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抉择

杨正松得了杨共的传话,立马从客栈赶回了家。

他和妹妹杨氏长得有几分相似,此时身着青色长袍,神采奕奕,颇有几分书生气质。都说外甥肖舅,李家的四个小子,最像这个舅舅的就是阿三,相貌气质都是温和儒雅型的。

“大彪,你们怎么来了?”杨正松几个大跨步迈进厅堂,“我原还想着许久不见你们,过两天和你们嫂子去一趟呢!”

起初杨正松对李大彪也是哪哪都不顺眼,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妹妹。后来他爹娘相继过世,他又忙着接手鸿运客栈的事务,是李大彪忙前忙后帮着处理后事,他这才慢慢对这个妹夫有了改观。

又过了这些年,李大彪的为人以及如何对待他妹妹的,他也一清二楚了,便彻底放下了曾经的成见。

“没啥事,就是趁着有空来看看。”李大彪说道。

前些日子秋收比较忙,他们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来县城了。

杨正松点点头,此时注意力已经被自己的小外甥女吸引了。

“桃花,可还认得舅舅?”他凑上前,朝桃花伸出双手,随后竟意外地得到了桃花也伸手要他抱的回应,登时乐了。“好丫头,可真乖。”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一个玉佩塞到桃花手里让她拿着玩。

杨氏见状想要把玉佩拿走还回去,被自己大哥一瞪,“又不是啥稀罕玩意,给桃花玩又不是给你的。”

这是说她没有资格把玉佩还回去呢!杨氏哪里不知,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罢了,一个玉佩,对她大哥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没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就有了私房了。桃花见玉佩成色不错,应该值不少银子,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有钱的感觉真不错。

因为李大彪他们留在家里用饭,罗氏特地吩咐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倒叫他们不好意思了。

饭桌上,杨正松和李大彪不免饮了两杯酒,不过考虑到待会儿李大彪还要赶路回家,也不敢多喝。

期间李大彪还将阿二已经去学堂的事情说了,杨正松和罗氏听了都表示赞同。

“书中自有黄金屋,就是不为了考状元,能识字懂理也是极好的。”杨正松如此道。

李大彪便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咳咳,其实他没想这么多,只是认为阿二太调皮了,该送去学堂受些约束才好。

在杨家用过午食,又歇了一会儿,李大彪和杨氏准备离开时,罗氏又把给孩子们准备的一包吃食给了他们。他们带去的野果和点心罗氏全部收下了,对方的心意他们也不好拒绝,最后两人带着比进门前更多的东西离开了杨家。

出门前杨正松和罗氏表达了对桃花的万分不舍,若不是思及娃儿要每天喂奶,他们恐怕还能强行将她留下来。

回到了东面的市集,两人先是来到一个卖种子的摊子前买了些青菜种子,才去布料店把方才买的那包碎布带上,这才得以启程回李家村。

两人依旧边聊天边慢悠悠地走着,桃花窝在李大彪怀里有点昏昏欲睡。

“孩他爹,我觉得大哥刚说的让我们在县城里做生意的事儿,还是可行的。”杨氏担心桃花被晒着,拿出自己的丝帕往她脸上遮了遮。

方才在杨家用食时,杨正松告诉李大彪夫妻俩,他可以帮他们在市集那边找一个摊子,以后他们可以长期在那里卖猪肉或者经营些其他的生意。以前李大彪到县城里卖的猪肉,都是附近村子有人杀猪才有的,而且摆摊的位置比较偏僻,有时候卖了整整一日也卖不出去多少。

人潮多的街道上摊点位置,都是划分好的,要到县衙那边拿了批文交了钱才能得到,而且这会儿应该没有多余的了。

今日杨正松却告诉他能帮他找到一个摊位,还不需要他花一分钱,另外还能帮他找到固定的货源,让他每天都能拿到新鲜的猪肉卖,说实话,他自然很心动。可……

“可这会不会太麻烦大哥了?”李大彪迟疑了,“这些年,咱欠他的太多了。”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田里收成不好,家里几口人连饭都差点吃不上了,最后是孩他娘背着他到县城里找了这个大舅子,才解决了困境,那也是他作为一个男子最窝囊的时候。

杨氏如何不懂得李大彪的心结,只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啥欠不欠的,你想想,如今阿大阿二都上学了,其他的娃儿也一天天长大,需要花钱的地儿多着呢,能在县城里摆摊挣些钱,不比如今好?”

她知道他最爱面子的,若是其他事她也不会为难他,可这关乎到家里孩子能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她便只能试着劝他。

沉吟片刻,李大彪还是说:“容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啥啊?默默听了一会儿的桃花想帮着劝劝他,然而还不会说话的她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可急死她了。她的脑海里没有李大彪在县城有固定摊子做生意的记忆,应该是前世的他并没有答应杨正松的提议。

她可记得上辈子李大彪是跟村里的无赖有了来往,才会染上赌瘾,她想如果他在县城做生意,应该就没空和村里的那个好吃懒做的人走近了。

“囡囡,说啥呢?”李大彪的注意力很快被桃花吸引,他随口说笑道:“莫非你在跟着娘一起劝爹不成?”

不会说话,但是她会点头呀!听见李大彪如此询问,桃花连连点头,她一定要说服爹爹到县城里做生意。

“哟,还会点头呢!”看到她的小动作,李大彪笑得愈发开怀了,又对杨秀兰说:“孩他娘,你看咱囡囡,可有灵性呢!”

话虽如此,他自然以为桃花的点头只是偶然性,而不是真的听懂了他说的话。

原本杨氏都打消注意继续劝他了,知道他疼桃花,便想借着桃花的名义再劝劝。

“我不晓得囡囡是否真的听懂了咱们在说什么,但我想,你肯定也希望囡囡能过得更好。”

是的,相较于他的宝贝囡囡能过得更好,他的自尊心算得了啥?

看着闺女明亮清澈的眸子,就这么一瞬间,李大彪想通了。

“囡囡,你是否也赞同你娘的?”

“呀呀!”桃花再次点头,能与前世的选择有了不同,他们就不会走到那样悲惨的结局了吧!

“好,那爹爹就听囡囡的。”李大彪笑着在桃花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看来这人还是更听女儿的话,杨氏故意道:“我说十句,倒顶不上囡囡点下头了。”

“孩他娘,你莫不是吃醋了?”李大彪嘻嘻笑道。

“呸!美的你。”

看着这对爹娘又开始打情骂俏,桃花也忍不住咿咿呀呀笑起来。她来了这个时空半年的时间,家人的人生终于开始朝不同的轨迹而去,她相信,一切终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