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遇

奈何夜总会太大,灯光也暗,南佑疏找不到出去的路,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不跑。

就在她快绝望和岔气的时候,一个转角撞进了一个绵软的怀抱,像云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很好闻的青草香水味,淡定、沉着,闻起来有点甜,却不腻。

南佑疏病急乱投医,“扑通”一下跪地并紧紧抓住前面这个女人衣角,因为喘不上气,弱弱地喊着:“求求你,救救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女人没有回应。

随着南佑疏慢慢抬头,她彻底的呆住,面前这个女人,一头光泽的棕发搭配上白色的一袭抹胸白裙。而她媚人的桃花眼正打量着她,红唇微动,眉头微皱。这个人南佑疏是认识的—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影后许若华。

许若华平时不怎么来夜总会这种地方,无非是喝酒谈生意,而生意,她不缺,酒呢家里多的是常人买不到的好酒。但今天是特殊情况,圈中好友林墨苒的生日,说什么今年不开生日会,就拉几个特别要好地去夜总会玩一玩。许若华本来想拒绝,后来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又答应了。

刚出来醒醒酒,便有一个小家伙撞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许若华闻到了一股小姑娘特有的奶香,可能因为太瘦弱了,许若华竟然没什么感觉,随即抬眼打量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真是长得还不错,鼻梁挺挺的,就是脸上不怎么有血色。

许若华正打量着猜想是不是自己的私生饭,这小家伙突然跪下来了,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许若华赶紧把人扶起来,因为衣服很大,南佑疏又身形单薄,许若华不经意看到了她背上的乌青,皱起了眉头。

此时那个男人也捂着脖子追了上来,气喘吁吁,md,这小崽子真能跑啊,亏他给她交了那么多医药费。却看见他的东西正靠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老男人当场不屑,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你个臭bz!还敢用玻璃划我,我今天非要给你打断一条腿才行,你躲在一个女人身后有什么用?”,边说边伸手拽人。

可眼前的女人好像并不打算还人,一把把小姑娘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还往后站了站,似乎很嫌弃他的样子。

南佑疏突然被抱紧,莫名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了。她知道,这个女人愿意保下她了。她有点恍惚,只觉得不太敢相信。因为这个拥抱,空气中两人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南佑疏心跳的很快,可能是因为害怕被抛下吧,她试图说服自己并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心跳。她的怀里,很温暖。

老男人愣住了,一天连着被两个女的嫌弃,他刚刚的动静也已经吸引到很多人了,虽然这些人都不敢来救人就是了,他多金多财的外号谁不知道,但凡是混这一块的,都不会那么没眼力见。除了眼前这个女人,灯光很暗,有点看不清脸,但身材是极好的。老男人眼珠子一转说道:“怎么,这人是我花了10万买下来的,你想保她?那得给我40万!不过我看你倒是身材好得很,要不要考虑陪陪我?”

南佑疏听到这话之后,突然后悔刚刚下手没再重点,就应该把玻璃片都扎进去,好让这恶心的老男人痛的不能说话。南佑疏已经平息下来,冷冷盯着老男人的伤口,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老男人又惊又怒,许若华被逗得轻笑一声,怎么这小孩自己还没脱离困境就知道为自己说话呢?是不是傻,就这么相信自己?

南佑疏意识到说漏嘴了,尬在原地,突然觉得好热,手指不自然地握住了许若华的一个指头。许若华知道,这小家伙是在求她,罢了罢了,就做回好人。

许若华挑眉,用轻佻不在意的口气说:“哦?我倒要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是人,怎么还长得像个狗一样?今天这个小女孩我就保定了,你动她,就是动我,动我,就是动许氏集团。”,老男人全身一麻,许、许氏集团,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只是有钱,许氏集团的那位男人是有权有势,可面前是个女人啊,难不成是许氏总裁的女人?

