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无缝的操作。

她刚把那团河粉夹起来。

在这个时候，白林秋突然叫住她。

“小孩。”

何皎皎的筷子一松，抬头：“啊？”

白林秋单手托着右脸，眉眼稍扬，唇角也勾勒着浅浅的弧度，拉长尾音道：“先让哥哥装一碗？”

她的动作停住，默默收回筷子：“哦。”

而后把盘子推到他的面前。

另外两个人正聊着天，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动静。

白林秋拆了双新的筷子，慢条斯理地翻着那盘牛河。接下来的时间里，何皎皎一直盯着他的举动。

然后，看着他一条河粉都没夹，却一块又一块地把里边的牛肉都放进了自己的碗里，连一条牛肉丝都没放过。

直至挑得一干二净，才把盘子推回她的面前：“好了。”

“……”

“吃吧。”

“……”

何皎皎盯着面前光秃秃的河粉，只夹杂着几根胡萝卜丝和菜叶，素得可怜。她的目光一挪，定定地看着白林秋碗里那满当当的牛肉。

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处出不来。

“……”

她真的不想说。

你！有！这么！喜欢！吃！牛肉！吗！！！

何皎皎抿了抿唇，不大痛快地拿起筷子。

知道在场没有一个人会帮她，她也没浪费力气去抱怨什么，忍辱负重地装了一碗被他挑三拣四后的河粉。

这一桌，话最多的人就是桂路，喝了酒之后更甚。整一个晚上，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说话，桌上的东西也基本都是他在解决。

何皎皎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

除了游戏就是游戏，没有提过女生，也没提过一个字的学习。

何皎皎低着咬着河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过了半晌，酒量极差的桂路突然发酒疯。这次终于开始提起了自己的感情生活，绝望又崩溃：“我他妈怎么大三了都没女朋友，我都大三了啊——”

何皎皎想伸手拿一串鸡翅膀，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又立刻缩回手。

她悄悄看了眼。

何皎封扯了扯嘴角：“别吼了，你毕业了再来哭也来得及。”

“我不！我真受够了！”桂路用手指头指了指何皎封，“来找我的女生，不是跟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又指向白林秋：“就是跟我要你的！”

“……”

桂路嘤嘤地哭起来：“从没有谁是来要我的号码，我本人的！”

看着一个大男人这么哭，何皎封良心发现般地建议：“要不这样，下次你就说你叫何皎封。这样要的就是你本人的号码了。”

白林秋眼皮也没抬，扯了张纸巾，拿了串鸡翅放到何皎皎的碗里，随口附和：“说你叫白林秋也行。”

“……”

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听到这话，桂路立刻止住哭声，盯着他们两个。

场面凝固片刻。

何皎皎没敢再看戏，总觉得下一刻气氛就要爆发。

过了好一会儿，桂路突然又哭出来，像是受到了皇帝的恩宠似的，泪眼朦胧、感激涕零地说：“好兄弟！！呜呜呜好兄弟！！！”

何皎皎：“……”

-

见吃得差不多了，何皎封先去结账，顺便去把车开出来。

白林秋扶着桂路站起来，低头看向何皎皎：“小孩，走哥哥前面。”

何皎皎哦了声。

听到何皎皎的声音，桂路费劲地看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啊，小妹妹，哥哥还要给你夹娃娃。等着，你想要哪个？哥哥可擅长夹娃娃了。”

看着他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何皎皎犹豫着说：“不用了……”

“不行！我这人说话一定会算数，从不骗人！”桂路从口袋里摸了张二十块钱出来，“走，去夹娃娃。”

出了烧烤吧，隔壁就有一块空位，放着六台娃娃机。

桂路把钱全部兑成硬币，分了十个给何皎皎，看起来豪气冲天：“你想要哪个，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夹。”

何皎皎随便指了一台。

桂路便歪歪扭扭地走了过去。

何皎皎看了一圈，往一台装着哆啦a梦的娃娃机走去，直接塞了三个硬币进去。她不太会玩，动作慢吞吞的，不是没对准，就是抓起来又掉下去。

过了一会儿，白林秋走过来站到她的旁边。

何皎皎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就想到刚刚的事情，还是觉得丢脸。也因为牛肉的事情，有点不高兴。

她没吭声，又丢了个硬币进去。

这次依然没抓到。

何皎皎往旁边瞅了眼，发现桂路也一个都没抓到，心理才稍稍平衡了些。她纠结着要继续玩，还是不要再浪费这个钱。

下一秒，白林秋懒懒地出了声：“小孩，给哥哥一个币？”

