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爱情的种子

昨天晚上陆余舟想了各种约会计划,比如去一趟花鸟市场,给吴也小公寓里添点花花草草,或者吃顿海底捞,有时间再逛街给姥姥帆姐两位女士买礼物。

然而他现在却满脑子黄色废料,想得都是如何“负责”。

一场电影看完,陆余舟连主演是谁都没记住,只记得爆米花好甜,因为都被他一个人吃了。电影院出来,他神游在外地跟吴也在商场里瞎逛,礼物一样没看进去,倒是冰激凌吃了两支。

“去你那吧。”他对吴也说。

“嗯?”吴也双手插在口袋里拢着外套,意味深长地说:“直接回家啊,余舟哥哥你有什么想法?”

陆余舟瞅他刻意挡着的部位,“你说呢?”当然是灭火啊。

“啊。”吴也拖长音。

你啊个蛋!

夭折了约会计划,两人朝吴也小公寓走,路上陆余舟又买了一支冰激凌。

“外面吃冰激凌不冷么?”吴也歪头看他。

“我现挺热的。”陆余舟心说,主要是脑热,正上演少儿不宜小电影呢。

吴也看着他失笑,明明被撩起火的是他好吗。

等回到小公寓,屋里热气扑面而来,陆余舟才搓搓冻僵的手,朝手心哈了一口冰凉的气,说了声:“今天怎么这么冷。”

吴也乐了,屈指敲他的脑袋瓜,“你脑子才解冻吧。”

陆余舟心说我这不是紧张吗?早知道今天直接回家办事,他昨晚上应该看点小黄片恶补一下知识点,而不是天真地做什么约会计划。

唉,果然约会的本质就是进行室内运动。

小公寓里暖气充足,刚刚被冰激凌跟冷风暂时封住的废料同冻僵的身体一起化开,陆余舟去洗个手的功夫,便泄洪一样侵便全身,浑身燥热起来。

他脱掉外套,把同样洗过手出来的吴也推到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对方,“来吧。”

“……”吴也往沙发靠背上靠了一下,怕怕地说:“你要干嘛?”

这怎么跟要逼良为娼似的。

“负责啊。”陆余舟跪坐在沙发上,垂眼看吴也的小火苗,“它……好像灭了。”

废话,这么长时间不灭他还是人?

“不是,”吴也揉了揉额头,认真地看着他,“余舟哥哥,你平常自己解决么?”

这也太公事公办了,跟完成任务似的。

“偶尔吧。”陆余舟这二十年过得确实比较单纯,一个连爱情片都不看的人,那就等于心理上的性冷淡,哪怕生理上有需要,也是机械性地释放,“特别的偶尔。”

吴也感觉让他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硬|了。

他揉揉眉头,诱导着问:“余舟哥哥,你喜欢我戴眼镜么?”

陆余舟看着他的鼻尖,想起他眼镜滑到鼻尖的样子,咽了下口水。

吴也找出眼镜架在鼻梁上,看着他伸出手,“过来。”

陆余舟手给他,被对方引着摸向腰上的疤,指尖碰到蜿蜒不平的疤面的一瞬间,身体里的热流开始极速流窜,他忽然生出了某种想要释放的渴望。

他压抑着心跳,盯着吴也的眼睛看了良久,低头吻上了他的鼻尖。

吴也的味道很好闻,他的气息间总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就像小时候的五彩软糖一样令他着迷,吃一口惦记第二口,恨不得偷走他口袋里所有的糖一股脑吞掉。

他每每会想,要是跟他再熟一点就好了,要是能去他家就好了,要是所有的大人都不在就好了,这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吃他的糖。

而现在,这些愿望都实现了,小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们“偷吃”的小秘密,他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他可以对他肆无忌惮。

室内温度小范围的升高,仿佛有人在沙发旁边摆了一台取暖器,陆余舟只觉得身心滚烫。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他的心跟身体第一次突破隔阂融会贯通,遵循着人类本能而非大脑。

冬日的下午短暂得如同一晃而过的青春,似乎才燃起一团火,便遇上了降临的夜幕。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躺着,身上热出了汗也不想动。陆余舟的下巴撑在吴也的肩头,舔了下嘴唇,“有糖么?”

吴也笑出声,“别人事后烟,你来事后糖?”

