没没没,当然不是。”

临沂连忙摇了摇头,他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

“不瞒你说,我和风彻刚才还在为找谁下山去处理这赤炎金猊兽,你能主动要求前去自然再好不过。”

万里听后眼睛一亮,以为临沂同意了。连忙拱手行礼,而后准备御剑径直往苍山脚下飞去。

“诶,等等!”

临沂瞧着对方转身就要离开,立刻出声唤道。

“还有什么事儿吗师兄?”

看着青年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哪里像是去斩杀妖兽,更像是去喝酒赶集市一般。

“……你此番去可有与老祖宗交代?他同意你去吗?”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余烬云。

万里疑惑地看向对方,没搞清楚其中逻辑。

“这有什么好交代的,又不是去斩杀什么金龙火凤。我去去就回来,用不着与他说。”

青年并没有将赤炎金猊兽放在眼里,他知道对上那妖兽的时候肯定会被烧那么几次 ,可论起实力来赤炎金猊兽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喂!你他妈听我把话说完啊!”

临沂刚说了一半,万里以为没什么事情了,直接御剑离开了。

一眨眼的工夫,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怎么办?”

风彻看着急地直跺脚的男人,他沉默了一会儿这么沉声开口。

“我们是主动去挨打,还是事后遭毒打?”

“……”

可以了别说了,怎么样都会被打就是了。:)

……

万里是清晨时候御剑离开缙云的,到了晌午,余烬云做好了饭菜,坐在餐桌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对方回来。

“怎么摘个草药要摘这么久?”

男人皱着眉,手指屈着 ,从开始慢慢点着桌面,到后面快了起来。

看频率便能瞧见此时他的烦躁。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余烬云便坐不住了。

他起身拿了天玄便御剑往落日涯那儿去 。

余烬云并不是挨着一处一处地找,而是飞至缙云后山之上用神识覆盖了个完全。

只一瞬便感知到了万里并不在后山。

他心下越发烦躁,也不想再慢慢找。

直接将神识覆盖了整个缙云,从山脚到山顶全部感知了一遍,都没有青年的灵力波动。

余烬云的脸色很黑,抬起手,放置在凌云峰的那块浮生镜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现。”

他用灵力驱动着浮生镜的运转,黑色的眸子深邃,冷冷地注视着镜面。

只一眨眼,镜面里便立刻浮现出了一片火光。

余烬云眯着眼睛,只一眼便从这一片滔天的火光之中瞧见了那个白衣青年。

他的衣袖被灼烧了好些,脸颊也有一处被顺着热风卷过来的火舌给燎到了,红色的痕迹十分明显。

那是赤炎金猊兽孤注一掷,在最后关头将妖丹燃烧,蓄力朝着万里喷来的火焰。

万里手握着折戟,狠狠地用剑意将火焰劈开。

剑刃凛冽,也连带着将赤炎金猊兽的身躯一并劈成了两半。

只不过那火焰实在太烈,万里还是被烧到了腰腹。

拳头大小的烧伤,配着这片火光,殷红色的光亮之中 ,看着更加骇人。

然而万里却并没有多在意,他看到赤炎金猊兽“轰隆”倒下,没了气息之后,这才扯下一点衣袖上的布料粗略包扎了下腰腹处的伤口。

“嘶——”

这火焰并不是寻常的火焰,烧在身上疼的厉害。

万里皱着眉忍着疼痛将伤口包扎完全,然后处理了赤炎金猊兽的尸体,并将火焰完全灭了之后这才一身狼狈地御剑往缙云方向飞去。

少年脸上被火烫红了好些,衣服也被烧的破烂,看上去狼狈极了。

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教人一看便会陷入其中。

[还好,伤的不是很重。]

天玄也透过浮生镜看到了万里他们的情况。

虽然那火光看上去十分的壮烈,连绵不绝的像是要连同着天也一并燃烧殆尽似的。

可最终却并没有伤到万里的要害 ,只是一些皮外伤。

所以天玄觉得并不碍事。

“不严重?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严重?!”

男人沉着脸,用力挥了挥衣袖将那浮生镜挥散回到了凌云峰。

“你没看到他腰腹和脸上都被烧伤了吗?”

