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感慨她没和晏秋说。

因她觉得晏秋那直男不会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一路很沉默，姜音随意扯个话题以打发无聊：“你在高二几班？”

“一班。”

那是尖子班。

姜音即时在心里苦叫一声，真想扇自己嘴巴子，那么多话题不说，偏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来踩自己。

晏秋似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狡黠问：“你猜到我在哪个学校？”

姜音极郁闷：“你说一中的校服是红白色，不见得我那么愚蠢。”

晏秋笑：“是，你聪明，你在几班？”

姜音不乐意说，但她受不住晏秋那目光，不是说多热切，实际上很慵倦的目光，但她就是受不住。

“……三十班。”

她做好被嘲笑的准备了。

不想晏秋却道：“十三年后一中竟然扩展到三十个班？”她略不可思议：“这时候才只有十几个班。”

晏秋脸上仍带着刚才的狡黠，姜音心里却感动坏了，因她完全可以说‘哇你竟然在三十班，好好读书’之类的言语戏谑她。

如果这话题在前几天说出来，晏秋不一定不会这么说。

但她今天就没有。

姜音笑起来：“那可不，我可不是最后一个班，你猜猜发展到几个班？”

“三十一？”

姜音：“……”

她收回刚才所有的感动。

“现在有四十个班，我成绩还不算太差。”姜音道。

“就怕你有这种想法。”晏秋道：“成绩好坏不在班级，你若肯努力，高考必然比七班八班还来的好。”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社会不乏美女，可又有哪一种比的过晏秋呢？她有不输她们的美貌，亦有远胜她们的灵魂与思想。

以后再不来这里了吗？

姜音突然不舍。

很快，卖彩票的小店到了，有些破旧，两个门面挨在一起，旁边是一家棋牌室，最让人诧异的是竟离学校很近，就斜对着街。

姜音道：“16年这种店面根本不让在这里开。”

“嗯？”

“学校方圆五百米，凡是烟酒棋牌一切对学生有害的东西统统不叫卖，以免影响学生学习。”

晏秋停一会儿，才道：“挺好，我也顶讨厌校门口站一群小青年叼烟卷。”

姜音看她一眼，她眉心锁很紧，清冷小脸带着丝厌恶。

姜音道：“你不用管他们，你们也不会有交集，走，买彩票去。”

彩票小店很冷清，里面只有一中年男人，正叼着烟坐在柜台里，见有人来，也没什么反应，兀自坐在旧电脑前，不知在研究什么。

姜音小声说：“你得先借我点钱。”

晏秋挑一挑细眉：“你拿什么还？”

拿什么还？当然用钱，难不成还要以身相许？

姜音眨眨眼，十分困惑。

晏秋道：“感觉你找出03年前的钱会有些难度。”

“小气吧啦的。”姜音哼一声：“我一定找来还你，且带上利息。”

两人走到柜台前，姜音掏出纸条，道：“老板，打二十注彩票。”

老板看姜音一眼，刚站起身，只听晏秋又道：“老板，我们要一注。”

姜音：“？？？”

晏秋无视姜音的目光，拿过她手中的纸条，再次重复：“替我们打一注彩票。”递给老板。

“你干嘛？”姜音小声问完，又大声说：“别听她的老板，我们要二十注。”

“我们要一注。”

“二十注！”

老板无奈了：“喂喂，你们两个，我到底要听谁的？”

晏秋淡淡的：“我，因为我付钱。”

姜音：“！！！”

谁来往她头顶打颗鸡蛋，立马煎成荷包蛋！

“我们说好的，我要买二十注的。”姜音瞪眼睛。

晏秋不去看她，语气是一贯的倦懒寡淡：“现在是我付钱。”

“你忒小气！铁公鸡！”

晏秋立即道：“抱歉老板，我们不要了。”

姜音：“……”

呜呜呜，日他妈……

老板的耐心快用完了：“喂，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到底买不买？”