林墨苒那伙人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身后还有十几名人高马大,全是肌肉的墨镜保镖,林墨苒差不多也在vip包厢里听了个一清二楚。其实自己不出来许若华也能解决,但是她最喜欢干这种痛扁人渣的事了,加上许若华终究是来参加自己生日会的好友,可不能受半点委屈

因为人很多,这层的灯自动亮了些。有点近视的老男人才看清眼前的人都是何等人,尤其是看到许若华的脸时,老男人拐杖都吓掉了。许严宽、许若华,完了,自己不但惹到了许氏集团,还调戏了了许严宽的妹妹,当今大红大火的影后,他有几条命陪?更不用说这一群有钱有势的明星们了。

林墨苒看见老男人腿抖的样子,突然,觉得爽极了,这比她以前阿谀奉承的生日会好太多了,至于林家可想而知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她再火上浇油:“你好大的胆子。

老男人见状不妙,忙堆起了面脸横肉赔笑:“这,这是我有眼不识珠了,我错了,这人,我不要了,您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是受害者啊,她爸妈是主动联系我卖了她的,还收了我三万块钱的定金,她哮喘的住院费和医疗费也是我出的,我,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我这就离开。”

南佑疏感觉自己被女人搂得更紧了,尤其是老男人说自己爸妈也要卖掉自己的时候。这是……在怜惜自己?南佑疏抬头想看看女人的神色,却发现女人一直弯着腰在盯着她看。

女人比她高,她一抬头,离女人那美若天仙的脸只有一点距离了,南佑疏心跳漏了一拍,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只是手还不愿意放开。

许若华有点心疼这孩子,她摸到了这孩子手上的老茧。只是这小家伙怎么一看自己就害羞?

“想走?你今天扰乱了我的生日还想欺负个小孩子,来两个保镖,打一顿。”林墨苒岔岔不平道。

许若华平时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这是圈内人和粉丝都知道的事,此时此刻却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南佑疏的头,然后缓缓说道:“等一下,墨苒,我刚刚报警了,用我的保镖打吧,都是退伍的练家子,别留手,打到警察来为止。”

林墨苒:“……”

好家伙,从来没见她的好友这么狠过。不过今天救的这个小女孩倒是一副好模样,就是肉眼可见,是个病秧子。

之后的十几分钟,老男人第一次希望警察快点来,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了,口水鼻涕流出来也没人给他擦。末了,终于听到警笛声,老男人认栽了。

许若华今天却一反常态:“阿强,给他那里踹一脚。”

众人:“???”

阿强是许若华的得力保镖,力气最大,听到主人的指令,果断地用最大力气来了一脚,连带着人都踹远了点。

在场的男性同胞们都不敢动,安静地做个保镖背景板。老男人直接痛晕过去了,估计是废了。

林墨苒突然觉得她的好友那次对那家问她前男友的记者已经很温柔了。

许若华感觉身边的女孩在抖,看样子不是体力不支,应该是憋笑憋的吧,仔细一看,女孩笑起来十分好看,灿若星辰,许若华没由来地心悸了一下。

警察也到达了,看到这个场面不禁怀疑到底谁是报警方,结果经警察核对犯罪人信息,这个老男人不但有涉黄产业链,还贩卖毒品,更是涉嫌猥亵多名未成年女孩,触及国家法律底线,一律拷走。

警察把人连带着刚刚绑架南佑疏的那伙人一起给抓了,也不再纠结他为什么伤这么重。

“别怕,他会坐牢。”许若华手被女孩握着有些出汗,分不清是女孩的汗液还是自己的汗,许若华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又怕小女孩害怕似的,补了句:“估计会牢底坐穿,就算出来了有我在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南佑疏终于敢直视女人的眼睛:“谢谢若华姐姐,我虽然还小,但是怎么报答你,都、都可以。”

许若华有点惊讶,挑了挑眉:“哦?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

南佑疏乖乖地点了点头,说自己在电视上看过,很好看就记下了,一个小孩纯真的夸奖让许若华很是受用,嘴唇微勾。

南佑疏又很有礼貌地小声像他人致谢,轮到林墨苒的时候,南佑疏鞠躬:“也谢谢这位姐姐了。”

林墨苒满头问号,怎么说自己也是名声大噪的当红女明星,虽然比不上许若华,但也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好吧,怎么许若华她叫的出名字,轮到自己就叫不出来呢?

