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梁都城。
二皇子府,南院。
残破的院门里,残破的景象到处透着腐烂的气息,一阵阵的往外透着,腐臭的味道如那死鱼翻塘,臭气熏天。
冯嬷嬷微微的站离了些,皱了皱眉,暗道了声晦气,而后不满的对站在木锦婳面前的婆子道:“快些,手脚干净利落些,待会还要去伺候新王妃呢。”
木锦婳一步步的后退,紧紧护住身后的孩子,浑身冰冷,颤抖着身子牙关紧咬,神情悲愤:“你们欺上瞒下,竟敢对本妃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待王爷与姐姐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本妃?呵呵,木锦婳,你当你还是昔日那个尊贵的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妃?说你愚笨还真是抬举你了,如此天真,难怪会被小姐死死的捏在手里!”冯嬷嬷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抬头不屑的道。
“放肆!冯嬷嬷,你竟是胆大到了这般地步,就不怕王爷回来治你的罪!”木锦婳气目赤欲裂,一激动,口中又吐出一口血。
冯嬷嬷面色阴骘,目露凶光,冷冷的看着她:“如今你就是被我整死在这里,也没有人来为你出头,还妄想王爷回来救你?做梦吧你!”
她说着竟是诡笑了起来:“说我大胆?我如今就大胆给你看!”
越看越不顺眼,说完一巴掌扇过去,立时木锦婳的面颊上就高高的肿起,嘴角更是随着流出一丝鲜血。
木锦婳被这一巴掌打的头晕脑胀,身子更是因此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地上,来不及护着身后的小人儿,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婆子抓住。
看着小小的身子在婆子的手中无声挣扎,一双盈盈的眼中睁的大大的,充满了恐惧,木锦婳整个身心便如同被人撕裂了般,心疼到无以复加。她惊恐万分,厉目以对,怒声道:“你们做什么?快放下翰儿!”
哪知冯嬷嬷却诡笑道:“你确定真的要我放下?”
木锦婳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惊恐的看着她:“冯嬷嬷,你想做什么?”
“干什么?”冯嬷嬷笑的狰狞:“我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只要交出那块玲珑玉,我就放下他。若是不然……”
她说着便变了面色,缓缓的,高高的将手中的小人儿高高的举起,阴骘的冷冷的道:“我就把他活活摔死!”
玲珑玉,乃是太后当年赐婚时的定亲信物,那是太后唯一承认的二皇子府的执掌信物,更是将来入主皇城,后宫之主执掌的凤印!
如今木锦婳就快要死了,自然是没有资格再拥有的,可惜,小姐一直苦苦寻找,却一直不得。
如今她被关在这破房子里,若是乖乖的交上来,她或许还可以发发善心,叫她死得不那么的痛苦,若是不然,哼哼!
“没有!我没有!我说过了,我一直没有见到这所谓的玉佩!”
“没有?看来妹妹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清丽的声音传了进来,随着光影晃动,门口出现一个宫装丽人,那奢靡的布料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摩擦着,发出丝丝森冷的声音。
“大姐姐?为何?”木锦婳原本还有些期盼的眸子待听到了这样的问话,瞬间便冷了下来,喃喃问道:“大姐姐为何要这样对我与翰儿?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妹妹真不知?呵呵,妹妹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却还是这般天真,这只能说妹妹是真的蠢笨!你与你那讨厌的娘亲一样,都是这么的令人厌恶!不过一个贵妾罢了,却处处压制我娘。你不过一个卑贱的庶出,也处处出我一头,便连吃穿用度都与我一般无二,凭什么?”
不过是救了太后一命,这母女就处处高过她与娘亲,更令人气愤的是,就连亲事都能得到太后亲赐,一个庶出的女儿竟是成了堂堂的二皇子未过门的正妃!
她虽是嫡出,却处处不如那贱人,便连亲事都要费尽心机却还没有她的好,还要仰仗着她的鼻息处处讨好她,想想真是恶心!
可惜,卑贱就是卑贱,即便是攀上了高枝,却还是成不了凤凰。
只有她,只有她才是这二皇子府唯一的主子,不久更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木锦婳?
贱泥而已!
如今就差那块玲珑玉了,木碗婷太过了解她了,苏宇翰是她的命根子,她不会为了一个死物这般罔顾儿子的性命:“我劝妹妹还是交出来吧,嬷嬷举了这么久,我可不保证她会不会手一酸摔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我母子一条生路,我往常那么信任你!”木锦婳身心具裂,嘴角不断的渗出鲜血来。
“就凭你一个庶出的却妄想攀上高枝!你娘以为早早替你打算就真可以躲过我娘的手,笑话!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我娘的手中。”想起那时的她总是活在这母女二人的阴影下,努力挣扎却得不到父亲的青眼,她就气血攻心。
“原来是你们——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木锦婳早就听说娘亲当年似得莫名其妙,且不知这其中当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王爷?”木碗婷嗤笑:“妹妹觉得,若没有王爷在背后默许,姐姐我真能做到只手遮天?”
