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地重回
八月的云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在城南外的陵墓园,一个身穿黑色淑女坊连衣裙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束野姜花缓缓走着,她的面容很精致,就像一个瓷器娃娃一样让人怜惜,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舞动,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低着头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尽管如此,却也还是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悲伤气息,纤细的身姿孤单的站在一座墓边,很久很久。
林伯站在陵园门边,侧头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正直秋天,秋风落叶带来无尽寂缈,好像是她可以被一阵风吹走似地,眼睛一阵苦涩,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突然眼前一片模糊,泪水随之落下。他可怜的小姐,小小年纪背负着这么多,瘦弱的身躯看着就让人心疼,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天真活泼完全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沉稳和孤寂淡漠。那一次的打击抹杀了这个孩子的所有童真,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明白了世间冷暖人情世故。本来她有一个很温馨的家,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一家人其乐融融,哪知道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来到了他们家,从此一切都变了,从前的快乐再也回不来了。爸妈离婚了,哥哥跟着爸爸而她和伤心欲绝的妈妈回到了美国外公的家,不久后爸爸和那个女人结婚了,把夫人和他十几年的情意都忘了,夫人由于接受不了终日郁郁寡欢在四年前去世了,留下小姐一个人在美国由外公外婆抚养,好的是他们家在美国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小姐一直被很好的呵护着,有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小姨疼爱着,对于这个孩子他们更多的是怜爱。林伯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远方,强压下心里的不快。
沫雨蹲下身子,靠着墓碑,眼睛痴痴的看着照片上妈妈的容颜,那时候妈妈一直都是幸福的,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温暖慈祥,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一遍又一遍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妈妈很美很纯,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窝,眼睛会眯成一条缝,一头琥珀色的头发更是显得她有种慵懒妩媚的气质,妈妈性格很好很温和,用中国一句话可以很好的诠释她,‘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到现在她都还是不明白,爸爸当初为什么要背叛妈妈和那个女人结婚?她哪点比得上妈妈?为了她,抛妻弃子,搞的一个家四分五裂分隔两岸?她恨,她怨啊!
“妈咪,沫沫回来看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才回来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下,”沫雨把脸贴在照片上,闭着眼睛轻轻的磨蹭着,感受着,就好像是妈妈在抚摸她的脸一样,未曾离开过。泪水就好像开闸的洪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五年了,沫沫离开这里都五年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对这里的印象还是这么清晰一点也没有遗忘。妈妈,沫沫想你,沫沫好想在你怀里撒娇,好想再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吃你做的饭菜……呜呜……沫沫好难过,快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办?沫沫一点也不坚强,沫沫胆子很小,感觉好孤单……”沫雨蜷着身子靠在那里,想要吸取一点温暖,寻求一点庇佑,小小的身躯微微的颤抖,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需要温暖的小女孩,可是,老天爷好像睡着了,没有看到,陪着她的只有秋风和落叶还有无尽的孤寂,整个陵园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林伯见她这么久没有下来,有些担心再则天色也不早了,便走了上去叫她回家,只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4,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走到一旁轻微的哭泣着,这些年来,他一直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懂事,一天比一天冷漠,他也心疼也难过,也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关爱,可是童年的伤痛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天面对他们的时候她都在笑,但是他们都知道她一直在强颜欢笑,笑不达眼底只是为了安慰他们而已,他们有多久没有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了?林伯看着沫雨满脸的泪痕,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小脸苍白发丝凌乱的披散着,头微微的靠着墓碑,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哀伤,双腿蜷缩在胸前,手臂紧紧地抱着,模样可怜至极。有些不忍叫醒她,轻轻的抱着她一步一步离开,对于这个地方,除了夫人他们不会有一点留恋,回忆是苦涩的,心痛的。
回到别墅,一路上林伯轻手轻脚的示意下人不要说话动作轻点,安安稳稳的把沫雨抱回到房间里,给她盖上被子,掩上房门下了楼。
林嫂看着老头子一脸的难过,靠了上去,“老头子,怎么了?出门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现在?”