许若华知道林墨苒在想什么,桃花眼笑成了一轮弯月,觉得这个小孩知恩图报,挺有趣的。

眼看已经快2点了,生日宴也算是过完了,许若华打算先把这小姑娘带会自己的公寓,再找人查一查,了解一下她的家庭情况,如果情况还好,还是给小姑娘送回她爸妈那里。

等林墨苒走后,许若华领着小女孩等司机从地下车库开车上来,刚刚南佑疏知道许若华悄悄抽走了手,担心嫌自己烦,不敢再牵了。

南佑疏从后面看着许若华,白裙随着晚风微微席卷,南佑疏眉头一皱,冬天穿裙子不冷吗?随即又想起了自己在书中看到的“天使”,她想,应该就是若华姐姐这样的人了,是她,给了自己救赎。

很快,就有人给许若华拿来了一件厚厚的长款羽绒服披上,许若华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佑疏被吓了一跳,赶紧字正腔圆地回答到:“南佑疏,南边的南,保佑的佑,疏散的疏。”

许若华没穿上羽绒服,随手套到了这个小不点的身上:“倒是个好名字。”

南佑疏被穿上羽绒服后反而有些着急了:“姐姐,我不冷,你只穿裙子,你快穿上吧。”

许若华心想,这小不点还挺知道疼人的,但司机已经来了,全过程也没超过一分钟,车里开足了暖气,显得南佑疏的关心有点多余。

“我平时拍戏,参加活动已经习惯了。”许若华依旧给了南佑疏一个回应。

一起上车之后,南佑疏怕自己被扔回家去,十分努力地找话题:“姐姐,这次的车和上次的不一样。”

“哪次?”

“上次采访那次姐姐的车是白色的,这次是黑的。”

“哦,都是我的车。”

“……”

许若华很通透,知道南佑疏在担心什么,又主动握住了南佑疏的小手:“你暂时住我家。”

南佑疏鼻尖又酸了,以前明明很少哭的……许若华看南佑疏这样,忍不住用纤细修长的手把南佑疏的小手包住,以示安慰。

南佑疏也安心了下来,之后一路无话,许若华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刚刚拼命找她聊,像极了一只害怕被丢可怜兮兮的小狗,如果有尾巴,应该都摇断了。

坐在车里的南佑疏,坐在车里,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手心又传来温温的热气,让南佑疏感到很安心。

她趁着许若华低头翻文件时,仔仔细细地端详起女人的侧脸,下颚线很清楚,衬着本就精致的面容更加动容,女人专注工作的神色让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南佑疏脸开始滚烫滚烫的。

许是目光太炙热,许若华也感觉到了视线,抬头看向女孩刚想打趣一句,却发现女孩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看着车窗外。

许若华:“……”

南佑疏不想让许若华知道刚刚自己一直盯着她看,盯着人一直看是不礼貌的,以前被南志宏还有王梅厌恶都没关系,可现在她独独不想让身边这个女人讨厌她,刚刚应该已经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了,自己要乖些才是。

南佑疏望着窗外开始走神,还好许若华暂时没打算给她送回家,南志宏和王梅要是知道了这事,先不论她自己擅自跑走,还让十万块钱打水漂,不知道要挨怎样的毒打。

南佑疏不敢想下去,紧抿了薄唇,她不想也不能再回那个家了。这次是老男人,以后可能还会有胖男人、矮男人;这次是十万块,下次说不定五万块就把她卖了。

一定,一定要独立。

车子辗转了几条路,最后平稳地停在了一栋独栋公寓附近。这里不像以前南佑疏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挨的紧,晚上老是有鸡叫、狗叫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耳语。

这里好像几百米才有一栋房子,旁边种植了很多绿植,但南佑疏仔细听了好久,也没听到虫子聒噪的叫声。司机为许若华开门,许若华点了点头,交代了句注意安全,便让司机回家了。

“到家了。”许若华用有点慵懒的声音提醒了一下,仍见女孩不敢擅自挪动脚步,难道是怕自己不成?许若华想到女孩是看了采访会才知道她的,上次她那么凶地怼记者,这次又叫保镖揍人,小孩子害怕,好像也是正常的。

于是许若华主动牵起女孩的小手往家里带,刚刚在车上已经穿了羽绒服的许若华和南佑疏穿的是同款羽绒服,因为是备用的,款式和长度都一模一样,许若华穿着只到膝盖,南佑疏穿着却都拖地了。

两个身影在灯光下一大一小,因为羽绒服不太合身,小女孩走路也不太方便,像一只摇摆的企鹅,许若华失笑,自己在乱想什么,还是先安置好这小姑娘吧。

一进家门,要是说之前南佑疏对豪车没有什么概念,所以觉得许若华应该是不愁吃穿那种,那现在足以让南佑疏傻眼了——虽然层数只有两层,但面积很大,木质的地板、现代的水晶大吊灯、不知道多少寸的大电视悬在客厅墙壁正中,样样精美的家具设施和艺术品让南佑疏意识到许若华好像真的不缺钱。

此外格外令人注意的,还有一个专门的酒柜,里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酒,数量很多而且都是英文,南佑疏不太看得懂,只知道没有他爹喝的牛栏山和二锅头。

南佑疏心里一紧,连自己都没察觉,微皱眉头,一副老干部的模样,担心地看向许若华:“姐姐喜欢喝酒吗?”

