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刺绣
直到回去,折檀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砸三姐姐的事情,就这么完了?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责罚她?
折枝看她这般的傻模样,叹气,“这是第一回,父亲母亲自然向着你,以后可不准了。”
姐妹间起了争执,有了口角,那是常事,可要是动手了,一回还成,第二回定然要被人骂的。
眼看要被训,折檀就赶紧乖乖的点头,“二姐姐,我不敢了。”
虽然做坏人的滋味委实不错,但是她深知自己尚且只有做坏人的心,还没做坏人的本领,有心无力,做坏人这事上,还得继续磨炼,砥砺前行。
她如今也算是撒谎好手了,张口就道:“我以后都不砸三姐姐了。”
才怪!下次三姐姐还敢欺负二姐,她还砸!不仅用栗子糕,她还要用菊花糕,枣糕,桂花糕砸!
折枝就摸摸她的头,“也不能都不砸——算了,你太单纯了,我慢慢教你吧。”
折檀就有些羞愧,她一点也不单纯,她如今坏水儿多的很哩。不过变坏就能保护姐姐和姨娘,她是愿意的,甚至想变的更坏!
好愁啊,要是一步能变成大坏蛋就好了。
可惜姐妹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二姐姐还觉得她是心善之人。她垂着头,进了院子,睐姨娘早就等在了门口,见了她们回来,已经哭红哭肿的眼睛又流下了眼泪水,“阿檀,你可还好?跪了多久?”
折檀就立马摇头,“也没跪多久,你别担心。”
可不敢说疼,也不敢说苦,不然睐姨娘会哭更久。她今天精疲力尽,不想安慰姨娘太久,她有更着急的事情呢。
折檀就拉了睐姨娘和二姐姐往回屋子里快步走,待三人坐定,她朝着二姐姐就发问,“父亲和母亲同意了吗?”
睐姨娘也着急的看过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既心疼小女儿罚跪,也焦虑大女儿的亲事,想着开口问问小女儿的腿伤,但也急于知道今天威远候家怎么说,威远候家的四少爷怎么样,于是一会看看小女儿,一会又看看大女儿,只一副担忧的模样,却又说不出话来。
折枝就叹了一口气,“阿檀的腿没伤,我也很好,已经定下来了,过了年,威远候家就来下聘。”
睐姨娘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那就好,那就好,老天保佑。”
折枝就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拜天拜地,就是不拜自己,那又有什么用?难道老天还能替你做主不成?按照往日,她必然又要开始训斥了,但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看了眼同样欣喜的妹妹,最终忍下了这口气。
好声好气的道了句,“我求了母亲,等过了年,下了定,就让刘崇礼咱们家做客,到时候,你也能去看看他。”
这可是大恩典!
睐姨娘又要拜主母了,道:“我该去给夫人请安的。”、
折枝叹气,“母亲性子淡,让你不用去。”
睐姨娘就哎了一声,欢喜的站起来道:“阿枝,姨娘这就给你去绣衣裳。”
睐姨娘的绣功是府里众人最好的。但折枝却有些恼火——绣衣裳绣衣裳,怎么总是绣衣裳,在这种时候,她其实不止想要姨娘的衣裳,她宁愿多跟姨娘多说一些话。
但睐姨娘匆匆走了,折檀看出姐姐不高兴,只好庆幸现在胆子大些了,她鼓足了气道:“二姐姐,你别怪姨娘。”
睐姨娘比她还不会说话,所以更喜欢做事一些。她就道:“姨娘她对你的好,都绣在衣裳里了。”
一针一线,都是做生母的爱意。
折枝就无奈的道:“我知晓的,只气她总这般罢了,好像除了绣衣裳就找不到事情做了。”
她也站起来回去,折檀却突然愣了愣,她脑海里慢慢的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让她坐卧不安,她捏着帕子,想了又想,还是去了姨娘的屋子里,说出了一句她认为比幻听更加放肆的话。
“姨娘和我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不做了东西卖出去呢?”
睐姨娘本是喜滋滋的绣衣裳,听见这话,吓的捏在手里的针都掉了。她连连摆手,“不行的,不行的。”
第一个不行,是说她自己手艺不成,第二个不成,是她身为一个妾室,不能做了东西出去卖,这样不规矩。
折檀见了她这幅模样,反而升起了一股斗志。她想保护姨娘,想保护二姐姐,可光变坏是没用的,想要保护家人,得变成有一个有本事的坏人!
刺绣就是她最自信的本事了。
折檀就小声的道:“我之前去赏花宴,就听那些庶出姑娘们说过,有些人家的姨娘和庶女,带着手下的丫鬟一起绣屏风和帕子等东西卖。”
她喜欢坐墙角,头一低,一点儿存在感也没有,众人说话总能听一点。
睐姨娘被唬的脸都白了,“你如今胆子怎么如此之大,那该是我们这种人做的吗?”
折檀有些不高兴。她们这种人?她们哪种人?
她就抿了唇,“反正,我想试试。”
睐姨娘胆儿比针小,如今针都吓掉了,自然连连摇头,“我不做,你也不许去做。”
折檀不愿意!她现在膨胀了!她鼓起小脸,捏紧帕子,努力不让自己飘起来:就在刚刚,她不仅想拿绣品出去卖,她还想开绣衣铺子了。
凭着姨娘跟她的手艺,定然是不错的。
她眼睛里已逐渐冒出一种别样的光彩——她就是想开绣衣铺子。
为什么想开不知道,但她知晓这没错。
眼见睐姨娘就要缩回去,折檀就有了坏心眼,她吓唬睐姨娘,“你总得给二姐姐添妆吧?你那么点银子,将来二姐姐嫁去威远候家,她遇见难处了怎么办?你想帮,你拿什么帮?”
睐姨娘有自己的想法,“国公爷和夫人会帮的。”
折檀咄咄逼人:“要是不帮呢?”
睐姨娘就被问住了,但这回总算没掉眼泪,而是被忽悠住,着急的很,“那怎么办呢?”
折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咱们绣完了,我就去卖!卖,银子!”
有了银子,她就用银子砸三姐姐,也就不用再听她炫耀父亲又给她买什么好东西了,也不用担忧姨娘病了要去求母亲请大夫,更不用每个月都眼巴巴的等着月例银子来。
她刚刚想了很久,银子是最当紧的。
睐姨娘就竟然真被她这气势镇住了,喃喃的道:“也……也行。”
如果能多些银子在身上,也是极好的。
于是,一个胆小的敢说,一个更胆小的就敢信了,两母女一辈子都没出过英国公府几次门,一辈子怯弱,却又在几瞬间将事情定了下来。
睐姨娘虽然软弱温吞,但一旦心里存了事情,就一刻也耐不住的,这回催着折檀了,“你快说说,咱们先绣什么?”
绣什么她都拿手,
这个就难倒了半吊子水折檀,她严肃的端着脸,“姨娘,我回去想想。”
睐姨娘就又催着她回去,“那你快回去想。”
折檀就回去了,她一定要想出来。
她,要快快的长本事,快快的变坏!
但事情没那么容易,她一点儿也想不出要怎么办。
哎——她又将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再次期盼着明天:希望遇见长兄后,能从幻听里得知答案。
不怕,她的意识里,总是有那么多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