[……不是主人,我的意思是说万里他并没有伤到要害。]

“闭嘴。”

[……]

天玄觉得自己是真的冤。

他明明没说什么却还是被凶了,平日里折戟经常凶他也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主人也这样。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了。

那赤炎金猊兽的火焰很厉害,厉害之处并不在难以扑灭或者是温度高什么的。

它最厉害之处在于它的火焰能伤及灵脉和五脏肺腑,是可以深入身体内部,而并非只是外面。

所以天玄才说万里伤的不重,因为他完全避开了那火焰对其身体内部的伤害,只是外头有些烧伤而已,并不碍事。

然而男人实在紧张过了。

连这么点儿伤都受不了。

余烬云在得知了万里已经解决完那赤炎金猊兽,正往缙云回来的路上后。他立刻下山,负手而立,御剑在半空之上等着对方回来。

只要万里一到达缙云附近,他便能迅速感知到。

男人在半空停滞着,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远远的瞧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余烬云薄唇往下抿着,压抑着自己想要立刻飞过去将青年抱着径直带回去想法。

他视线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直到对方也瞧见了自己。

“师父!”

万里十分意外能够看到对方 ,他高兴地想要挥手。

然而他的手刚一抬起来便将腰腹处的伤口弄得裂开了,殷红的血浸湿了些白衣。

如梅花落雪一般,很是刺眼。

“别乱动。”

余烬云的声音很沉,他御剑过去和万里并肩。

他让万里身子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放缓速度,不动声色地用灵力减轻对方的伤势和痛楚。

万里觉察到了余烬云的动作后一愣 ,而后弯着眉眼朝着对方笑着。

“谢谢师父 ,我没多疼,就是刚才

见着你太高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一下。”

青年没有觉察到余烬云一开始就沉着的脸色,他有些生气对方什么也不告诉自己便自行下山。

更生气万里竟然将自己弄伤后还浑然不在意。

“我今早去采草药的时候发现后山封印松动,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只妖兽跑了出来。我灵力感知了下它的方位,发现它竟然往我家乡那边去了……”

万里叽叽咕咕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给了余烬云。

男人听后这才脸色稍霁,却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师父?”

万里说了一路,这才发现对方一直没怎么说话。

他疑惑地看向对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怎么了?谁惹到你了?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他下意识地想到的是林晦。

万里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余烬云一见到林晦就黑脸。

可他想到这里后又立刻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个时候林晦并不在缙云。

“……没什么。”

余烬云被气的没话说。

他明知道对方什么也不知道 ,却总是生闷气。

最后对方依旧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气到的也只有他自己。

想到这里,男人叹了一口气,

他御剑将万里往主峰方向带,尽量减缓速度,不让对方跟的吃力。

万里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可他不是傻子,自然觉察到了余烬云心情不好。

他顿了顿,从另一边衣袖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青年轻轻地递了过去,在余烬云疑惑地眼神之中慢慢摊开。

掌心处躺着一片瑰丽如晚霞的鳞片,椭圆形的,泛着殷红的光。

“这是赤炎金猊兽身上最好看的一片鳞片,我觉得师父你拿去当个玉佩挂在身上肯定好看。”

之前万里就发现了,余烬云一身素净白衣,没有丝毫的装饰,连块玉佩都没有。

男人眼眸闪了闪,视线落在少年手上的那片鳞片上。

半晌才移开视线。

男人指尖微动,但是并没有立刻收下。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眸里有浅淡的光亮闪烁着,明灭可见。

“……这鳞片太粗糙了,你改日给我编个络子一起再给我吧。”

“好。”

万里听后微微颔首,而后将手中的鳞片暂时又放了回去。

“不过师父你喜欢我用什么给你编络子?我屋子里有一段玄光丝,你如果喜欢的话……”

“那东西太脆,容易断。”

余烬云沉声打断了万里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视线隐晦地瞥了一眼青年肩上的一缕青丝。

“用你的一段头发吧。”

“毕竟它能在赤炎金猊兽的火焰之中还安然无恙,想必很是结实。”

万里听后一愣,下意识地碰了下自己的头发。

他听了余烬云的话后有些好奇,好奇自己的头发是不是真的那么结实。

于是试探性地从头上扯了一根下来,这么猛地一下子,的确有点儿疼。

听见万里“嘶”的低声痛呼了下,余烬云的眉眼带笑。

一扫之前的阴霾,再一次显露出了万里的晴空。

春风和煦,顺着眉梢一起。

留下了一段柔软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