林伯叹了口气,坐在楼梯上,双手捂着脸,闷闷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家小姐太可怜了,刚才你们没看到小姐的样子,真是叫我难过啊!”
本来刚才回来的时候大家对于林伯抱着小姐回来就觉得奇怪,现在更是围在一起想知道怎么回事。
林伯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一遍,几个女的早就捂着嘴巴哭起来了,另外几个男的也是面露痛色,低头沉默不语,一时间整栋房子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伤感,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从美国那边过来的,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对她呵护备至,对她的身世也是同情,如今看她这样怎么会不难过?
林嫂眼睛红红的看着沫雨的房间,恨恨的说,“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要不是那女人,夫人会死吗?小姐会变成这样吗?”
“对,林嫂说得对,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们看到那姓夏的一家人,不然我真怕我一个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夏威真不是东西,夫人真是看错他了。”
……
“小声点儿,别让小姐听见了。”林伯推着众人轻轻的离开了。
漆黑的卧房里,只有床头那一盏台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正好可以看见被子里那颗小小的脑袋,她睡的并不安稳,蹙着眉头,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角还挂着泪珠,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吧!硕大宽敞的卧房被黑暗吞噬,心情一点点觉得恐惧,好像掉进了一个深渊,爬不起来,也落不到底。
儿时的记忆如同海水一般涌现在梦里,一点一点的占据了她整个的心,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努力的忘记,为何现在又都回来了?
……妈妈,你看沫沫今天又得到表扬了,这个是老师给沫沫的奖励……小女孩扬起天真的小脸,手中举起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嘴里欢快的说着。
“是吗?我们家沫沫真聪明。”梦里面总是有个女人温柔的看着她,夸奖她。
餐桌上,一家四口和睦温馨的享用着晚餐,甜蜜的气息围绕开来,那么的羡煞旁人,儿女乖巧懂事,夫妻感情浓厚,偶尔也会为一点小事争吵,但是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反倒是越来越好了。
爸爸,明天放假你说过要带我们出去野餐的,别忘了?小女孩调皮的对着旁边的男人撒娇的说。
男人摸着她的脑袋,呵呵的笑着“爸爸不会忘的,答应宝贝们的事情怎么可以忘掉,爸爸最爱你们了。”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爱恋的看着男人,眼里流露出的爱丝毫不会掩饰,用带着笑意的口气说,“你呀!都把他们宠坏了。”
男人笑呵呵的用手揽过女人的腰,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骄傲又霸道的说,“你们是我这辈子最爱最亲的人,我不宠你们,难道还去宠别人不成?”顿了一下,眼神戏谑的看着女人,“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宠别人?嗯?”
女人把头偏向一边,满不在乎的说,“好啊!你去吧!要真是这样,我也认了,大不了收拾东西给你们腾地方就是了,绝对不会碍着你的眼。”语气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两个孩子用手捂着嘴巴,低低的笑着,两人牵着小手悄悄的跑了出去,每次妈妈这样说完后,爸爸都会傻乎乎的过去哄她,‘口是心非’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百分之一百合适。
只不过,他们那次的玩笑话却真的应验了,大概是老天看他们太幸福了吧!硬是在他们中间加了一堵墙,活生生的把他们分开了。
她只知道,那天晌午,爸爸妈妈一起出了门,留下她和哥哥在家里,那个时候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们出去逛街了,这样的情况以前时常发生,并没有多加在意。
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只见妈妈神色痛苦,一脸的绝望悲伤,脸色惨白,以前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空洞无神,失魂落魄的靠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
爸爸抽着烟,斜靠在墙壁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该怎么开口,神色看上去也有些疲惫。
一时间客厅里气氛静得有些诡异,小女孩不安的拉着小男孩的手臂,往他身后缩了缩,一双大眼睛不断的在两人之间徘徊。
小男孩握着小女孩的手,拍拍她的脑袋,装作镇定,“没事的,我们先上楼睡觉吧!”