许若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出神。这个家其实她不常回,自己以前是经常跑通告的,许家大宅因为面积大所以在城郊,为了工作,自己倒是买了几套房,这套是她近年来住的次数最多的房子了,至于酒……她以前很爱喝。

刚离开魏柏晗的时候,她几乎每夜都崩溃至极,至少会喝掉三整瓶的混酒,直到把自己和到麻木,喝到再也想不起他为止。

那时候他的哥哥许严宽带领的许氏集团还只是个小投资公司,许严宽那时也是个没钱没势的人,忙了一个星期才听说妹妹出事,差点拿刀跟魏柏晗拼命。

只不过短短消沉了一周的妹妹,却好像脱胎换骨,主动找到许严宽说,爸爸才走,我只剩妈妈和你了,不要冲动,哥哥,他欠我的我自己以后会全数讨回,至于伤我的,我也要加倍奉还。

许严宽看着散发着酒气,眼下一片乌青的许若华,终究没去找魏柏晗拼命,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的。

再后来,许若华发了疯地冲事业,许严宽也一样,如今,倒是有了蝉联三年桂枝奖的影后和许氏集团。

至于酒,后来许若华除了应酬,基本是不碰了,想清楚了事情,酒就失去了作用。正如有些人,脏了,她就不要了。

见许若华迟迟没有回话的南佑疏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嘴了,暗自观察着许若华的神色,又结结巴巴地解释:“喝酒太多对身体不太好,书上说过。”

许若华突然有点惊讶,这个小不点此时胆子倒是很大,明明人已经瑟瑟缩缩的了,嘴上还在管着她,从来没人敢管自己。

许若华起了坏心思:“哦?可惜我的酒大多数不是用来喝的。”

南佑疏满是疑问,酒不是用来喝的?

不知道是不是冷到了,南佑疏眼眶红红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水灵灵地看向许若华。

许若华突然凑近,近得连呼吸的气息都扑到了南佑疏的脸上,好笑地挑了挑眉,带着一股坏笑,发挥起她最擅长的演技:“酒还可以配美人,倒在浴池里,一起洗澡倒是很惬意。”

然而容易受惊吓的南佑疏因为女人的突然靠近,那股淡定沉着,甜而不腻的青草香又席卷了她的鼻尖,女人的气息也旖旎在她小小的脸蛋上,久驱不散,这让南佑疏慌乱地睁大了无辜的眼眸,结果什么话也没听清。

许若华看着小女孩慌乱的表情,觉得她一定是被吓到了,吓一吓也好,要敲打敲打,免得谁都相信,也免得……比她还老成地说着不合年龄的话。

这会轮到南佑疏不回话当个小哑巴了,刚刚不该只顾着闻女人身上的气味,她真的很想听清许若华刚刚说了什么。

许若华看着差不多了捏了捏小女孩的微红的鼻尖,刚刚在车上还不觉得,小女孩不但瘦弱,身体也总是冰凉的。

看到女孩兜里始终装的那瓶哮喘喷剂,再想起小女孩背上的乌青,女人不忍心再挑逗了:“没什么,是做菜用的,有时候倒点酒佐味。快去洗个热水澡,自己能洗吗?等会我给你擦药。家里没买菜,我点个外卖,你吃什么?”

