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家砂锅店是一对中年夫妻在经营。

听说开在这边，有十几年了。从他们俩谈恋爱开始，到现在，小孩都已经念高中了。

可以说，他们的小半辈子，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小店的地理位置不是最好的，装修也不敞亮，但生意却是很火爆。傍晚放学还有周末，都最忙的时间点。

到店里消费的顾客不仅仅是这附近的顾客，还有居民，以及一些下班赶过来吃的上班族。

店面第一眼看着有些老旧，但走进去给人感觉，挺卫生干净的。店里还是保留以前现场喊单，客人自主付钱消费方式。

老板掌厨。

老板娘负责招待。

老板的性子沉稳，老板娘急躁了些。

忙起来的时候，嗓门会特别大。但老板娘也爱笑，凡事急过后，一笑就缓解了。

……

这些都是应叠来吃了几次后，所观察到的。

应叠把她知道的，都细数说给北归听。

比如这条街上还有一家烧烤店，味道也是不错的；但是混在了居民区里，比较难找；还有哪家店的包子和粉面不错。

她像是居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一样。

融入了这里的烟火气息。

北归想，她要是学会了做饭，去买菜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跟菜市场的大妈说聊起来呢。

应叠不知道她在想这些，还跟她说，果然学校周边的小吃，就是多。

是啊。

北归还记得自己念小学的时候，周边不是小卖店就是小吃店。

念初中的时候，也是。

围绕着学校周围的店铺，总是非常热闹。

还便宜实惠。

但她都很少去逛。

有一定的原因是没有玩伴，还有就是奶奶什么都会给她准备好。她不需要去外面吃。

但应叠不一样。

她打小就被放养在外面。

训练结束后，就爱跟朋友去扫街。

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先玩先吃了，再回家的。

那时候还贪吃辣条，喜欢吃炸串。

为了不让家里人察觉，每次回家前，都得漱口去味，手也是要洗干净的。自认为万无一失，才回到家。

可每次都会被应太后察觉出来。

本以为会挨顿骂。

但应太后说，吃可以吃，但在训练和比赛的时候不可以。而且吃了就吃了，别掩藏，别说没吃。

自己做了的事情，就坦然承认。

那之后，应叠有阵子没那么执着想吃了。

但有时候嘴馋，爱的还是那口。

也是从那以后，应叠对于自己的做过的事情，都非常坦然的接受。

即便有些事情是不对的。

但她会大方承认。

应叠后来在想，自己会是现在的性格，坦然接受自己同其他女孩子的不太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很大程度跟应母是离不开关系的。

她总是教育应叠，别管事情的对错。对于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就坦然接受。对于还没有做过，但是想做的事情，就去坚持。

想放弃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了，足够了。应该这样子了。

应太后总说，她讲不出来什么大道理，她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的本事。不像你老爹，是运动员，还打球，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现在还是教练，带队员打球拿奖牌。

她是个普通人。

是自己小孩的妈妈。

她希望，她的小孩不是她的附属品，而是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去做任何事情都好。

不做任何事情也可以。

那也是她的选择。

她独立，她自信，她散发出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这就够了。

应叠把这些说给北归听的时候，北归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触动。

她好像头一次听人说起，这样的教育方式。

应叠耸耸肩：“拜他们所赐呢，我打小就特独立。从来不依靠别人什么。但有时候好像因为这样，对异性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吧。”

吸引力？

北归不懂。

应叠说：“其实我也不太懂。但就是男生很少会喜欢我这样类型的女生。太独立了。而我，对男生也是可有可无的状态。没什么很强烈的想法。”