小女孩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就在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男孩的爸爸扔下只剩下一个烟嘴的烟头,然后又用鞋子碾碎那一点火星,叹了口气,“小风,你去帮沫沫把房间里的她的东西收拾好,”又停了下来,有些说不出口。
小女孩偏着脑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眼睛忽闪忽闪的转个不停,“爸爸,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男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他怕自己说不出口,却又在担心着别的什么事。
“怎么?说不出口吗?觉得对不起孩子还是?”女人靠在沙发上,斜着眼睛满眼讽刺嘲弄的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语气冷得如同寒冰,没有丝毫温度,到了今天她才明白才看清眼前的这个枕边人是如何的‘拿得起,放得下’。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全部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呵呵!天意如此,她,又怨得了谁啊?
“然,我,”男人看着女人神色愧疚,动动嘴巴还是没有说什么。她说得对,他对不起这两个孩子,更对不起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说什么。心中一横,握着拳头,看着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愧疚感,“你去帮沫沫把东西收拾好,该装箱的装箱,该扔的扔,明天然会带着沫沫回美国。”
小男孩怔怔的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爸爸离婚了,协议书上写了,沫沫归我,你归他,所以,明天我会带着沫沫离开这里。”女人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子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一般,只是那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刺眼的红一滴一滴的在白色的沙发上散开,形成诡异的形状,泄露的她的情绪,她的心已经麻木了,身体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沫沫惊讶得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看着女人,大眼睛里盛满了眼泪,硬是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嘴唇已经被咬得渗出了血迹,也没有感觉到痛,“妈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爸爸不是很爱我们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是的,她不懂不明白,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出了什么事要这样?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点也不知道直到现在今天的这个时候了才告诉他们,这要他们怎么接受?
女人垂着头,手撑起脑袋,声音有些颤抖,艰难的说,“沫沫,对不起!妈妈没办法再守住这个家了,不能给你和小轩一个完整温馨的家了……”眼泪终是落下了,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很细微的响声,每一声都落在了他们的心里,一点一点的渗透,牢牢的包围住他们的心,逃不掉挣不开。“你爸爸心里爱的人一直都不是我,这些年我一直努力爱着他,想慢慢的代替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是我取代不了,她现在回来了,带着他的孩子回来了……呵呵!原来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一直是我在傻傻的付出,妈妈累了,所以,”转头悲伤的看着沫沫,一字一句的说,“沫沫愿意陪着妈妈吗?”
沫沫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喉咙发紧,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她从妈妈的眼睛里面看到的不是原来的爱怜,温暖和满足幸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悲伤,心痛,无助,空洞和死寂,眼前的人突然一下子没有了灵魂,好像一个精致的木偶,她的心好痛,好像在滴血,口中喃喃自语,轻声的说“妈妈,不要哭了,不管妈妈去哪里,沫沫都会陪着妈妈,”说着哭着跑下楼梯一把扑到女人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想要给她温暖,“妈妈,沫沫会一直陪着妈妈,妈妈不会不要沫沫的是吗?沫沫也不要妈妈难过。”
女人狠狠的拥着她,眼泪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在沫沫的头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最后的倔强也被这一声声的安慰击垮了,是啊!她还有沫沫,只要有沫沫就足够了,她不是一无所有,“沫沫,沫沫,我的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们。”女人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好像要把今生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哭了一会儿,沫沫抬起头,伸出小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望着她,“妈妈,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回去吧!”
女人点点头,起身上楼拿起属于她们的东西,没有一丝犹豫,头也不会的就离开了,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小轩站在门口,努力的想要抓住她们,无奈被男人拦着无法脱身,只有大声的哭喊着他们的名字,直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再也看不见为止。
男人满脸失落和痛苦,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刚才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的话,她说,她恨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以后他再也不是她的爸爸了。这一刻,他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好妻子,还有一个好女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之间已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头落下,一边高飞没有再重逢的一天了。
画面转到了一个花园里,那时候正好是春天,院子里的郁金香成片盛开,迎来了许多的蝴蝶,旁边的大榕树下,一张躺椅上静静的躺着一个脸色苍白,无精打彩的美丽女人,她一副病态,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是有一种飘渺的神态,好像随时都会乘风离去。事实上,她也真的已经离开了,她走得很平和,安静没有不舍却是觉得解脱了,以后再也不会心痛难过了,手放在胸前左手扣着右手,握着一支郁金香,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是那低低的哭泣声证明事实不是这样,旁边两位老人紧紧的抱着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凄凉的哭着,她可怜的妈妈,回来后短短的一年,终日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在这个季节还是撒手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带着对她的思念。
床上的人儿不安的动着,手紧紧的拽着被子,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双目紧闭,面脸的泪痕好像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很是痛苦。
扣扣!
