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唇妆》

文/时漾

轻触脚踝，青紫色的淤青与小腿嫩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加骇人。

季渊只轻轻一碰，却惹得周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眼底泛起一层薄泪。

“疼的厉害？”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季渊抬眼望周泱问道。

而周泱看着身前弯腰检查她脚伤的男人，却是有些一时失神。

这是周泱第六次见季渊，却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褂。

这白褂更衬季渊清冷，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可季渊又偏生长了双桃花眼，含情意绵绵，是白衣书生赋新词只为讨佳人一笑的温柔。这一冷与一暖，直勾人想把他正经皮囊扒下，看他动情，看他失控，看他为你，欲罢不能…

“嗯？”

周泱猛然回过神，抿了抿唇，“嗯，有点疼。”心中暗骂自己耽于美色，也怪季渊美色误人，却仍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他。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误我。

季渊低下头，继续检查着周泱的脚。垂眸间，眼尾泪痣温柔多情，乌睫弯起的弧度似月牙弯弯，勾起少女满怀无处安放的春意。

周泱猛得别开头，暗暗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膛中的轻微悸动。

明明周泱之前对于季渊这种高冷禁欲风格的男人无动于衷。可是现在，对于季渊撩人于无形的颜，她却突然毫无抵抗力。

从这个角度，周泱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季渊白褂衬衫下遮着的精致锁骨，手指细长干净，连指甲此时看起来也如此合周泱心意。

前几次见面都是相亲，后来去民政局那次也是匆匆忙忙，周泱并无过多仔细观察过季渊。可是今天见面却是觉得，季渊真的是好看。从头发丝到手指甲，好像，每个地方都被天父精心吻过。

命都可以给他…

周泱抿抿唇，深呼吸，心中重复默念着“色即是空”，然后假装淡定的又看向季渊。季渊微凉的指尖擦过她脚踝，周泱望着就诊室窗外桃树枝头，努力平复心情，惆怅的想到，难道今年春天那么早来吗？

“很严重吗？”周泱开口问。

“你觉得呢？”季渊漫不经心的反问一句。

手指胡乱缠着相机背带，鼻尖是医院固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和季渊身上淡淡的，雪后松柏清冽气息。周泱下意识屏住呼吸。

“好像…应该…没有什么事吧？”周泱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害怕再与季渊待一会儿，她可能就想违反自己与季渊之间的“合约”了。

“你确定？”季渊语调微沉，手上猛的一按，明显的痛感把周泱从一江春水的荡漾中唤回现实。

“嘶！疼！”周泱疼的没形象的直叫唤，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手中的相机带子被拧的皱巴巴的。

季渊却松开手，慢条斯理的将周泱卷起的牛仔长裤裤脚放下，“有点严重，去拍个片看看。”

“好。”周泱脚蹬进鞋里，准备穿上。

“别穿鞋了。”季渊看着周泱穿鞋的动作，眉心微皱。转身从私人休息室里拿出一双黑色拖鞋，放在周泱脚前。

周泱呼出口气，乖乖脱下鞋，换上拖鞋，拖鞋太大了，周泱的脚像在里面划船。

季渊转身，去开张检查单，轻咳一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鞋子是我平常休息时穿的，可能有点太大。”

周泱听了，坐在医疗床上，脚尖勾着拖鞋，一晃一晃的摇着腿，一本正经的答道：“谢谢你呀，季医生。”

“脚怎么扭成这样。”季渊带上眼镜，金边眼镜却挡不住眉梢眼角的轻冷。

“工作时候扭的…”说到这个，周泱难免有点心虚。

季渊拿出打印好的检查单，抬头，走向周泱，“采访的时候扭的？”

“不是…”

“你不是记者吗？”季渊弯下身子将周泱换下的鞋捡起，放进休息室。

周泱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微大的黑色拖鞋，再看看季渊的背影，心中叮叮咚咚，春泉敲响冰雪。

“嗯…我妈是不是没有跟你说，我虽然是记者，但是，是一个八卦娱记。”周泱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正常一些，不会显得底气不足，“也就是，大家比较常说的，狗仔。”

季渊弯唇，脱下白褂，披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灰色衬衫，“所以，你怎么摔的那么严重。”

周泱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宝贝相机，闷闷的说，“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跟了很久的明星恋情，去偷拍的时候，太过投入，没踩到楼梯，一不小心就摔了一下。”周泱越说越觉得自己丢脸，抿着唇，却是红了耳尖。

