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如痞
严兮和阿肯轰轰烈烈地合作了两首煽情歌曲,两人身上仿佛都带着火苗,一瞬间把现场气氛点燃,逐渐带动全场,热烈的气氛有烧透屋顶的趋势。
几乎所有人都在闻歌起舞。
只有盛子楮闷闷不乐,手里一杯苦酒与现场的火热格格不入,面容略带沧桑和忧郁,那画面莫名的感性而文艺。
孟绥而悄悄问旁边的人,“他没事吧?”
那人无奈的笑:“刚才第一首歌是他和秦晓的定情曲,两个人上KTV必定合唱的歌,大概触景伤情了,好歹三四年的感情,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谁能想到有这变故?”
在赛道上的时候意气风发,离开赛道一回到现实,就不得不打回原形了。
盛子楮刚才太过活跃,孟绥而都差点以为他忘了自己分手的事。
敢情之前是在强颜欢笑。
同样面对热火朝天的气氛而无动于衷的,旁边还有一个简斯丞。
人家盛子楮愁云惨淡是因为情伤。
简斯丞么,大概一脸“无欲则刚”是他的常态。可是,孟绥而对于那天他拿着“套子”去取快递的场景,还是很记忆犹新的。
她涉世比较浅,实在无法把“这样的人”和“那样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以前她不会把“冷淡气息”和“情或欲”归类到一体。
但简斯丞做到了。
他每句话都很平淡,但每个字都有恰如其分的火候,他每个表情都很轻描淡写,但似乎他每个眼神都有言外之意。
严兮唱完歌回来,看见盛子楮在那喝闷酒,想起那晚他的诉苦,一时间不忍心就坐了过去,陪着他把酒言欢,但严兮不太会安慰人,举着杯说“都在酒里了”。
孟绥而提醒道:“你别把自己喝醉了。”
“诶,对了,”阿肯问道:“你们俩是读什么专业的?”
“你猜。”严兮忽然坐得端正,“你看我这气质,应该读什么专业?”
阿肯手指蹭着下巴咂摸着说:“你这气质,读什么专业我看不出来,但你的言谈举止让我觉得,你大有可能读的是戏剧表演。”
“你的意思是我是戏精么?”严兮似乎很有自知之明。
“不,我觉得你身上充满了戏剧性。”
“那不还是戏精么?”
阿肯只有干干地笑,在那眼神威胁之下,赶紧转移目标,“我觉得梦梦也很适合读戏剧表演。”
孟绥而“嗯?”了一声,“为什么?”
阿肯说:“就是一种感觉,特别的……特别的……梦幻,你看你叫梦梦,人如其名。”
严兮噗嗤一声笑:“什么梦梦?人家叫孟绥而,孟子的孟啊大哥!”
阿肯骚骚头皮,“是这个字啊……”
孟绥而听得自己都有些汗颜:“不好意思,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
阿肯忽然脸皮一红,壮汉羞涩,“没关系……”
严兮眯眼一看,这小子春心荡漾,很危险啊,她转头看了一眼末端的简斯丞,发现他抿着薄唇没有什么反应,她不由得纳罕,她还以为他对孟孟有点什么意思呢。
忽然远处一阵骚动打断了这里的对话,几个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男人被关在女人堆里,那男人脸上带着笑,有一股俊雅而风流的气质。
过了一会儿,他只身朝着简斯丞这一桌走来。
“这么巧?”男人一来,手臂就搭上了简斯丞的肩膀。
“你来干什么?!”原本一直喝闷酒不出声的盛子楮忽然站了起来,脸色不那么好看,把旁边的严兮吓了一大跳。
男人看他一眼,没理会,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简斯丞旁边的孟绥而身上,“你们车队什么时候有了女成员?”他冲着孟绥而笑一笑,伸出手道:“初次见面,我叫贺乾。”
孟绥而迟疑地看着那只手,正打算握上去的时候,沈未未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像个不速之客,强势地闯入她的脑门。
这句话比起以往那些明晃晃的“水性杨花,浪荡”等字眼还要有冲击力。
孟绥而不敢与异性有过界的接触,尽管握手是一种正常的社交礼仪,但她仍然有心理负担,在上大学之前,她几乎自行杜绝了一切与异性接触的机会。
久而久之,在人情世故方面就造成了极大的失衡。
犹豫的一瞬,孟绥而朝贺乾抱了个拳,道:“幸会。”
贺乾:“……”
为表歉意,孟绥而还冲他由衷一笑,很是诚恳。而在贺乾眼里,这种举动无异于不给面子,尤其对方还给了他一个发自肺腑的嘲笑。
旁边不知道谁,噗一声笑出来。
气氛正僵,简斯丞忽然开了口,“你有事儿?”
小小插曲,贺乾不打算计较,他笑着说:“来照顾一下你店里的生意,给你送钱来也不乐意啊?要不要喝一杯?”