外面适时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人儿。
“小姐,该起床了,今天要去新的学校报道。”
“嗯!知道了。”
慢慢的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来了,她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眼睛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淡然。
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白色的打底蓝色镂空蕾丝边衬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外加一件齐膝的紫色暗纹风衣,袖子有些可爱的灯笼袖,不规则的褶皱,边上有一圈透明的水晶珠子串连在上面,海藻色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整个人有些慵懒,妩媚,冰冷和一点点的可爱,怎样都让人移不开眼,不管是在哪里,他们家小姐都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更是无人能比。
沫沫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包,动作优雅,高贵,尽管每天都看到小姐,却还是不自觉的会被吸引住,“林伯,以后我在学校就叫薛雪凝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夏沫雨了。”
林伯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是我们薛家最疼爱的小公主。”林伯看尽所有事,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也罢,断了也好,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夏沫雨了,只有他薛家的宝贝小公主,薛雪凝。
妈妈,我从今天起只是你们的沫沫,这里的一切我什么都忘了,都不记得不知道了,这样做我也许会好过一点,你说对吗?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里,驾驶位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人,他面相平和,显得很好相处,是位很慈祥的的老人,在外人看来应该就是那样吧!可是了解认识他的人知道,他有多厉害,做事严谨,滴水不漏,公私分明,对自己人发自内心的好。后排座位只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位女孩儿,只见她,一手支起下巴,偏着脑袋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没有好奇,没有开心,到有些漫不经心和如有所思,好像透过这些在回忆着什么。风钻了进来,撩起了她的头发,一时间头发狂乱的在里面飞舞着,凌乱张狂又带着柔弱,就像她本人一样外表坚强内心脆弱。
轿车在一所大学外面靠边停下了,前排的老人率先下车,然后绕到后面打开车门,一位很美丽的女孩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是她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开心还是难过,没有喜怒哀乐,却可以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的冷漠气质,旁边的人在窃窃私语,像是有什么新鲜事一样。
薛雪凝淡淡的扫过他们,眉头有些轻微的蹙着,也不是很明显。她不喜欢有人这样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站在原地看着校门上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育才大学。”轻轻的念着,呵呵!育才大学,云城的贵族学校,环境优美,学习条件一流,设备齐全,不管是衣食住行都是整个云城最好的,最顶级的,占地面积达到一千平方米的,还真是奢侈啊!虽说也有宿舍,不过好像从没有人在里面住过,这所学校收纳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哥,哪会住在这里,都有保姆或者家长在外面自己带着,所以这里的宿舍都空置着。不过这所学校还是出了不少的人才,这些都是她在来这里之前调查好的。以后要在这里度过三年,还真是讽刺啊!
林伯站在她后面,“小姐,我们进去吧!”
“好!走吧!”
面前是一条绿阴小道,高大的树木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觉得有些像是电视里面的那种世外桃源的前景的感觉,通过了绿阴小道,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几栋充满欧式风情的建筑物,白色的墙壁,每个窗户上都有着几盆别致的盆景,空地上有一座看似很古老的钟楼,尽职尽责的运行着。花台里种着许多的鲜花开得正艳,迎着风舞动着摇摆着,空气里夹杂着桂花香,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操场上只有偶尔的几个人在忙碌着,不愧是贵族学校,环境确实很好,在外面一点也听不到教室里的声音,看来隔音效果不错,到现在为止,雪凝对这所学校还算满意,没发生让她烦心的事。
林伯带着她一路来到校长的办公室,对于老师们办公的地方,又是完全独立的一栋小楼,总共分为三层,一楼是大一和大二的老师们用的,二楼是大三和大四的老师用的,顶楼是校长和几位学校高干做事的,大厅的一面墙壁上贴满了所有老师的信息,上楼的楼梯也比较有特点,用钢化玻璃做成的螺旋形楼梯只是台阶上似乎扑了一层东西,踩在上面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软软的,有点像是泡沫很是舒服,这个想法很好,走路在大声也不会吵到其他同事。
雪凝来到三楼最里间的一道房门前停了下来,黑色的大门透着高雅庄严的气息,让来人不得不端正态度。
扣扣!
