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机

对着若儿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缓慢却坚定地摇头,蓝悦的口气十分肯定:“刚才来送饭的水手,你也看到了他的表现,他们绝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本来按理说,能够参与这种跨国交易的集团,规模一定不算小,没道理付钱之后就对货物不闻不问,可是……”

“可是什么?他们会管我们的是不是?”

“可是,一次性带那么多容貌上佳的女孩子离开,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孤儿,年龄又那么小,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点很肯定,我们的原始价值不高,对方一定承受得起一定的损失……”

“那我们怎么办?”若儿真的慌了,上下牙齿打战的声音清晰可闻。她本来以为她们就是被人卖了而已,反正孤儿院过的日子也就是勉强温饱罢了,被父母抛弃的她,到哪里都是没有家的。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境遇,比孤儿院还要糟糕得多!

“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到我们上岸的那一天!”蓝悦看得很透彻,在海上,她们没有任何机会。只有到了目的港,在交接的那段短暂的时间里,才隐藏着属于她们的一线生机!

她不甘心,为什么她要被叶静她们如此冤枉?为什么当时她不能更坚定一点地否认?如果她够坚持,就不会被人拐到这艘开往未知目的地的船舶上。那么无论如何,她的机会也要比现在大得多!

以后,只要还有机会,无论多么渺茫——蓝悦在心里对自己发誓——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放弃!若儿所经历的一切,哪一点不比她悲苦,她还有什么资格再那里无病呻yin?

她要活下去,带着若儿活下去!有朝一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回去,把事情解释清楚!总会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蓝悦是如此坚信着。

“上岸?”若儿不解,既然有那么多未知的危险,早一点逃走,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等到她们都被送上岸?

“在海上,我们没有机会。船再大,也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处。”

“我们可以游泳啊,你不会吗?”

“没用的!”轻笑,蓝悦被若儿的天真逗乐,“海水非常冷,海洋又是如此广大,在附近没有陆地的情况下,从船上跳到海里唯一的下场就是淹死!说不定更惨,被鲨鱼吃了……”

“哇!那还是不要了,等到了岸边再说吧!我可不想被鲨鱼吃了!……可是之前我也逃过一次,还是被人抓回来了呀!”若儿摇着头,对顺利脱逃的信心显然不足。

“所以,我们要好好计划,不能容许失败!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蓝悦伸手握住若儿的左手,干燥、温柔的触感熨暖着若儿的心,“要有信心,我们一定会成功!”

“嗯,我明白了!”像受了催眠一般,若儿望着蓝悦晶亮的杏眼重重点头,仿佛前面的艰难险阻一下子都不存在了一样!只要跟着蓝悦,她一定能脱离险境!

虽然艰难,但两个相互扶持着的小小人儿还是渡过了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漫长航程。

正值严冬,在夜晚温度低至冰点左右的货舱里,她们尽量不说话,保留所能节约的每一分体力。在蓝悦的坚持下,尽管一日两餐的食物已经单调、稀少得可怜了,她们还是尽可能地存心来一定量的、不容易腐败的干粮。谁也不知道船会抵达地球上的哪一片角落,总要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身上被粗厚的尼龙带绑着,活动的范围非常有限,但是蓝悦还是想办法在一台汽车吊的尾部,搞到了一小段铁片的残余。因为若儿逃走时因为备件木箱上的打包带,船员们被告知了要分外留意,早搬空了附件所有的相似物。但是他们千防万防,还是算不到蓝悦的聪慧。

连续二十几天把那咸得发苦的菜汤浇在车尾最薄的那个连接处,让盐分充分腐蚀铁片;日夜不停地用力扳着同一块铁片,哪怕双手泛紫、疼得只能让若儿一口一口喂她吃东西,也没有一天中断!

终于,在天光第二十七次射入货舱的那一个黎明,那片饱含着希望的铁片,在若儿惊叹的目光中,落入了蓝悦小小的手掌里。

但是,为了逃脱而做的尝试依然没有结束!没有休息哪怕一个小时,掌心一翻,蓝悦已经侧拿起铁片,在舱壁上来回地摩擦起来。感谢当年学工的时候,那把耗费了她无数心血与精力的小锤子,正是有了那次的经验,才让蓝悦知道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一样铁制的东西锋利起来!

贴身藏着这柄土制的“利器”和那些好容易节省下来的口粮,蓝悦和若儿,在航程的第三十八个夜晚,迎来了希望的曙光。月亮河号,终于准备靠岸了!

经过了这三十八天的航行,能够活着到达桑托斯的女孩,不到四成。途中熬不过的,尸体早已被抛入大海,无人问津。但谁也不知道,活下来的女孩和她们相比,究竟是哪一方更为不幸。

虽然是冬日,但在南美洲热情的阳光的照射下,一切都是那么暖洋洋的。乘坐月亮河号的旅客们兴高采烈地从船上提着行李鱼贯而下。虽然游轮上的条件很好,娱乐设施也不少,但毕竟是在波浪起伏的大海上航行,每天入目的也只是广阔无垠的太平洋。终于能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让大部分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到一阵轻松。

不过,这其中可不包括弗多船长。这个俄罗斯胖老头没有家人、妻子,半生都漂泊在海上,月亮河号就像是他的情人,一旦离开了“她”,就让他受不了!

所以,尽管航程已经结束,弗多还是不愿意下船,而且,他还有一项交付没有完成不是!又打开随身的铁罐子灌了一口酒,弗多艰难地转动他肥壮的脖子向一旁的二副使了个眼色,手指向下指了指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