“不行吗?”陆余舟揪他的脸颊,“糖瘾都是你传染给我的。”

说着用另一只手摸他的口袋找糖,吴也捉住他惹事的手,无奈,“再摸你还回家么?”

“不是才解决了?”陆余舟心说,肉肉你是有多饥渴。

“你今年八十岁么,不知道青少年身体里日平均升九个太阳?这才射一个呢。”吴也说。

陆余舟:“……”

他可能严重拖了青少年的后腿,平均一个月才射一个太阳。

“晚上不回家吃么?”吴也拍拍他后背,“要不要在这洗洗?”

“不了,我得回家,还没给姥姥买糖葫芦。”陆余舟嘴上说着,身体一点不想动,他现在已经盼着开学了,那样才有自由。

磨蹭到天黑才从小公寓离开,他打了个车,跑去老远的一家老店买了糖葫芦跟驴打滚,辗转回到家时,一家人正在吃饭。

“余舟回来了,吃了没?”王玉问。

“姥姥我吃了,吃了火锅,一身的味,我先去洗个澡。”陆余舟空着肚子跑上楼,干完坏事回来,哪怕身上没有罪证也心虚,急于洗个澡寻求心理安慰。

圈圈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路跟着他跑上楼,围着他闻来闻去。

“死圈圈你离我远点。”陆余舟躲着它,“你一个绝育狗,别老对爱情的味道那么感兴趣好吗?”

圈圈十分无辜地望着他。

陆余舟看它那傻样笑了半天。

恋爱中的人心情会没有理由的好,哪怕他们的一切都见不得光,爱情的种子依然能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疯狂生长。

吴也的小公寓就成了种子的秘密生长基地,在家的时候陆余舟隔三差五去一次,等开了学,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非要跟太阳过不去,哪怕坐在一起发会儿呆也都好,如果哪天没能去一趟小公寓,就如同植物少了光合作用,整个人都蔫。

时间一偷就是小半个学期,转眼到了四月底,巴黎国际音乐比赛的资格赛结果下来了,陆余舟毫无悬念地收到了入赛邀请。

五毛给他邀请函的时候,激动得如同他已经获得了决赛一等奖,拍着他的肩膀一通夸,夸完了又是一通勉励,勉励完了又告诫他剩下的时间不能松懈,一旦叫他发现他有违禁行为就不客气吧啦吧啦喝了有两大茶缸水。

陆余舟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想快点去问问吴也有没有收到邀请函,热恋期的人一天都不想分开,如果吴也不能去巴黎比赛,他就要考虑退赛了。

终于等五毛得啵完,他跑出去给吴也打电话,响了两声吴也给挂了……他居然挂了!

男朋友十大不可饶恕罪状之挂电话!

陆余舟手指在手机上使劲戳了好几下,就当吴也的脸戳的,戳完了解气了,没脾气地把手机塞兜里。

又去哪了死多肉,没说今天有演出啊。

“余舟这是跟谁呢?”梁栋跟俩狗腿子打后面走过来,这人到哪屁股后面都要跟俩人,像个黑社会大哥。

“你有事?”陆余舟没有正面回答。

梁栋:“哦,没事,这不是听说你入了赛,过来祝贺你么。”

“谢谢。”陆余舟不咸不淡地说,“其它组呢,声乐组谁入了?”

梁栋消息渠道多,陆余舟想问问吴也有没有入,但他不想明着问,就只问了声乐组,因为值仔也报了名。

“小提琴组入了一个,别的不知道,反正没有孙值,咱学校声乐组一个也没入。”梁栋没能给他最想要的答案,“对了,我爸在巴黎有套房子,到时候你住我那?”

没有明确消息,陆余舟心里更没底了,他们学校的声乐系跟作曲系很少能在国际比赛里获奖,著名的比赛更别提,如果有人进了赛,肯定是爆炸消息。

“不了,我住学校安排的地方就行。”陆余舟没心情再聊了,推说要练琴就走了。

下午有两节不太重要的课,他决定逃课去小公寓等吴也。

吴也中午去张峰家送钱,被好生款待了一顿午饭。

他每次来送钱,不是送现金,而是当面打到还款账户,然后张峰再当面还款,事关钱财,吴也对这两口子是一百万个不信任。

以往他来送钱,这两口子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毕竟不被人信任的滋味挺屈辱。请他吃饭是不用想的,求他办事还只给两瓶山寨汽水呢。

