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前些日,摇光带领天兵将四角赤龙接出荒邙时,打算将沙棘顺带接出来。
因她要避嫌,不能让天兵察觉她擅自带离荒邙的妖兽,便让太微帝君去烛龙宫将沙棘隐蔽地带出去。
太微帝君回到七星山,就暂将沙棘安顿在二弟子的天璇宫。待摇光处理完噬魂灵,便将沙棘接回蓬莱岛。
可最近,摇光发现天璇来得似乎有些勤快。
天璇每次来蓬莱岛,都会与师弟开阳一道前来。他明话说是来看望摇光,这借口着实一点信服力也没有。且不说摇光时不时会去七星山,他们二人不必刻意来蓬莱岛看她。再者,天璇每次来蓬莱岛与摇光寒暄几句,便说想赏梅花林,就往下方的主岛去了。
倘若不知叴君与梅洛二人早已定情,摇光怀疑莫非天璇对梅洛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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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璇、天玑、开阳三师兄弟一起来了蓬莱岛,这次也的确有事——将七星山太微宫的紫薇树及开阳宫的梨花树带一些来。
蓬莱岛曾荒废一万多?年,九寤接管之后,耗费仙力润泽众物,岛内树木生根开枝,花树中却唯独只有梅花树复活。
叴君和梅洛的婚事定在下个月,摇光便想为蓬莱岛增色添艳,复原曾经天界仙境之最的景观,遂打算在主岛上种些不同花树的品种。
太微帝君的太微宫中,紫薇树最有名?,紫薇花色艳丽、枝叶绿盈,素有‘百日红’和‘绿遮荫’的美称。
摇光上个月与九寤提及过此树,她道:“紫薇树花开盛美,艳丽如霞,若能开在蓬莱岛,与岛上清晨仙雾氤氲时的七彩虹光相辉映,定是一番缤纷多彩的罕见风光。”
九寤将这番话记在心里?,就去与太微帝君闲谈一二,帝君明察他话中之意,遂吩咐天璇和天玑于太微宫连根拔起二十六棵最大的紫薇树,带去蓬莱岛。
而开阳则是自行携带梨花树随同师兄们一道前去。
只因摇光往日曾屡次夸赞开阳宫的梨花树素洁淡雅,是最称春日的花种。若在梨花树下饮茶品酒,微风拂过?,花落如雪,颇有远避喧嚣的静美之意。
开阳见师父的紫薇树都砍了,他也是二话不说,连拔十八棵开得最为茂盛的梨花树带去。
三人携众花树来到蓬莱岛,摇光欢喜不已,兴高采烈地带着三人去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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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半日光景,花树栽好了。
摇光沏一壶花茶,在梨花树下席地而坐,与二人闲聊起来。
为何是二人?因为天璇又借故去了梅花林,理由依旧是赏花。
今日九寤恰带叴君与梅洛去了天庭,帮他们找织女缝制下个月的大婚婚服。所以,摇光确信天璇不是为梅洛而来。
“难不成?二师兄喜欢沙棘?”摇光指尖把玩着落在茶几上的梨花瓣,不经意地说道:“梅花林只有梅洛和沙棘住在那儿,他总不会?真对岛上的梅花树情有独钟吧?”
三师兄天玑抿一口茶,没有搭话,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笑可有些奇怪,摇光眉梢一挑,有情况……“三师兄是不是晓得什么?”
开阳帮摇光斟茶,随口接过?话:“师姐当真看不出来吗?”
摇光这下真有些懵,好似有什么事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
“也不知神君是如何撬开你这颗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天玑取笑道:“显而易见的事,在你眼里愣是成了雾里探花。”
“嘿?师兄可不能暗暗嘲讽我咧!”摇光不服气地哼了哼,随即促狭一笑:“好歹我寻着了眷侣,三师兄你的桃花开在哪儿呀?怕是开了,你却没瞧见。”
天玑端杯的手顿住,瞪她一眼,斥道:“所以说你是榆木脑袋!!”
