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顺路，周往往也就不再推辞，向前几步准备上车。

孙奕忽然闪身从车尾绕过去，拉开另一侧后排的门：“周小姐，请。”

周往往望了望那边，也不好再提出拒绝。收回手，别无选择地坐到了苏星溺身侧。

路上，车内十分安静。两人各坐一边，谁也不看谁一眼。

周往往靠在椅背上，嗅到一丝淡淡的薄荷味。她觉得熟悉，想了想，一时间也没记起曾在哪里嗅到过这个味道。

偷偷瞥苏星溺一眼，苏星溺正闭目养神。

她收回视线，想想今天也算奇幻。她认识苏星溺好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跟他握手，第一次喝他买的奶茶。与他处在同一空间这么长时间，更是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

四十分钟后，车缓缓驶入一片中档住宅小区，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

家到了，周往往揉揉眼，侧身解安全带。向二人道过谢，推开车门下车。

门一开一关，路灯昏黄的光线透入车窗，车内半明半暗。

片刻，孙奕侧身：“哥，人都走了。”

“……”

孙奕：“我什么时候搬这住了？”

“……”

孙奕跟了苏星溺好几年，很习惯被他无视。得不到回应也不尴尬，看眼时间，念叨了句：“幸好之前睡了两个小时……”

念叨完，想起苏星溺把半个月的工作压缩到一周做完，几天没睡个好觉，连夜往A市赶。回来了也没补眠，明明拍完了还不走，默默等到半夜，一直到现在也没合眼……

孙奕看了眼苏星溺，又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居民楼。心里嘀咕：这周往往究竟何方神圣？

……

良久。

看着五楼某扇窗的灯光亮起，又暗掉。苏星溺收回目光：“走吧。”

车子调转方向驶出小区，融入夜色里。

-

清早坐了两个小时公车，八点多周往往才到片场。没来得及吃早饭，买了个面包边走边啃。

走近，发现氛围不怎么对。

难不成又来了个超级大明星吗？

她好奇心起，咬着面包向人多的地方走，想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开机了，拍的是场群戏，人围了一圈。周往往站在外围，踮了踮脚尖，没等看清，被忽然挤过来的两个人撞到一边。

“哪个哪个？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

“喏，中间穿灰色长衫，戴眼镜，演教书先生那个。”

“什么？不会吧，不都说颜可男朋友是富二代，是苏星溺的亲戚吗？他干嘛来跑龙套？”

“富二代怎么不能跑龙套了，不想靠家里呗。苏星溺走的不就是实力路线嘛，火了以后媒体才爆出他的家世。”

“……行吧，不懂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

正在这时，导演喊了声咔。

通过二人简短的几句话，周往往把里面的人与苏冶对上了号。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到苏冶，转身要走。偏偏这时，挡在她身前的人走了几个，突兀地空出一个缝隙，通过缝隙，她一眼看见不远处的苏冶。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苏冶也不偏不倚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周往往缓慢眨了下眼。

自从家里遭遇意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上次见面是她生日，苏冶精心为她准备礼物，天不亮就在宿舍楼下等她。

而此刻，苏冶看着她，表情慢慢变得十分复杂。

场内一个人拍了下苏冶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冶一顿，缓和了表情对那人点头。继而故作不经意地瞥过来一眼，目光在周往往身上停留一瞬，眼里带有不明意味，避嫌似的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周往往面无表情，咬下最后一口面包吞掉。

-

吃完早餐，周往往向化妆间走。

她没太把苏冶放在心上，虽然同在一个剧组，但她跟苏冶没有合作。即使有也没什么，她没做亏心事，轮不到她来躲。

可是——苏冶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雪在昨日停了，天一大早就阴阴的，很冷。周往往走在僻静的甬道上，紧了紧外套，给自己戴上帽子。一身现代装束掺杂在不时路过的灰布蓝衫间，略显格格不入。

忽地，一只手伸了过来，扯着她拽到一个角落，松开。

周往往只感觉眼前景色一晃，整个人就靠在了墙壁上。她抬眸，眼前的人竟是苏冶。

苏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周往往揉了揉手腕，有点懵。

苏冶捏捏眉心：“你以后想找我，微信上说一声，我去见你就是。人多的地方你尽量不要来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爸他……”

苏冶说到这，顿了顿：“我不去公司帮我爸，反而跟着你念什么电影学院，这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最近公司资金出了问题，苏星溺也不见我们，我们能怎么办呢？颜可他爸是我爸朋友，他答应帮我们，我没有别的选择。”

其中隐情，苏冶不说周往往也能猜个□□分。她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说这些东西，看了眼时间，想走。

苏冶自顾自继续：“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太好。你现在住哪？我有时间去找你。”

说完补充：“我过得也不好，我一直想去见你。你等等我，等公司情况好一点了，我想办法跟颜可分手，要不了太久。”

周往往愣了下，这才觉得荒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

她突然发现，她从没真正认识过他。

苏冶打断：“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也要体谅我。不要来人多的地方找我，不要在外面乱说。否则我们彻底没有机会重新在一起了。我明晚可能有空，约个地方，我去找你。”

他说完，左右看了看，见副导演正在向这边走。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一场戏要拍，你先走吧，有什么话我们明晚……”

苏冶没说完，副导演已经走近，停在了周往往身后的房门前。那是苏星溺的休息间。

休息间门是敞开的，副导演正要走进去，不知为何又退了出来。他掉头看了看苏冶，又看了看周往往：“周往往，你的戏被提到下一场了，赶紧去换衣服。”

周往往被迫听了这么一大段的苏冶陈词，内心受到了不小冲击，她没想到苏冶心里还藏着这种计算。此刻总算有人解救她，她对副导演点点头，立即走了。

苏冶愣了，看看副导演，又看看周往往。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化妆间。

回过神，他想起副导演还在。猛地回头，眼前已经没有人了，想来是进了房间。

苏冶不知道这是苏星溺的休息间，犹豫片刻，走过去，抬起手欲要敲门。

手没等落下，门哗地开了。从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穿黑色大衣，冷着脸，周身气压极低。

苏冶惊愕：“小叔？”

苏星溺没有看他一眼，像没听见似的直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