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军令”的两人不再冲对方寒暄什么，都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严肃起来。灭门案，意味着至少是三条鲜活的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必须要为这些生命的公正负责。

喻司礼紧随在叶晚舟身后，出了公安局大门就见到四五辆警车已经整装待发。喻司礼没有跟着一起上车，而是目送叶晚舟一个人上公用警车。

叶晚舟：“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

已经整装待发的叶晚舟见喻司礼站在原地看着警车无动于衷，又下车抱臂盯着他看了会儿。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以为喻司礼是临场退缩，不敢出现场，迟疑片刻后便不由分说直接将喻司礼推进警车。

喻司礼：“......”

被强塞进车里的喻司礼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眉头一皱，像是对叶晚舟这种行为的不解，又像是感到不快。随口就来了句：“叶老大对自己人都这么粗暴吗？”

上车扣好安全带后，叶晚舟不以为然，转头对坐在后座的喻司礼说：“那可没准儿，不过对于怯场的小新人来说，我这可是助人为乐的行为。”

“怯场？噗嗤。叶老大从哪看出来我怯场了？一小时前我差点被您撞飞都没被吓着，出个现场不至于比出车祸严重吧。”

喻司礼听了叶晚舟的话，不禁失笑出声，调侃起了一小时前两人与众不同的初见。

见着前面领路的车走了，叶晚舟才转过头开车跟上：“之前那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呢，纯属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车太久没保养的原因，刹车突然失灵了。”

提到一小时前他们两个的小摩擦，叶晚舟这才解释到。原本他是在绿灯转红的时候就提前踩了刹车，但车并没有减速，反而像是加速了一些，他并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在两人都没事。原本叶晚舟是打算在路边就给喻司礼道歉的，哪成想喻司礼一下车就开始令人迷惑的骚操作，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听到刹车突然失灵这几个字的时候，喻司礼正打算开窗通风的手顿了下，沉默了，脸色有一瞬间都变得铁青，但转瞬即逝。

他的父亲喻承天经营着一个庞大的喻氏集团，对于他这个儿子可以说是以放养的形式在培养的。喻承天让他在分公司做总裁，但喻司礼只挂了个总裁的名头当了个甩手掌柜。

在给叶晚舟当助手前，他几乎是酒吧会所两点一线，日子久了，会所和酒吧里小到服务员酒保，大到老板经理，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喻公子的，而喻公子也是在那时候成了花花公子这个词的代言人。

在那期间喻司礼也结识了很多“知己”，大都是金陵本地大公司的太子爷，喻司礼出入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身边几乎都有他这些“知己”的影子。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渐渐有了种被窥视的感觉。

叶晚舟：“诶，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又不是讲单口相声的。”

被打断了思绪的喻司礼略带不满，开始吐槽：“叶队，和车内人员闲聊，你这算不算危险驾驶？”

这次轮到叶晚舟沉默了。后座这位大总裁显然不想再跟他扯下去，他左思右想也没发现到底是刚刚的哪句话冒犯到了喻司礼。

而后在去往案发现场的路上，钻入两人耳内的除了有些聒噪的警笛声，再无其他。可喻司礼的心里却已经是思绪万千。

好在案发地点离市局不远，大概只有一小时的车程，否则坐在后座的喻司礼可能会当场吐出来。

这位叶大队长的车技实在是一言难尽。不管路面是凹陷的还是突起的，只管坦坦荡荡开上去。旧恨成功添上了新仇。

堪称“完美”的车技好几次让坐在后座的喻司礼误以为这辆快退休的警车下一秒就会散架，把不晕车的他颠到反胃。但他没有料到，更让人反胃的还在后面。

案发别墅周围已经被提前赶来的当地派出所民警封锁，警戒线外聚了不少三五成群的围观群众。尽管民警多次驱赶，但人们仍然不为所动。

当叶晚舟一行人赶到后，负责将资料转交给他们的当地民警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叶晚舟后直奔主题开始介绍案情资料，比起一见面就阿谀奉承拍马屁的那一类，让叶晚舟和喻司礼对这人增添了不少好感。

民警：“接警员是凌晨一点接到的报警电话，但我们在到场确认不是谎报误报后，再拨打报警人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被害的是一家十口，三个老人，四个大人，三个小孩。已确认全部死亡，死状惨烈，且死法不一。因被害人生前有被折磨虐待的痕迹，初步判断是仇杀。不排除多人作案的可能。”