开阳来回瞧着拌嘴的二人,抿嘴忍俊不禁。七星山的众师兄都晓得三师兄的心思,师姐却全然不懂,三师兄的恼斥却也没错。
开阳也不再故意吊她胃口,便将二师兄与沙棘的事道了出来。
“他喜欢沙棘?!”摇光听言惊了惊:“我一直以为二师兄喜欢的是四师兄啊!”
“噗!!”天玑将将饮入口的茶水被她的话给吓喷出来。
开阳实在憋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捶桌顿地道:“师姐怎会有这般荒谬的猜想?二师兄若听到定会?被你气得内出血。哈哈哈哈!!”
摇光仍是不敢置信:“二师兄什么时候与沙棘定的情?沙棘之前暂住天璇宫也不过?两个月,他们如此快就互生情意了?”
被呛的天玑抚着胸口顺好气,一副你实在没救的口吻:“你可莫再思量了,指不定脑中又会生出甚么更为怪异的想法。一见钟情都时有发生,何况他们处了一段时间,两情相悦不是好事吗?你何必要追究个所以然。”
摇光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想来的确是自己不开窍了?她的心思许久才看清,旁人的心思是一点也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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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摇光坐在镜前解开头饰,一边与九寤说了二师兄的事。
“我果真不太开窍吗?如何也没看出天璇对沙棘有男女之情。”她拿着梳子,颦眉自语。
褪下外裳的九寤走至她身后,从她手中拿过木梳,帮她梳整长发,笑道:“的确是开窍得迟了些。在荒邙时,你就不曾倾心于我,整日喊着爹爹,令我心生罪恶,真不知该如何下手。”
提起这事,摇光倒有几分埋怨:“是你许我这般叫的,一直也未纠正这个称呼。我当时丢了记忆,心智年幼,哪里晓得爹爹的含义,待叫顺口了,即便我心悦你,反倒以为是你喜欢我那般叫唤。”
“是!皆是我错,让你拐了弯路,受了委屈。”九寤顺她话称她意。
待帮摇光梳理好头发,他俯身轻轻拥住她肩头,凝看镜中映出的娇俏容颜,烛火在她明眸中摇曳出零碎星光。
此时依旧怦然心动,如初见她化形之时。
“你是几时心悦我的?”他忽然想知道答案。
摇光与他在镜中四目交接,却笑吟吟问:“老祖宗又是何时心悦我的?”
她倒是个机灵鬼,趁机反问。
九寤意下沉吟,起初不舍得她受饿遭委屈,就算被她扰得生气也不忍将她送回给她族人,追溯时间,应当是她第一次咬他龙角之时。
可他万不能把时日说得这般早,否则摇光定会?取笑他不知羞地惦记个幼娃娃,兴许这把柄得被她调侃一辈子。
她可是一直在伺机找他的弱点,就等着有朝一日翻身欺压而上。所以他可不能给她机会,指不定她逮住机会一个翻身,面子里?子都得被她扒精光。
可她也着实不开窍,他的弱点永远只有一个,便是她,她却身在山中不见山貌。
“这事竟要想恁般久?”摇光挑眉转头看着他。
他这深思苦想的样子,难道想不起何时对她有情?
九寤蹲在她身前,将她两手包裹在掌中。她手指纤长,于他而言却是娇小得能握个满实。
他太喜欢将她圈在怀中的充实感,尤爱当初在荒邙时,她时刻依偎自己,信赖自己,似乎他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巨树高墙。
九寤抬头凝望她,光影交错的眼中是藏不住的缱绻温柔。
“你化形那日,在我眼中美过世间万物,那时便有想此生将你守护在掌心的冲动。”
九寤抬手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轻轻拨回耳后,娓娓诉说:“若说真正意识到无法失去你,是你受伤昏倒在万壑谷那日。我着实吓破了胆,甚至迟疑不敢下去,将你抱起察觉到还有气息,我全身都虚软了。我无法说出确切的时日,兴许很早,只是在察觉到这份心思时,你一颦一笑早已刻入心骨。”
摇光怔怔地听着,眼中早已动容出闪闪泪光,滴滴聚成?晶莹露珠,滑落下来。
九寤忙擦拭她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住,不由焦急:“怎么哭了?我是说错了什么?”