要是被旁人知道价值不菲的上好红酒居然要被佐菜,估计得痛心疾首地大骂资本主义。

听到吃的后,南佑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吃东西了,突然想起了大伯给她做的花生酱拌面,糯糯地答到:“我自己可以洗的。如果方便的话,想吃花生酱拌面,也不是非要吃,姐姐给什么我都吃。姐姐,真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嗯,自己能洗澡,倒是个省心的小家伙。不过……花生酱拌面?这涉及了许若华的知识盲区,以前在许家,阿姨从来没做过,走南闯北跟了那么多剧组也没吃过,这小家伙的口味倒是有点奇怪。

许若华边想便把许若华带到了浴室,想起女孩身上有伤,不宜泡澡,边仔细嘱咐她:脱了衣服后站在浴缸里洗就好了,左拧是热水,右拧是冷水,这瓶是洗身子的,这瓶是洗头发的。

然后看南佑疏不禁风吹雨打的身子骨,怕她滑倒,又往浴缸里丢了一块防滑的防水垫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告诉南佑疏她就在外面,有事叫她,然后又把外面的空调打开了,她怕南佑疏等下出来冷。

南佑疏也仔细地听着许若华教她,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体贴入微地关心过她了。

以前在村里,南志宏和王梅才不管她,天气不算太冷的时候,她就索性用井里的冷水洗,因为烧水就要用柴,她是要被指着鼻子骂的。

很久没洗,要是女孩想烧水洗个澡,王梅就会睁着眼说瞎话尖酸地喊着:“南志宏,你看看你这个女儿,每天都要烧水洗澡,怎么,是哪个娇滴滴的公主转世了不成?水不要攒柴不要劈的?之前还说想上学,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好读书的,也不看看我们家供不供得起你。”

南佑疏每次听了都不还嘴,要是稍微回一句,王梅就要开始撒泼了,直到引起南志宏的注意,然后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她爸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动手打她,好像眼前这个小女孩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似的。

久而久之,南佑疏学聪明了,趁王梅打麻将不在家,南志宏去卖肉或者醉酒的时候,偷厨房里的洗洁精,自己悄悄地烧水,快刀斩乱麻地洗完。

说起读书这事,夫妇俩铁了心不让南佑疏去村里的学校上学。还好大伯每周都会教她知识,南佑疏很聪明,一下就能学会别人学习一周的知识点。

不知不觉南佑疏已经洗好了,她像只小狗一样嗅了嗅,姐姐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也很好闻。

又嗅了嗅自己身上,应该没有汗味了——之前被老男人追的时候,她连衣服都被汗浸湿透了,那姐姐之前,是不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汗味?

南佑疏窘迫极了,很想让许若华忘掉她狼狈窘迫的样子。

而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浴室里没有毛巾,衣服也没拿。

也许姐姐刚才也忘记了。南佑疏小心翼翼地穿上拖鞋,像只企鹅一样裸着身子走到门口处,充满热气的浴室里暂时还不冷。

南佑疏软软地喊了声:“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拿换的衣服和毛巾了。”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许若华让许严宽手下的人查了查南佑疏。

第一,是因为她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要她接近一个人,那个人就必须是她知根知底的

第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知道关于南佑疏的事情,哪有爸妈卖女儿的,如若真是这样……把她还回去无异于再把南佑疏推入深渊。

哥哥的手下办事很快,不一会儿便根据南佑疏的身份证号查到了很多信息。南佑疏,14岁,生母早亡,父亲酗酒又赌博,家徒四壁,后来续了弦又添了个儿子才干了个正经工作。只有一个大伯的亲戚平时较为关注她,不过,也是个穷教书的,家境也不好,不知怎么回事,这位大伯似乎没有娶亲。

看着看着,许若华的神情不太好了,她心里有些发堵。竟然14岁了……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多了,想起南佑疏几乎没有重量地撞在她身上,又想起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想来,是那家人是真的对她不好。

许若华的手紧紧捏住了杯子,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女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随后浴室门就被推开了,南佑疏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声音格外软糯:“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拿换的衣服和毛巾了。”

这事倒是许若华忘记了,听到小女孩乖乖地喊着姐姐,原本微皱的眉头不由得地舒展了些。“我这就给你拿,你站着别动,很快的,小心滑。”

许若华起身翻箱倒柜迅速地找了件最小的睡衣,却发现家中没有备用毛巾了。

算了,怕她冷,许若华拿起了自己用的纯白浴巾向浴室走去。

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露出半边可爱的脸蛋,脸上还有点红晕,许若华无奈道:“疏疏,把门开大一点,不然递不进来。”怎么还跟她害羞呢,自己又不是男人。

南佑疏又把门打开了一点点,像只战战兢兢的小鹌鹑,迅速接过东西准备关门,却还是被许若华瞥见了她满身的伤痕。

许若华迅速用手推住了门,不让南疏佑关上,一瞬间,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

南疏佑是不想这样的自己的被她看到的,于是紧张地抬头和女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女人的脸色阴沉,平时桃花眼散发出的点点柔意也不复存在——南佑疏知道,她生气了。