“……”何皎皎扭头，不太情愿地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要。”

白林秋笑：“哥哥没钱啊。”

僵持了半晌，何皎皎还是给了他一个币。

白林秋站到娃娃机前，问她：“想要哪个？”

何皎皎指着带了个红色帽子的，忍不住说：“我夹了六次都夹不到。”

白林秋：“嗯，哥哥给你夹。”

何皎皎站一旁看着。看到他对准了那只娃娃，轻轻拍了下按钮，弯钩降下来，抓住了那个娃娃，上升了几厘米后，又掉下。

“……”

何皎皎把视线挪到白林秋的脸上。

他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撇头看她，又道：“再给哥哥一个？”

“……”

接下来的时间，何皎皎很无语地站在旁边，忍受着白林秋持续不断又厚颜无耻地跟她要币。直到剩最后一次机会，他才成功把那个娃娃夹出来。

白林秋蹲下从机器里拿出娃娃：“想夹个娃娃还挺不容易。”

何皎皎：“还不如出去买一个。”

“哥哥这不是没玩过。”白林秋抬头，把娃娃给她，“这么嫌弃啊？”

何皎皎的指尖动了动，没拿。

白林秋保持着动作没动。

过了好几秒，何皎皎垂下眼，接过来：“谢谢哥哥。”

白林秋轻笑了声：“别扭的小朋友。”

“……”

“给你抓到娃娃了。”白林秋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再哭鼻子了啊。”

这话像是在对应刚刚何皎封应付桂路的话。

可他明明知道不是因为那个原因。仿佛完全忘了那件事情，当做自己毫不知情，为了照顾她的感受。

有热气从脖子处往上涌，烫至耳根。何皎皎抱着娃娃的力道渐渐收紧，敛着唇角上扬的弧度，默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桂路醉的厉害，何皎封先把车子开到他家，跟白林秋一块把他扶上去。之后才把车子开到到学校门口。

白林秋下了车，跟他们两个摆了摆手，进了学校里。

夜色浓郁，大学的正门宽敞明亮，里头的路灯明显暗了几分。男人的背影清瘦又高大，渐渐与那片暗沉融为一体，直至消失不见。

车子发动。

何皎皎收回视线，问：“哥哥，林秋哥就住学校吗？”

何皎封：“嗯。”

“他怎么不回家？”

“他家不在这边。”

“现在不是放假了吗？”

“不知道。”何皎封明显不想搭理她，“你哪来那么多话。”

何皎皎沉默了一阵，还是百无聊赖地把脑袋向前凑，问道：“刚刚桂路哥说有人找他要你的电话号码，是真的吗？”

何皎封：“废话。”

何皎皎：“那有后续吗？”

何皎封：“没给哪来的后续。”

“噢。”何皎皎想了想，“幸好你没给。”

何皎封打着方向盘，没吭声。

下一秒，何皎皎又道：“我觉得可能是，她们来找桂路哥要你的联系方式，然后问你能不能把林秋哥的联系方式给她们。”

“……”

“哥哥，你自己注意点。”

“闭嘴。”

“别让她们羞辱你。”

“……”

“虽然你确实是我们家长得最丑的一个，但是，”何皎皎顿了下，像是在斟酌着用词，老实巴交地说，“但是，你在外面还是，也挺丑的。”

“……”

回到家之后，何皎皎立刻回房间，拿了套换洗衣服进浴室里洗澡。衣服还没脱，她忽地想起自己刚刚弄脏的那条裙子，又迅速跑出去。

何皎皎在客厅和玄关转了一圈。

没看到袋子。

她又朝何皎封的房门看了一眼，门没关。但厨房倒是有动静，能听到他在里面捣鼓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这不是才刚吃完回来？

何皎皎默念了句“真能吃”，随后走回了房间里。一眼就看到袋子放在书桌边上的位置。

她拿着袋子回到浴室，拿了个盆把脏衣服都丢进去。

这还是何皎皎第一次自己洗衣服。她挤着洗衣液，双手搓着蹭到痕迹的地方，动作笨拙又缓慢，洗的一干二净。

等何皎皎出浴室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了。

她抱着盆，小跑到阳台去晒衣服。何皎皎正想回房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何皎封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打电话，语气略显不耐：“煮好了。”

“我关心什么啊？我没见她不舒服。”何皎封说，“加什么红枣和当归？不是，妈，你怎么不早说，我哪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