“以后小心点。”季渊听着觉着好笑，走近周泱，对于这个原因有些无可奈何，话中却是带着关心。

周泱闻言抬头，看着季渊，唇张了张，唇色温柔，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

“那…我先去拍片子吗？”周泱放下手中的单反相机，问道。

“我陪你去。”季渊将她的相机放置一旁桌上，轻飘飘抛下一句。

“嗯？”周泱盯着季渊，“你不用继续上班吗？”

“刚才跟院长请假好了。”

“其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这太麻烦你。”

季渊闻言，轻轻挑眉，“不麻烦，而且，你确定以你现在的情况，还可以自己走吗？”

周泱仔细回想了下刚才剧烈的痛感，顿时安静如鸡。

看着季渊走近，周泱急忙想站起身来，还没什么动作就被季渊低声呵住。

“别动。”季渊急步上前，扶住周泱让她坐下，皱着眉，“我背你，或者抱你过去。”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现在这种状况，不宜受力，以免加重病情。”季渊抿了一下唇，有些不自在的放柔了声音。

……

于是，周泱趴着季渊背上，认真回想着，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样了。

好像是从三个月前自家妈妈谢虹眼角用眼药水假兮兮的滴了几滴装成眼泪，用着颤巍巍的哭腔跟周泱说她们家破产时开始。

周泱漫不经心的听着，逛着Gucci官网的手一顿，配合的给了个反应，“哈？”

谢虹捏细了嗓子，“都怪老周投资失败，公司快破产了！窈窈你以后再也买不了Gucci，el，穿不了AJ，Champion了！以后你乱拍明星八卦被威胁就没有人帮你撑腰！就你这性子，没周氏护着，不知道被那些明星打断腿几次了！唔！我的窈窈命怎么那么苦呀！”

周泱手一颤，想了想最近谢虹的消费记录，然后慢慢偏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了谢虹几眼。

自家老妈，该不会有臆想症了吧？

抬手用小心翼翼擦了擦眼角的眼药水，扯过周泱的手，谢虹直入主题：“幸好妈妈在你小时候就给你定了一门娃娃亲！”

周泱一听到这个谢虹从小炫耀到大的娃娃亲，一下就明了谢虹这次的套路了，谢虹为了让她结婚，也是费尽心思演了个“破产门”，而周泱表示，心服口服。

“然后，我是不是应该和那个陌生男人联姻来挽救我们家的危机。”周泱又捧起iPad继续刷Gucci的新款包。

“不愧是我的女儿，和你妈妈我一样聪明！周氏就靠你啊，季家可是京城名族，你要是攀上人家季渊，后半辈子的所有东西全都在躺在购物车里安安静静等你清空！”谢虹满脸激动。

“不可能的。”周泱漫不经心的订下一个新包，“我那么年轻，干嘛早早踏进婚姻的坟墓。”

谢虹白了周泱一眼，“年轻，呵！你看隔壁林家那个女儿哦，出国一趟就钓了个身价上亿的金龟婿哦！你看以前那个易家，那个易祈把公司打理的多好，还早早结婚，现在儿子都会跑了，二胎也怀上了！”

周泱无动于衷，又点开一个美妆视频。

“可怜我和你爸两个空巢老人，你都二十六了，连个男朋友都没影！我和你爸啊，只能去隔壁眼巴巴看人家老李的孙子解馋！我们真是做了什么孽！”谢虹说着还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见周泱无反应，谢虹仍不放弃，继续唠叨。

“你看看你，都二十六了，过了生日就二十七，马上过来就成了剩女了！哪个男人还要你呀…”

“季家多好啊，百年世家，家底雄厚，季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什么教授了，去德国留学几年，奖学金拿到手软，学位修了好几个…”

“你看看你，居然去当狗仔！要是你拍不好八卦，就只能回来继承你爸的公司了…”

周泱低估了谢虹的战斗力，从下午三点唠到晚上九点。周泱无奈，还是服软，答应谢虹去和那个季啥相亲。

…

谁知道，自己居然就这样匆匆踏入了婚姻的坟墓之中，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等到自己或季渊遇到喜欢的人了，这段形式婚姻可能也就应该结束了。

周泱将头埋进季渊肩上漫不经心的想道。

窗外，春风拂过桃花枝头催生春意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