过了一分钟,终究是许若华先开了口“是那个男人干的?”女人生起气的声调降了几度,有点磁性和嘶哑。

南佑疏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道:“姐姐,不是……”

“不许瞒。”许若华严肃地盯着南佑疏,越想越气,越看越心疼,这事比前几天那个狗屁记者还气人,这小孩刚刚的动作和表情明显是不想让她看到。

许若华没耐心了,直接把门推开,南佑疏慌忙地遮着自己的两处,却发现徒手根本遮不住。

女人用浴巾把南佑疏像包饺子一样裹起来,然后将她打横一抱,丢到了客厅的榻榻米上。

这下南佑疏顾不得自己全身刚刚被看光了,她被打横抱起,下意识地僵住,怕摔,也怕再让许若华动气了。

榻榻米上,女人的神情分明还生着气,动作却很轻柔,没有弄疼她。

许若华沉声道:“南佑疏,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唯一的条件,不要对我说谎。”

刚刚抱起她的时候,感觉搂了个骨架似的。

小女孩第一次被喊全名,慌张地微微垂眸,眼中有一点水气,拉了拉许若华的衣角,略带着一点哄人的语气:“姐姐不要生气了,我不瞒你。”

然后南佑疏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若华:自己身上,腰间的伤是被王梅掐的,过几天就会消;小腿那里的伤是被南志宏打的,还要再多过几天才能消;手臂上的伤痕是旧伤,是南志宏喝醉酒摔碗让碎片弹上来导致的,但是已经不疼了;背上的伤是新伤,是才被老男人用拐杖打的。

南佑疏越说越小声,有点自卑,说着说着自己眼眶也红了,已经做好了被嫌弃,然后被送回家的准备了。

女人听完后没有答话,为南佑疏吹了头发,小心翼翼地上了药膏,又给南佑疏套上了一套毛绒绒的睡衣,虽然还是有点大了,但至少不影响走路了。

本来南佑疏想自己来上药,可许若华却意外地强势,还散发着一股威胁的意味,于是南佑疏只得听之任之。

明星一般都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可本来万众瞩目,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许若华却为她干了太多完全不符合她身份的事,南佑疏更不好意思了。

许若华在刚刚的沉默中在心里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知道作为当红未结婚的女明星,却扶养一个孩子是多么不理智的决定。

她早已经不在乎外界人的评判了,况且只要她想瞒,便能瞒。她更想要南佑疏安全、快乐地长大,像正常的小孩一样,想起那对夫妇,许若华攥手成拳。

她曾经也靠演戏得来的钱资助过贫困地区的小孩,却也没一个像她眼前这一个这么惨的。尤其是,眼前这个小女孩还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还是个很合自己眼缘的,一身伤痕明晃晃地刺痛了许若华的眼睛。

沉默了半晌,许若华盯着南佑疏郑重地问:“想不想回家?”

南佑疏觉得自己绝望地要哭出来了,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被送走,还是努力不表现出来:“我不想回,但是姐姐要是嫌麻烦,送我回家也没关系,大伯对我很好……我可以回家。”

许若华思忖着,确实与查来的资料无误。接着许若华又恢复了往常慵懒的语调:“不想回就不用回了。”

听到这话的南佑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望着许若华。

许若华叹气:“疏疏,我刚刚不是在生你的气,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只是……不想回家,就留在我的身边,你爸妈那边,我会处理妥当。”

南佑疏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姐姐我可以做家务,我会择菜做饭洗碗洗衣服拖地……我什么都可以做……”许若华哪里看不出来,她知道南佑疏急着证明自己,是因为太没安全感,害怕被抛弃罢了。

“咕~”南佑疏在这个关键关头被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卖了,她从医院跑走后就没吃过东西了。

许若华失笑,起身从厨房的保温箱里拿出了一份花生酱拌面,一盅乌鸡汤,两个大鸡腿,一个煎蛋,还有一碟小笼包。许若华在南佑疏洗澡的时候就点好了,一直热着。

她在某外卖软件上搜了半天花生酱拌面,才发现做这个的店家真没有几个。后来看到沙县小吃里的飘香拌面里配料写的是花生酱,便点了一份,怕女孩吃不饱又加了点别的。

“是花生酱拌面!!姐姐你真的给我买了~”南佑疏因为开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