“买。”姜音萎蔫下来，颓然道：“我们要一注。”

退而求其次，有总比没有的好。

老板于是打起彩票，姜音接了过去，她们再一起出小店。

甫一出店门，姜音便快步疾走，她生气，她不想搭理晏秋。扭头看一眼，发现晏秋在她身后，闲庭信步，悠哉的很，于是气上加气。

等走出数十步，又觉得气不过，转个大圈回到她身边控诉道：“你出尔反尔！”

晏秋立在原地看她，不发一语。

她从来没答应她，说‘我会拿着我的钱给你买二十注彩票’这些话。

一想起，姜音又觉得是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但……

“左右不过四十块钱，我说过我会还你，你还担心我找不到03年前的票子是怎么地？”姜音实在无法理解。

晏秋重新抬起步子，问她：“二十注若真中奖，约多少钱？”

姜音赌气：“很多很多。”

“你怎么带回去？”

姜音：“……”

“银行卡怕是用不了，现金，那么多，你怎么拿？”

姜音：“……”

“就算有白得的钱，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塞得下？”

姜音：“……”

晏秋停下来：“我还是铁公鸡？”

她没想过这些问题，人类天性即是如此，面对金钱哪再有心思去想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姜音低头。

给她个地缝，她立即钻进去，再不出来。

过一会儿，姜音偷偷瞧晏秋一眼，小心翼翼道：“刚才是我不好，你生气了吗？”

又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晏秋吁出口气：“没有。”

世界美好，她尚不想被雷劈死。

姜音大松口气，讨好道：“我仍有罪，我赔罪，我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

晏秋笑：“用你15年的钞票？”

姜音：“……”

天呐，怎么事事都要用到钱，真是寸步难行。

姜音蹙眉思忖片刻，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买菜，我做饭给你吃，钱都先记着，等我找到钱一并还你。”

“你会做饭？”

“当然。”姜音道：“我自己住，事事亲力亲为，做饭自然也是。”

二人并肩往回走，姜音又问她：“我看你好像也是自己住。”

晏秋不语。

姜音只当她默认，兀自长吁口气：“我们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要一个人生活。”

晏秋问：“你什么原因？”

姜音满不在乎：“还能有什么，父母离婚呗，各自又寻到真爱，我就成了累赘。”

晏秋点头，默不作声。

“你呢？”姜音问。

“我？”

姜音点头：“是，你。”

晏秋淡淡道：“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哗……”姜音气结：“你这人太狡诈，把我的话套出来，自己的又不讲。”

“聪明人知道一切，但他们从来不说。”

姜音怔住，待反应过来，立即气的大叫：“你……欺人太甚你！夸自己聪明就算，干嘛还骂我笨!”

晏秋在前面笑。

姜音追上她：“小心我下毒，毒死你。”

晏秋不理她，继续加快步子。

姜音继续追，一面追，一面喊：“哇你还笑，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

很快回到永安街。

一入街道，姜音俨然变作大人模样。

她蹲下娴熟的挑菜的好坏，与摊主讨价还价，这里成为她的战场，一切事物都游刃有余，晏秋跟在她身后，只负责掏钱。

短短二十分钟，战事结束，姜音双手满满当当，凯旋而归。

她问：“这些一共花多少？”

“二十几块吧。”晏秋懒懒的，对这些不甚上心。

姜音却惊了：“什么？才二十几？”

她晓得会很便宜，但没想过会这么便宜！

她手里有鱼有肉还有各种蔬菜，这些在16年，没有五六十下不来。

03年真好，除了科技不发达，其他样样都好。她也不懂为何会有这念头。

许是因为新鲜？但她喜欢这里。

可她又答应了晏秋不再来。

姜音偷瞄晏秋一眼，不然再同她说一说？想来又觉得泄气，那家伙铁石心肠，怎么可能会同意。

算，得过且过，事事无常，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