“不喝。”简斯丞拿开他的手臂。
贺乾直起身,撇嘴道:“你还是那么扫兴,算了,下次再约。”
说完就走,一阵风似的来去自如,却已经搅浑了桌上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
“阴阳怪气。”严兮嘀咕道。
“你第一次见他吧?怎么也对他这么大意见?”坐在旁边的盛子楮问。
严兮生平最不喜欢一脸笑眯眯的男人,表面看着文质彬彬,其实一肚子男娼女盗,她的前男友就是这一类人。
但她没说明原因,转了话题:“对了,这酒吧是你们车队的?”
盛子楮摇头,“这是阿丞的私人产业。养一支车队开销挺大的,有的时候阿丞会出资垫付一下,不过我们车队经理的管理有方,各方面整体还是好的,尤其是这两年,赞助商越来越多了。”
回去的时候,盛子楮喝了酒,所以就没有开车,坐其他队员的车回去。
严兮让阿肯送回学校。
简斯丞这边的动作不紧不慢,他把头盔递给孟绥而,她伸手接时,他却抓着不放,孟绥而抬眼看他,他说:“所以是什么?”
没头没尾一句话。
孟绥而不解,“什么是什么?”
“读什么专业。”
孟绥而没想到这话题隔了这么大一个空档还能继续,“舞蹈专业。”
他说:“我猜也是。”
“为什么?”这也能看出来?
他坦然直言:“身段不错。”
孟绥而抿了下嘴,说:“你眼神也不错,都猜对了。”
简斯丞听得一笑,有点痞:“除了这个,我还猜对了什么?”
“……”
孟绥而用力把头盔拿了过来戴上,小心翼翼地爬上他的后座,犹豫之间还是抱住了他的腰,隔着两层衣料,她感觉到那截腰腹蓄满了紧实的力量。
隔着两层衣料,她似乎可以不用太过忌讳,这种与异性的接触。
到了楼下,孟绥而下车,把头盔还给他,顺便理了理头发。
她的头发放下来有不规则的弧度,像是扎过的痕迹,散落的半长发衬得她的脸小而白净,有点肉感,小弯眉,大眼睛,笑起来有卧蚕,一张薄厚适宜的红唇最为鲜亮。
月光之下,十分清丽有三分艳。
简斯丞看了她一会儿,但她专心致志地整理头发,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整理完以后很礼貌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摸了一下外套的口袋,拿出一个铜制的人偶小挂饰,不到一寸的大小,递给她。
孟绥而不解地看看挂饰,又看看他——这是干什么?
“赠品,我用不上。”
她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个很精致的小铜人,没等她说谢谢,他开着车走远,去停车了。
孟绥而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撇下他自己上楼,等他的期间,她拿着小桐人研究了一下,发现这小玩意儿做工确实不错,确定是赠品么?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看见她一直在摆弄那东西,说了句:“这么喜欢?”
孟绥而有一丝丝窘意。
第二天是周日,因为昨天这天一天,今天孟绥而在家睡了一天,导致晚上失眠,直到天微微亮才睡过去,于是顺理成章地,迟到了。
周一上午有公开课,她到了学校,课堂已经开始了10分钟。
孟绥而鬼鬼祟祟地来到后门,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教室,生平第一次偷鸡摸狗,心理负担还是很重的。
她刚拐到后门,发现已经有个男同学先于她一步,比她还要鬼祟地猫着腰进了教室,坐到最后一排去了,幸好那还有空位,她也摸了过去。
男同学看她一眼,在她从书包里拿教材的时候说:“借我一本书。”
孟绥而也看他一眼,“什么书?”
“随便一本教材。”
孟绥而这才发现这位男同学是只身赴课,什么都没带就晃晃荡荡地来上课了,大概发现自己睡过了头,着急忙慌跑过来的。
她抽了一本中外舞蹈史给他,他课也不听,光看那本教材。
上课上了一会儿,孟绥而听见旁边的肚子咕咕叫,肚子叫一声,那位同学就叹一声“草”,他草了半节课,孟绥而实在受不了,把书包里一瓶牛奶给他。
她出门也是急匆匆,只买了一瓶牛奶当早餐。
他也不客气,很爽快道谢,“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了。”
“别客气。”
“没客气。”
“不用害羞。”
孟绥而没理他,等到下课,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那人伸手就拉住她,温热陌生的触感把孟绥而吓了一跳,她赶紧把手抽出来,脸上惊慌失措。
男同学被她过激的反应也给唬地一愣,于是错失良机,美人跑了。
等孟绥而赶去下一个教室,发现自己的中外舞蹈史还在那人手里。
人海茫茫,上哪找去?
下午下了课,孟绥而回到公寓楼下,刚进楼,迎面就看见戴着帽子的简斯丞从电梯里出来,他微垂着脑袋,阔步而来。
孟绥而想起之前他说她没打招呼的事,所以这回看见他,主动抬起手——
他却一阵风似的过去了。
“……”
所以说,帽子压得那么低,这位大哥真的真的看得见路么?孟绥而愣住的片刻,手还举着,他却已经倒退着回来了。
简斯丞看着她挑了眉——“嗯?”
孟绥而:“慢走……”
然后他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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