民警将书面资料交到叶晚舟手里后又口头阐述了一遍，随后向叶晚舟敬了个礼。

纵使叶晚舟已经干了不少时间的刑警，在听到十人全部死亡，甚至还包括三个孩子的时候，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需要用十条人命来平息行凶者的怒火？叶晚舟想不到。

平复了心情后，叶晚舟回敬了民警，沉声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站在叶晚舟身后的喻司礼对此却没有什么反应，显得十分平淡，那有些骇人听闻的死亡人数好像没有在他的心里激起任何波澜。平静的像个从未听闻此事的局外人。

穿戴好防止破坏现场的“装备”后，叶晚舟，喻司礼，刑侦队副队长梁宇以及痕检科的人员一齐进入了不久前被血洗的别墅。

梁宇：“嘶......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啊。”

叶晚舟：“有多大的仇才能残忍到这个地步......”

两人推开门，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血腥味儿争先恐后的钻进众人的鼻腔。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情况远比他们预估的要惨烈得多。

沙发上、墙壁上、地板上，大大小小喷溅了几十处血迹，两具白发苍苍的尸体分别靠在东西两边的墙壁上，瞳孔因生前对死亡的恐惧而放大。胸口的衣物已经被血液染得鲜红。尸体旁的地板上还有一滩鲜血。

叶晚舟和梁宇正准备上二楼看看，却发现跟在身后的喻司礼不见了。

叶晚舟：“喻司礼？”

梁宇：“老大，那儿呢....”梁宇指了指正在门外提着塑料袋呕吐的某人。

叶晚舟：“他倒还知道保护现场......算了，你先上二楼，我去看看这小子什么情况。”

说罢叶晚舟朝门外走去，给正在呕吐的喻司礼递了张纸巾。

“喂，大总裁，没事儿吧？受不了这血腥场面你在别墅外头看看也一样，别逞能，你要在我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赵局估计得扒了我的皮。”

“......我没事，是你车技太烂，我憋到现在才忍不住的。”喻司礼接过纸巾，处理完后嘲讽到。朝刚到的法医科警员要了个口罩后，硬着头皮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惨状相比一楼要更胜一筹，一对夫妻被杀死在卧室，由于是隔着被子被刺穿肺部，这个卧室没有任何血液喷溅的现象，也是整个别墅迄今为止最“干净”的房间。

经过慎重考虑，喻司礼决定与叶晚舟梁宇两人分开，独自去书房勘察。书房内的书桌前，一具尸体趴在书桌上，脖颈左侧颈动脉处有一道明显的刀伤，应该是直接割断了颈动脉。否则左边的书架上不会被喷溅到那么大片的血迹。整个书房充斥着血腥味儿，好在戴上了口罩，喻司礼胃中翻江倒海的感觉没那么明显了。

“这本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喻司礼从书架上取出唯一一本没有被溅上血迹的书，随手翻开一页后瞬间变了脸色。几乎是以最快的时间将那一页撕了下来藏进口袋，然后将书放回原处。

“小喻？你在干什么呢？”

喻司礼身后传来梁宇的声音，当他转过头来才发现梁宇正在书房门上采集指纹。

喻司礼若无其事的回答到：“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叶队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梁宇：“整个现场都被清理过，有用的信息不多，老大那暂时没什么发现。要不你去查下周围的监控吧，这现场太血腥，我们这些老油条都有些遭不住，别说你了。”

喻司礼顿了下：“好。”

对于这个安排，喻司礼是求之不得的，别墅内的血腥味儿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每每闻到血腥味儿的时候他的胃里总会翻江倒海。还是查查监控比较适合他喻公子。

整个别墅区只有一个出入口，而这种高档小区的安保通常都是非常严格的，只要出入必定会被监控记录下来且在门卫处留下登记信息。

“大爷，您好，我是警察，能给我看下监控吗。”喻司礼很快就到了门卫室，而门卫大爷正躺在保安室内的躺椅上晒太阳。

“不中不中。没有上面老板的指示，市长来了也不中。”门卫大爷摆摆右手，用混着方言的普通话回绝了喻司礼。但左手却在打哑谜。

“那您看这个行吗？”喻司礼从钱包中拿出厚厚一叠现金递到门卫大爷跟前。

“嘿。小伙子上道哈，这个中。”门卫大爷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将一叠现金揣进口袋，生怕喻司礼反悔。领着喻司礼到了监控室后又补充了一句：“俺在门外头等您，老板看完了招呼一声。”随后掏出那一叠现金两眼放光的在门外开始清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