“说吧,什么事,我下午有课,得马上赶回去。”吴也从不动他家的筷子,吃他们一顿饭能被念叨一年。

“那也得吃饭啊是吧,等吃完了饭叫你舅舅开车送你去学校。”史琴殷勤道。

张峰最近可能真是发达了,已经成了有车一族,吴也来一次,史琴就要显摆一次,无时无刻不要证明一下——没了你大明星,我们也照样能行。

“说事。”吴也不跟她啰嗦。

“是这样的小也。”张峰倒了杯红酒给吴也,“舅舅最近想参与一个大项目,投一笔钱,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可有能耐,做得都是上亿的项目,这是照顾我,给我分一杯羹的机会,我也投不多,有个三五百万就够了。不过我一时凑不够那么多,你手头要是有闲钱,能不能先借舅舅周转一下?不白借啊,到时候算你分红,你看怎么样?”

吴也手指搓眉头,他不知道张峰是不是想故意气死他,接这种项目就算了,还非要告诉他。如果张峰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他的伤口就是从未愈合过,提一次就等于在伤口上撒一把盐。

“你不知道你姐是怎么死的还是不知道你姐夫怎么栽的?”吴也给了张峰一个冰冷的眼神,“你跟我借钱投项目,怎么想的?”

“不是,你看你这孩子。”张峰觉得他实在死脑筋,天下的项目还能都那么寸么,都让他赶上?“你恨你爸我能理解,要不是他叫你妈妈替他顶一部分罪,你妈我姐也不能是那个下场,可这事不都过去了么,你爸老死狱中,你恨他就当他死了呗,可咱的日子得过啊是吧……操,你干什么!”

吴也把一杯红酒摔在了饭桌上,溅了满桌的红点子,像是溅起了一滩血。

“要投你自己投,别来找我。”他站起来摔门而去。

“嘿!这孩子什么狗怂脾气!”张峰抹掉脸上的红酒,气得够呛,“不借就不借,指着他没活路!”

“我就说他肯定不借。”史琴嘀咕道,“这孩子冷血无情的,算了,咱不指望他,大不了去贷款,我听说一些民间借贷放款很容易的……”

吴也咬着一根棒棒糖,不辨方向地在街上走着,期间来了几个电话,他都给挂了,他胸口有点闷,不想传播负面情绪。

他妈自杀的消息传来那天,他也是这样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走了整整一天,因为只要一停下来,窒息感就会汹涌而至。

一直走到华灯初上,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老朱的几个电话还有消息,通知他有时间去办公室拿邀请函。

翻过了几条不重要的来电,他看见了陆余舟的号,还有一条微信消息,说他在小公寓等他。

就像外婆当年步履蹒跚地在街头找到他,拉着他的手回家一样,陆余舟的这条消息同样给了他家的温暖,以及未来的希望。

他还要紧跟学长脚步,同他去巴黎比赛,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他没有时间被往昔左右,他得陪着他向前看。

吴也立刻叫了辆车,跨越大半个城市迫不及待地回到小公寓,屋里没开灯,他先是一阵失望,以为他等不到他走了,后来发现沙发上有个睡着的身影,他倏地松了口气,嘴角扬起来。

轻手轻脚地来到沙发旁,吴也蹲下来,看着被一缕朦胧月光笼罩的脸。陆余舟的气质跟各种光线都很搭,他好像就是天生应该被光照耀的,舞台上的光,太阳下的光,还有不甚明亮的月光,只要照在他身上,都是那样美好。

吴也情不自禁地吻上额头,睫毛,鼻尖,嘴角……很不要脸地分享了属于他的光。

“……嗯?你回来了。”陆余舟被他吻醒了,手习惯性地揪对方的耳朵,“这么凉,你去北极了吗?”

“学长,求抱抱。”吴也撒娇的口气。

陆余舟勾着他的脖子抱住,拍拍对方的头,“怎么了肉肉,谁欺负你了,余舟哥哥替你报仇。”

吴也笑着箍紧他,“太阳欺负我了,你帮我射它吧。”

“……”陆余舟觉得自己一定叫他带坏了,最近一听见太阳他就条件反射,可现在挺晚了,他不想跟太阳较劲。

“余舟哥哥,”吴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咬着对方的耳垂,“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希望不被锁吧_(┐「ε:)_

感谢挤蘑菇,不谏未远,爱吃鱼摆摆的崽的营养液!

感谢启明的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