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血滴落的声音

灵灵被放置在老方的床榻上,小小的面庞是那样的安静。这种茉莉花根的毒性并不那么剧烈,只是让她轻盈的身子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当中。她的两只辫子散落着,微卷细长的发丝儿顺延在耳朵上面,两只眼睛放松的合着,睫毛黑而密。伴着一个个深长的呼吸声,她的腹部在一起一落。这画面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如果有天使落在云朵上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老方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摸着灵灵泛红的双颊。那掌心的裂纹就像是砂布一样无情的破坏着她细致的每一寸肌肤。

老方压抑了大半辈子,说实话,肢体接触过的姑娘用半只手都数的过来,更何况是这样没长成人的黄毛丫头,他甚至激动的开始哆嗦起来。

“这...真的是上天开眼,赐我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就算是我没了,我也不怕进不了祖宗家了......”

老方犹豫着,准备着,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跟灵灵“生米煮成熟饭”,但又怕自己太过用力,让灵灵醒过来……那时,她肯定会拼命的反抗,再闹出个什么痛苦的死法,这下葬的时候就不好看了。谁愿意跟一个面目狰狞的“新娘”在阴间“双宿双栖”呢?现世,已经受尽众人的冷眼,彼世,一定要让自己过的体面。老方站在那里,脑海中不断的闪回着各种变态的想法,一遍又一遍。

此时的仓水决在善终堂门外候着,他靠在墙根,看着偶尔路过的行人,猜想着屋里正发生的一切。他的两只手搓的通红,指甲边上的皮都被撕的破裂,出血。

“啪!”房檐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土块,让高度紧张的仓水决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原来那土块是从废弃已久的燕子窝上裂下来的。他瞬间失控的交叉着胳膊,把头深深的埋在了里面,蹲到角落。

老方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将手慢慢下移。在村子里,孩子的衣服很多都是自己家做的:粗布,松紧绳,稍微一使劲就拉下来了。老方紧张的擦着汗,准备把灵灵的上衣也卷起来。忽然,大门外传来了交谈的声音。沉默寡言的小决拉高着嗓门,显然是故意在放风给老方,暗示外面定是来了什么人。老方迅速的把衣服给灵灵穿好,用单子裹了起来,抱进仓库的柜子里。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淡定的走了出去。

“什么事儿,小决?”老方装着没精神的样子,有气无力的问到。

“爹,是周婶儿,她说,她家闺女不见了。”小决装着一脸的不知情,哪怕他的两个拳头都攥湿了。

老方又假装关切的问:“啊?您家闺女,是不是经常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

“没错儿,就是俺们家灵灵。”周婶的头上冒着汗,眼里泛着泪花。这是她情急之下第一次叩响善终堂的门,平日里,周围的村民对他们父子两个人都是满满的不屑和厌弃。

“仓水决,你真没看见她吗?灵灵虽然调皮了点,但她胆子小,根本不敢一个人乱跑的,俺和她爹回家的时候都早上了,根本没注意这孩子,你说她能去哪儿啊!”

老方把儿子轻轻的推到一旁:“他婶儿,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咱们村子就这么大,这孩子保不准是在谁家玩儿呢。你这不才找了没几家吗,走,我陪您再继续找找,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天一黑,孩子就自己回了呢!”

周婶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表达了感谢。

老方借口回屋里换衣服,趁机小声的叮嘱道:“她被我放到仓库了,估计明天早上之前就会醒过来。你给我好好看着,我一会就来。不要出意外啊。”

小决猛的点了下头。

戏要做足,才会瞒天过海。

过了一个半小时,老方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他把大门锁住,又把里屋们也锁了起来,走进仓库里,跟小决说了下情况。

原来,周婶挨家挨户问了一遍后,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报了警,但是从接到报案到确定立案还需要一些时间。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交通不便的大山里,警察过来一趟都要大费周折。不管怎样,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要在这个时间段内,把灵灵给“处理掉”。

“我不希望她死的难看。到了那边,她还要做我媳妇呢。”老方心想着,就算是冥婚,也要灵灵死的“漂漂亮亮”,等进自己家门的时候才有面子。

可是他怎么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小决呢!于是他继续装腔作势道:“孩子,灵灵虽然不得已为了你而“牺牲”,但是这次我们一定要降低她的痛苦,让她以后能到天堂去。”

小决听到这里,竟感觉到些许的欣慰。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被老方洗了脑,断然意识不到自己始终没有任何权利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那,怎么办?爹,我听你的。“

“你去给我找条红布来。”

小决麻溜的给老方扯来了一条长长的红布。老方先是把红布裁了几段,然后把灵灵抬了出来,弄一个五花大绑,又用小布条把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并在旁边放了一个水盆。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方没回答,他抿了抿嘴,弯下腰来,拿出一个锋利的刀片儿,轻轻割破了灵灵的手腕。血开始一滴一滴淌了下来,淌到盛有水的盆子里。

滴答,滴答。空间越寂静,这声音就越阴冷。

晚上,老方和仓水决分别睡在两个屋子里。小决在床上用身体紧紧的缠着被子,百感交集。此时,仓库那边的灵灵,正慢慢的被死神吞噬。

黑暗中,灵灵从深度的睡眠里醒了过来,醒的过程是那样的费力和虚弱。她的双眼被蒙着,在屋子里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她更不知道这到底是清醒的状态还是在沉睡中的一场噩梦。

灵灵用耳朵分辨着周围的动静,却在一片死寂中听到了一颗颗水滴落下的声音——她瞬间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外流,而且带着温度!难道,是自己的血液吗?!

一股压抑的恐惧感袭来,灵灵紧张的浑身抽搐......

“妈妈,妈妈......”她不断的喊着,但是根本没人回应。她的力气在持续高度的紧张中快速被耗尽,精神也逐渐崩溃......但换来的,是频率更快的血滴声。她的脸色慢慢变的苍白,嘴角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变了形,甚至扬了上去……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死了。

高山上的玫瑰,本准备含苞待放,然而,一夜的暴风雪却将它连根拔起,无情的撕碎了这份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