她的翰儿,她的翰儿啊!
原以为是自己上辈子欠下的孽,做多了太多血腥的事情,是老天将报应降在他的身上,可是如今——
木锦婳一口血喷出来,目光也染上血红,双手死死拽紧:“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三小姐,你还是赶快交出来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站的久了身子也发懒手发酸,若是一个不慎失手——你也知道后果的。”冯嬷嬷森冷冷漠的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苏宇翰。
小小的人儿被这一晃,睁大眼睛,却是平静的看着她,一张嘴闭合着,可就是发不出声音。被高高举着,可面色却并不害怕,清亮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对她说:翰儿没有害怕,所以,娘亲也别怕!
心口似被什么堵住,叫人喘不过气来,一颗心撕裂着疼痛不已,木锦婳肝胆俱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泪流不止。
那是她的翰儿啊,从出生起就没发出过一个音节,每一次病疼,他都是这样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安慰人心的东西,此刻也是如此。
她的翰儿,是个哑巴!
“哟,怎么?妹妹心疼了?啧啧,要我说,这孩子跟着妹妹也是糟践,原本是有可能成为一个好好的健全人的,可惜,托生在你的肚子里——”
木锦婳猛然抬起头来,狠狠的盯着她,嘶哑着声音:“你说什么?”
“说什么,难道妹妹不知?当初我原也是想痛快点送他上西天,可惜,这孩子是个顽强的,竟没想失算了,让他活了下来。只是,到底是成了哑巴,也算是没白费我的心思。”木碗婷扭曲的看着木锦婳,冷呲一声:“不过是个贱种!”
木锦婳一颗心已是千疮百孔,明明窗外是六月艳阳天,可她却觉得浑身就似从冰窖里提出来的般,冷冷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扩散出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木碗婷与她那个面慈心恶的亲娘做下的!
她好傻,好傻啊!还以为这母女二人对她是真心的,却原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掩盖住本来面目!
那时,同是身为庶出的二哥还好心的提醒过她,要她多加小心,可惜,她不过一笑,还当他是被那个姨娘教唆着挑拨她们的关系。
事后她还曾将这话告诉王氏,待再次见到二哥,那人却已是不再看她一眼。
她泪如雨下,心中悔恨滔天。
她突然忆起,每次当木碗婷靠近她的时候,翰儿都会挣扎着四肢,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这分明是在同她说,对方是一头狼!
可惜那时的她全然不以为然,以为这不过是孩子认生。
一个五岁孩子都懂得分辨善恶,可她却一直瞧不见真相,还当她是心存善意,如今却连累了孩子也跟着她受尽苦难!
她原以为这一切是上天善待她,让她虽然没了亲娘,虽是庶出却能享受嫡出该有的一切——却原来不过是假象!
她一直对嫡姐感恩戴德,以为她是真心真意对她好——却原来不过是虚情!
她原以为一心待她好的夫君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依托——却原来不过是假意!
原来,老天还是有眼的,她做过那么多的违背良心的事情,到最后,报应来了!
到头来却害了翰儿!
她缓缓的看向那个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的孩子,一颗心早碎成一瓣瓣!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看木锦婳没有交出东西的打算,木碗婷嘴角轻轻的牵出一抹冷笑:“那就不要怪我这做姨娘的狠心了。”
她说着朝着冯嬷嬷淡淡的看了一眼,今天,即便是她不交出来,她木锦婳也得死!
冯嬷嬷会意,再不顾其他,狠狠的将那苏宇翰自手中狠狠的朝着墙壁上甩去,孩子不过发出一声闷哼,便掉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下,再无生息。
脑浆四溅,鲜血横流,一地妖异的血色。
木锦婳瞳孔快速的收缩着,心中一阵阵的窒息,只感觉到胸口像被掏空了般,有什么从心口被人连根拔起,空荡荡的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她凄厉的叫着,奋力的挣扎着想爬过去将翰儿拥入怀里,却死死被人按住,她挣扎,她反抗,眼中更是射出怨恨死死的钉在木碗婷的身上,眸光恍如啐了毒的毒箭,直直的射向她:“木碗婷,我诅咒你,你一定不得好死!生生世世,人间地狱,我与你不死不休!”
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王府上空,木碗婷被她的目光蛰了一下,见她虽被婆子砸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却还是睁着漆黑幽深的眼眸阴冷的盯着她——那般幽冷的眼神彷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幽灵使者,诡异的叫人心惊,叫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转身,脚步有些急促,甚至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即便是出了那院子,耳边却还是不断的回响着刚才的话语: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