摇光摇头,哽咽道:“老祖宗你可害惨我……明明情话说得这般动人好听,怎的总是一副冷淡寡语的样子。你素来不愿与我多?言语,即便心情好地与我说上几句,面上也瞧着是冰柱子一根,我就以为你不大喜欢我,纵使对你心生欢喜,也不敢坦明。”
摇光情绪激动,猛地扑向他,搂住他脖颈,整个身躯压了去。
九寤被她扑个骤不及防,往后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在地面,一手扶住她腰怕她摔着。
“既然这么会?说话,那就应该多说早说才是啊!”摇光埋头在他颈边:“每天清晨醒来,每日深夜睡前,都要与我说,说些不同的情话,即便只有一句也好。”
落在脖颈的泪烫得他心要化了,哪里忍心拒绝。即便他的确不擅长说情话,只是希望她安心。
“好好好!都依你。”九寤轻拍她背,安抚道。
摇光直起身,捧着他脸,像只啄木鸟,一下一下地亲他嘴。
待心满意足了,她抵在他额间,眼中含泪,却是破涕为笑:“我喜欢爹爹!满心地喜欢!”
简短却直白的话语声声敲在他耳膜,这句爹爹不若在荒邙时令他怅然失落,此时听得是心花怒放。
两人凝望,口中久久未言,心间却满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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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九寤让摇光坐在床边,说道:“今日去天庭,顺便带了个件物什于你。”
他双臂端着,一个变化,赫然捧着一件大红衣裳。再指尖施法,衣裳被风带起,悬于摇光身前,垂落下来,全貌尽显。
摇光细细打量眼前的衣裳,颜色同她龙鳞一样,赤红如火,布面在烛光下映出明亮艳彩,宛若焰焰霞光。裳服下摆绣有祥云神雀,整件衣裳可说是华贵大气、喜庆祥和。
摇光不解:“这是?”
九寤道:“今日带叴罗和沙棘去天庭选婚服,恰好织绣宫有成?衣,便为你选了一件,你看看,可是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拿去换一件。”
“主婚人需要穿得这般……”摇光话语顿住。
叴罗与沙棘请她当主婚人,是以她猜九寤是帮她选来主婚时穿的。可眼前这件争奇夺艳的衣裳,说是婚服反倒更恰当。
她起身拾起裙摆,几分疑惑:“光这赤红的喜庆颜色不说,上面绣的祥云神雀可是帝君大婚时的婚服图案,绣线用的是千年金蚕丝,旁人瞧见,许会误解是我这主婚人要成?婚。”
九寤默然听她开着玩笑,只笑未搭话。
摇光瞥了眼他,又瞧了瞧手中的衣裳,脑中忽冒出个大胆的猜想,呆呆道:“该不会?是......”
她没敢说下去。
九寤并未与她求过?婚,她便以为人界那次办了一半的婚宴也算作二人完婚,婚事就未再提及,哪里敢往这处联想。
“为何不说下去?”九寤将红裳取下,披在她身上,帮她穿戴整齐。
他后退两步,眼中满是惊艳:“我说过想再好好看你穿一次婚服,也要为你补一次婚礼,不记得了?”
摇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热泪盈眶......
她激动得脑中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两步冲入他怀中。
良久,她抬头望着他,眼中润似一湾清泉:“今日的情话我来说。”
“好。”九寤将她拥个满怀。
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誓言不假:“往后余生,纵使前方满路荆棘,我也会?握紧战枪,为你披荆斩棘。”
九寤一怔,压下澎湃的情绪,笑着回道:“我便做你的盔甲,助你披荆斩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ecilia的营养液,么么!
每次完结都很不舍,真心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番外让老祖宗孵龙蛋吧,猜猜是小赤龙还是小烛龙?
(上一章最后一句是补充内容的提示,怕有小天使不知道(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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