“请进!”一个很柔和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
林伯轻轻的推开门,走在雪凝的前面,面带浅笑,步伐从容淡定,不卑不亢。雪凝走在他后面,眼睛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没有一丝波澜,这不是她装出来的,这些对于她来说本来就没意义,她只是来这里办理入学手续而已,而这些都是林伯在做,她只是来了解一下罢了。
雪凝坐在一边,思绪飘过窗外,完全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做着什么,对于林伯她是无条件的相信。从刚到美国开始,就一直是林伯在照顾着她,事事为她先打理好,从衣食住行到饮食起居每件事都是林伯,在她心里林伯就好像是自己的爷爷一样,疼她,宠她,爱她,保护她,照顾她,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林伯眼里对她的疼爱。
“她,就是薛雪凝?”校长推了推眼镜,眼睛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女孩子,眼里有惊艳,欣赏,和好奇,“你确定她只有十八岁?”校长挑眉有些不确定的问,眼前的这女孩儿,除了样貌看上去像是十八岁一样,别的方面怎么看也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从容淡定,处事不惊,态度沉稳,不外泄任何情绪,现在更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一点也不局促不安,他相信如果此刻这里要是有一张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躺下睡觉,还会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样的女孩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林伯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心疼的说,“她就是我们家的小姐,薛雪凝,只是,我们家小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们看着也心疼。”
秦邵友听出来林伯语气里的无奈和心疼,不免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是你们家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好可怜的?”
林伯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也不在意,淡淡的说,“你们看到的都只是表面,又有几个人知道小姐心里的苦,她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孩子,六年前父母离异,她和她妈妈回到美国外婆家,一年后妈妈又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在世上,爸爸对她更是从来没有来看过,打电话来关心过她,尽管还是有这么多亲人关心着她,可是母爱和父爱是谁也代替不了的,不管她在我们面前表现得有多开心快乐,我们始终都可以感觉得到她有多寂寞,一直以来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长大,其中的辛酸,悲凉又怎是我们可以体会的,在我们看来,她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孩子幸福。”
秦邵友静静的听着林伯讲述,越是听下去心里对那孩子的身世和成长经历觉得心疼,林伯说的时候好像是在讲述一个不认识的人的事情,可是越是平淡里面的意义就越是无法体会,他没想到过外表如此光鲜,又有一切的人失去的却是最重要的,在那段日子里,她是怎样度过的?他无法想像。难怪不得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脸上会出现在样的表情,看透一切,洞悉所有,他原以为是她的高傲,看不起他们这样的人没想到原来是她对于身边的一切早已经不在乎,无所谓了。身上的那孤独,远离所有人,与世隔绝的气质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逼出来的,在那段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充满欢声笑语的年级里,她有的却只是回忆和痛苦和孤单。她,当真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孩子快乐,活得真是自在。
“……秦校长,你现在还觉得小姐幸福吗?”林伯淡淡的问,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没有想过别人的心情。”秦邵友一直就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这也是全校所有师生同意他的优点。
林伯身影僵了一下,诧异的看了一眼他,眼里闪过赞许和欣赏,“没关系,理解就好。”
秦邵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林伯,“里面是薛同学的入学证明,从明天开始,她就可以正式来上课了,今天你们先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早上九点让薛同学来这里找我,然后我带她去大二A班上课。”
林伯伸出手,两人握了一下,点头致意,算是同意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
雪凝起身对着校长礼貌的弯了一下腰,淡淡的说,“那我们先告辞了,今天打扰您了。”
