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的场灼率先推开店门,剩下的学生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入目的是各种各样、层层叠叠堆放在货物匣当中的……厨刀。
“啊,这些……”
乙骨忧太小心地拿起其中一把,刀身上刻着“三条宗近”这个名字,造型颇为精致。
不过再精致,那也只是厨刀而已,并不是咒具。不仅如此,价格比市贩的厨刀也要贵一大截,就像是出现在旅游景点里的纪念品。
“……明太子!”
狗卷已经看着价格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里主要是面向所有客人的区域,售卖厨刀和仿刀模型。”
的场灼一指展示柜里的太刀:“喏,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狐丸’的仿品,偶尔就会有对这种传统感兴趣的客人来买。”
那咒具……乙骨忧太看着他又走向柜台,伸手在招财猫——不知为何店里摆了三只而且造型有些微妙的奇怪——的其中一只头顶上摸了摸,紧接着,那只“招财猫”抖了抖耳朵,露出了身后过于蓬松的大尾巴。
啊,不是猫而是狐狸吗!大家在心里想。
狐狸发出“コンコン”的叫声,很快就有人循着声音走了出来。两只狐狸式神从柜台上轻巧地跳下来,亲昵地绕着男人的小腿来回磨蹭。
“我带学生过来看看。”
的场灼扬了扬手中的咒弓,示意道:“东京高专来的,应该会买一两件合适的咒具带走。”
“哎呀,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吗?”
店主很迅速地一瞥在场的所有人,关上了店门,将他们迎进后屋:“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尽情挑选,从平安时代传承到现在的小锻冶,手艺一点都没有生疏哦?”
这下,房间里刀具的种类一下子丰富了起来。胁差、太刀和短刀被放置在刀架上,哪怕隔着一层刀鞘,都能感受到其中透出的、咒力带来的压迫感。每一件咒具都被赋予了名字,名字下面是令人退避三舍的价格,以及其咒力特性的简介。
乙骨忧太顿时露出了“误入银座高定礼服店”的表情,这里面随便哪件东西卖了他都买不起,价签后面一串零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您不太用刀吧。”
店主看了一眼的场灼,“手臂上都是拉弓的痕迹,是从小锤炼弓道的家族吗?”
“的场家。”
的场灼表情自然地解释:“的场灼。”
“哦,那代我向这一代的静司家主问好。”
店主态度恭谨地一行礼:“那么这一次想要购买咒具的人是……?”
“真希。”
的场灼一拍少女的脊背,把对方从人群当中往出推了一步:“禅院真希。”
禅院,御三家,店主用审视的目光又多看了她好几眼,在看到真希即将发作之前,终于又收回了目光:“那么请尽情挑选,如果是禅院的咒具使的话,想来这家店里的大部分商品应该都能够自如驾驭。”
这话的含义很明显,御三家的加成大过个人努力,乙骨忧太刚想说什么,又被真希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她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承认。
*
五条悟迟迟没来,负责付钱的冤大头不出现的话,真希也不方便立刻决定要买什么,考虑到这是修学旅行,的场灼主动肩负起了解说的职责。
“这家店传承自平安时代的名刀匠三条宗近,原本应该是开在京都的店铺,在室町时代的时候搬到了奈良。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就出自这位刀匠之手。”
的场灼说:“能乐的《小锻冶》当中,就描述了一段三条宗近成名的故事。当时的天皇敕命三条宗近锻刀,但负责帮槌的助手不在,碍于天皇的要求,稻荷神派遣自己坐下的狐狸帮忙帮槌,从而锻造出了名刀‘小狐丸’。”
“其实是式神使而已——式神操术大类之下的一种衍生,三条家代代相传的术式,能够使役它们……”
店主冲他们笑了笑,低头看了看那两只狐狸:“——来帮忙锻造咒具。虽然普通的厨刀用的是传统的方法,但是咒具不这样可不行。”
狐狸亲切地鸣叫了一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阵烟气消散。
“这附近有合槌稻荷大明神的神社,这些狐狸偶尔也会在神社里活动,汲取信众逸散出的咒力作为力量来源。某种意义上,只要三条宗近的故事不断绝,这些对合槌稻荷神的信仰没有根绝,即便是在战斗当中受损,它们也不会真的死亡。”
“鲑鱼。”
狗卷棘说。
“这是镇守神[1],或者产土神的概念,总而言之,三条家的狐神操术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超出了式神使的范畴,因为他们使役的式神真的和合槌稻荷有些概念上的联系……相关的内容高专的资料室里有,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去查阅。”
的场灼适时解说:式神使是个咒术师当中非常广泛的概念,大多数能够诞生出“家系”概念的咒术师家族,往往都会出觉醒出那么几个式神使类型的术式。
“但是今年的一年级没有呢。”
乙骨忧太说。
“下一届会有,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是基于‘影法师’概念的术式,应该也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的场灼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还在国中,但是偶尔也会帮高专的忙,以后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禅院学弟?”
“不是哦,是伏黑学弟,伏黑惠。”
“——怎么听都是女孩子的名字嘛。”
“据说是恩惠的意思,我也不太懂啦。不过名字是父母赋予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最初的期待,所以不可以随便嘲笑别人的名字喔?”
“怎么会。”
“鲑鱼!”
*
京都高专。
五条悟漂浮在半空,俯视着房间里的一众成员。
“不要妄动咒力,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点也不尊老。”
乐岩寺校长挑起眼皮看着他:“当初同意让的场灼前往东京祓除乙骨忧太的诅咒,不是为了让你们把东京那边的灾害往京都来带——如果那东西在奈良失控,你要怎么去承担这种恶□□件的影响?”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单只眼睛缠绕咒缚绷带的长发青年,看上去二十多岁,手里同样提着一把一人高的和弓。
“而且这件事情应该已经由的场家这一任家主,的场静司首肯才对!把宝贵的战斗力拘在东京,对的场家这边的除灵效率也会造成损失——”
“的场家?”
五条悟终于抬头,眼罩之下的视线,和青年露出的唯一独眼相对:“因为是前代家主造成的麻烦,所以并没有想要迁怒静司君的打算呢——不过这不代表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印象。”
他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静司(せいじ),你看,那些老家伙还是会好好起名字的嘛,不枉我买了十几本辞典空投扔进你们家的院子。”
压迫感。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但是真的会有什么内容让面前的这家伙动怒。的场家主没有动摇,仍旧站稳脚跟,单只眼睛平静地面对着面前磅礴的咒力,让五条悟露出了百无聊赖的神色,最终又从半空当中落下:“无趣,你们家真是盛产这种无聊的角色。”
“对于灼前辈的事情。”
的场静司声音一顿:“那么至少,还请你能够尊重他自己的个人意愿——”
“阿灼能有什么不同意的,他都会答应啦。”
五条悟一耸肩,飞快地回应:“而且还说要一起去吃限定超大号草莓芭菲呢。”
严肃的对话当中突然插入芭菲就再也严肃不下去,的场静司顿时生出想要叹气的冲动,这个声名赫赫的家伙比想象当中的还要难搞。对方显然也不想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耀武扬威地表示你们这群人少插手之后,就咻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的场静司看向天空,无下限术式的精密操作无法被任何人捕获,即便是继承了的场家“符与弓”的他,也没办法窥见这种瞬间移动的咒力原理——用“最强”来描述仍显不足,似乎这个人总能做到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接任了家主之后,的场静司能够了解到的辛秘比普通的咒术师还要更多一些,由于种种原因,对于五条悟的“超规格”也体会颇深。
五年前,■■事件,特级咒术师五条悟与的场家的“不咒者”定下咒缚,内容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