北归不知道她为什么和自己说起这些。

这应该是很私密的话题了。

应叠笑了笑。

其实她也是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想。

就在昨晚上，室友柳珊在群里宣布她脱单了。

找了校外的社会人士，很宠她。

两人在飞机上一见钟情，发现在同一座城市，然后离得也不远，就开始聊。

也约着出去见面。

柳珊本来就有很多人追，但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让她满意的。

她说，我从没有想过，我竟然会对一个长相寻常的人心动。

应叠和李林也觉得很意外。

柳珊在群里发过他们俩的合照。

那个人，跟先前追过柳珊的男生比起来，真的毫无特色。个子也不高，反正就看着很平常。

但柳珊说，她就是心动了。

她在说心动的时候，应叠楞了好几秒。

她在想。

什么是心动。

为什么会突然心动呢。

应叠没想过。

甚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反正就是对异性，没有太大的感觉吧。

但应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北归说起这些事情。

就是脑子里蹦出来了。

可能跟昨晚上和室友们的聊天有关系吧。

她们宿舍，李林是最早有对象的。是个艺术系的小姐姐。这很早之前，她就公开了。

应叠和柳珊还表以祝福。

柳珊是身边一直不缺追求者。

但一直没谈过恋爱。

早年也是一门心思扑在了训练上，但有时候室友深夜谈话的时候，她说过她中意的类型。

她是比较在意细节的。

也就说，她不是个颜控。

她喜欢那种细节上让她心动的。

轮到应叠说的时候，她说不上来。

从来都是听的多。

包括柳珊说她脱单的时候，她也一样。

对跟谁谈恋爱，处对象，她没有太强烈的想法。

柳珊说她太过于独立了，而且在男生面前，感觉比男生还强壮。最重要的一点是，感觉她无欲无求。

李林也说，从来不追星，男女明星都不讨论。

就让人觉得，其实很难亲近。

当然我们熟了，都知道，你是个憨憨。

但外人不知道啊。

好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柳珊的脱单欢喜会，变成了数落她这个单身狗的话题了。

而且说的都是一些应叠无力反驳的。

自己闷着想了一个晚上后，也没有得出什么答案。

反倒在这瞬间，忽然通了。

对于感情的事情，北归也不太懂。

她只知道，喜欢她的男生不少。有给她写过情书的，有每天蹲在学校门口，说要送她回家的，也有天天给她送礼物的。

还有开跑车的富二代。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别的女生都会议论，说很羡慕。

但偏她，对于这些都无感。

甚至觉得，那些人有些打扰到她的生活了。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太喜欢。

总觉得他们都太刻意了，刻意地表现出来，他们所谓的喜欢，让所有人都看到。

以为那就是感动。

“或许，有的人，就是特立独行的吧。”

北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应叠没太听清。

又或者是听清楚了，但没想到是她开口说的。

北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砂锅粥来了。”

这是北归的一个毛病。

如果她开口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旁人没有听清楚，她就会不会开口再说第二遍。

但应叠不一样。

她很有耐心。

任何事情，你说没懂。

她一定会再重复一遍说给你听。

这点是北归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的。

见她不愿意说，应叠也没有多问什么。

正好这时，砂锅粥登场。

“这么大一碗的么……”北归盯着看上桌上的砂锅粥，原本以为是那种小碗的，但没想到，是真的大砂锅。

应叠说：“没事，我跟你一块吃。”说着，她去消毒柜拿来了两套碗筷。

北归想问她，中午不是吃了饭吗，还能吃的下去么。

但见她已经开始给自己盛稀饭了，就没再多问。

那天吃的砂锅粥很烫。

两人都吃的很慢，尤其是北归。

但她吃了好几碗。

腹饱感让她突然感觉到幸福。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对食物，有过渴望。

但在今天，她吃得热汗淋漓。

应叠是在食堂吃了点的。

所以吃的不是很多。

大部分还是北归解决的。

砂锅粥见了底。

北归很满足。

心里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吃之前还说怎么这么多，开吃后，就停不下来了。

真没想到，她也有这么一天。

-

吃的太过于尽兴。

以至于北归差点忘记了问，关于她得罪领导可能要提前结束实习的事情了。

好在在回学校的路上，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是因为想要问她这个问题，才跟着一块出门吃饭的呀。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北归还是开口问了。

但得到了应叠的回答是否认。

她说：“没有的事情。”

北归微微蹙眉：“可是……”

应叠看着她，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北归同学，你要相信我哦。而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知道，我都可以处理好的。”

“你呀，还是个小孩子，不用去操心这些事情。也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样。”

“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