秦邵友很满意这个孩子,很有礼貌,大方得体,只是想到刚才林伯讲的话,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在这个年纪过分的懂事,没有天真和欢笑。
出了校门,雪凝现在还不想回家,她向四处走走看看,便让林伯先回去了,自己一个人静静的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没有目的,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就这样随意的走着,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在意那些惊艳,不怀好意,欣赏,羡慕的目光。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小的时候经常来的公园,坐在那离着秋千不远的地方,怔怔出神。
以前她和哥哥也经常来这里荡秋千,每次她都是半耍赖半撒娇的央求着哥哥推她,哥哥也总是受不了她甜腻的声音,无奈的妥协和永远的宠爱,虽然只是大她一岁,他却总是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保护着她,宠爱着她,他说他永远是她的骑士,她永远是他的公主,可是,现在骑士弄丢了他的公主,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个他要永远保护的人,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他们,已然成为了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现在,物是人非,那个秋千上,坐着的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脸,那样的单纯与满足。笑容?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怕是自己也不知道吧!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记忆就好像泛黄的日历,一点一点的记录着过去,提醒她,那已是回忆;朝霞陪伴着她走过一天又一年,她已不再是那时懵懂年少的她,回忆只能证明那是她经历过的,人生的旅途上,她曾经在那里停留过。橡皮檫檫掉了表面上的痕迹却始终不能抹灭刻在心里的感触。
半响,雪凝来到了一家装潢很清静优雅的咖啡店,选了一个窗边靠湖的位子,点了一杯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不紧不慢的品尝着,观赏着外面的景色。
这个时候,美丽的景色早就没有了,有的只是一片萧然,湖面静得就像是一面镜子,湖边的树木早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周围只剩下那浅浅的人工培育出来的小草也有些淡淡的发黄迹象。天空,偶尔会有一两只孤雁掠过发出悲鸣,似在寻找着什么?大概是他的同伴吧!就连小鸟也知道天黑了要回家,她也该回家了。
不知不觉的,自己在这里坐了也有两三个小时了,要不是今天这家店的个人很少,这里的老板怕是早就赶人了吧!
回去的路上,雪凝看上了一件浅冰蓝色的连衣裙,腰间和裙摆上,都镶嵌着亮晶晶的水钻,这条裙子很适合雪凝的气质和肌肤,腰线更是修剪得很好,简直就是量身为她定做的,今天,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找到一样喜欢的东西。
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她就好像是一个过客一样,无牵无挂,对待一切都是那样的漠然,曾经的美好回忆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徒留下心痛,痛彻心扉,本不是淡漠的人,经历了这样,心也已经静如泉水,无力再去奢望那些。
接到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很普通,就是丢到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只是她眼睛里的东西却吸引了她的目光,期盼,感激,卑微。她怀里抱着几束野姜花,眼睛打量着往来不息的人群,希望可以有人会买一些,昨天自己打碎了后妈的一个喜欢的花瓶,害怕被她知道后会打自己,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爬到后山采了一些花希望可以卖一点钱再买一个新的花瓶,可是,好像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吧!
雪凝走到她面前停住,低着头问她,“小妹妹,你这野姜花多少钱一束?”
小女孩惊讶的抬起头,却在看到面前人的样貌时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眼睛愣愣的看着她,也忘了要说什么。
雪凝很有耐心的又说了一次,“小妹妹?”
小女孩一下子回过神来,脸瞬间红透了,低着头说,“五块钱一束。”
没有进到任何声音,小女孩以为是人家觉得太贵了,连忙出声,“要是姐姐喜欢的话,可以再便宜一点的。”
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她,淡淡的说,“给我两束,”
小女孩看着面前的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有些尴尬的说,“我找不开。”
“没关系,剩下的钱,就当是我给你买糖的。”说完头也不会的就走了。
小女孩怔怔的看着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感叹道:真是有钱人啊!真大方,这可是一百块啊!
她不知道的是,雪凝只是看着她可怜,有些同情她而已,买花只不过是借口,要是就这样无缘无故的给一个陌生人钱,人家一定不会要的,还会怀疑她别有用心,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