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012,寒冬
与往年不同,今年江海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11月份就已经开始冷了。据说全国各地都一样,张玲玲笑着告诉江遇见,他们学校早就成了冰雪世界。
江遇见只在电影里见过冰雪世界,本来梁魏说元旦的时候去哈尔滨看冰雕的,可是他临时有个项目要参加,只好往后推迟了。
这些天,梁魏都跟在老师后面做实验,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学习。英语六级考试上次没有通过,这一次她绝对再不能错过了。
她和范静,陶舒然相对来说比较喜静。所以宿舍里少了徐媛媛刚开始没什么,随着时间流逝她们开始怀念从前叽叽喳喳的媛媛了。
前几天范静发QQ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到今天都没有收到回复。看来她是真的决定不理大家了,明年她来了就要和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一起上课了。
真快!来学校报到那天的各种状况好像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他们都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学长学姐了。
江遇见看着窗户上的玻璃,有些许的霜花。图书馆学生很多,呼出的二氧化碳也多,多到这里都有点脚臭的味道了。
夏天去帝都时,张启南的学校也是人多。他们在学校里溜达,无论溜到哪里都是成群结队的学生。
当时梁魏还笑着说:张启南你们学校不是号称最难考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考上?
说完自己都笑了,张启南也笑了。江遇见不知道梁魏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来这里,但是她能感觉到,肯定不是因为简单的要去看最伟大的毛主席。
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过既然他不说,那肯定就有他不说的理由。江遇见决定不再追究。
她和张玲玲手牵着手走在两人的身后,搁在高中那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会有现在的样子。
张玲玲好像也意识到了,她拉着江遇见的手更紧了。“见见,谢谢你们能来。我们在这里都快三年了,除了爸妈,你们是第一个来看我们的同学。”
江遇见没想到堂堂的大小姐,竟然也会在意旁人喜不喜欢自己。她微微一笑,看着张玲玲回答:“其实我们早就想来了,不过就是梁魏一直在忙。”
“你们真好,真让人羡慕。听说那些高中时候在一起的同学现在都分手了,就你和梁魏还在一块。”张玲玲说这些话的时候让人感觉有心事。
“我们不是高中就在一起的啊,是上了大学后。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江遇见调皮地说。
她知道这些年张玲玲的心思全在她表哥身上,当年她追随着到了这里,不知道这么多年有没有后悔过。
从她偶尔的动态里,能看出她因被张启南牵动而不安骚乱的心。这又是一对痴男怨女……
前面两人正在讨论物理和计算机的问题,她们两学的都是文科专业,对那些男人的世界没有任何兴趣。
江遇见看着侃侃而谈的张启南,觉得他瘦了很多,更高了,还长了胡须。但是眼神更深邃了,有她没办法知晓和了解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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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冬天,宿舍里唯一没有谈恋爱的范静谈恋爱了,和左清泉。
一起上自习的时候,江遇见总感觉他们两个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那天看到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最近看范静总是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因出生而带来的不自信也都没了。江遇见暗自好笑,自己不知不觉做了人家的电灯泡啊。
她还赖着范静要她陪自己复习,现在想想,那时候她是有些犹豫的。可是她江遇见神经大条,根本没多想。
再遇到左清泉的时候江遇见就不敢随意指使他了,人家现在是某人的心肝宝贝动不得。
可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陶舒然和何照天分手了。这也是范静和左清泉选择暂时不公开的一部分原因,大家同一个宿舍,怕他们多想。
他们恩爱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就分了手。江遇见听说舒然爸妈到学校来了,明着是看女儿,其实是来找何照天的。
他们开门见山直接说不希望女儿嫁得太远,想让何照天主动提出分手,还女儿自由。
何照天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孩子,听了这些话,当场表示以后再也不和陶舒然联系了,回到宿舍就说了分手。
这些事发生在枫叶变黄的时节,江遇见到了初雪的时候才知道原委。这一段时间里,她们只知道两人分了手,站在陶舒然一队,骂何照天狼心狗肺。
陶舒然打的电话何照天挂了,陶舒然发的信息何照天都没回,陶舒然买的东西何照天退回了……
她在宿舍楼下等何照天,他就躲在宿舍里不出来。她等一整天,他躲一整天。最开始是陶舒然一个人去等,后来整个宿舍陪她等。
就这样,两人一直僵持着,陶舒然终于受不了了,在男生宿舍楼下大哭一场后再也不等了。爸妈说得对,男人都是负心汉。
她开始跟着她们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逛街。
陶舒然说前两年只顾着谈恋爱都没有好好学习,大学都上了一半了连一次奖学金都没能拿到。从今天起,她要以奖学金为目标,努力学习。
她们看着她这样自我麻痹,实在是于心不忍。可是梁魏和左清泉说,何照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一个月没去上课了。
这又是一对痴男怨女……
左清泉和梁魏将自己的女朋友让给了陶舒然,让她们陪着她度过这一关。他们两轮流着伺候宿舍里的何照天,那个连最喜欢的篮球都不看一眼的男子汉。
初雪的时候,江遇见和梁魏在美食街唯一的一家咖啡店里赏雪。
她说:“魏哥,我们真幸运,家长们都赞同我们在一起。”
梁魏笑着回答:“那是因为见见足够讨人欢喜,魏哥我足够让人放心啊。”
她又说:“魏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也要努力地生活,快乐地生活。”
梁魏说:“傻丫头,我们怎么会分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缠着你不分开,除非你不要我了。”
江遇见不再说话,她静静地陪着他考雪。听魏阿姨说,梁魏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路上太堵,还没到医院就生下他了。
所以,她知道梁魏喜欢看雪。这几年,他们经常在一起看雪。
已经不知道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这天又是大雪。陶舒然在宿舍里对着手机大喊,江遇见和范静从食堂回去正好听见了。
陶舒然放下手机就开始哭,抱着她们两人哭。一时间,她们不知道是这么回事,慢慢地问出来才知道。
陶舒然不知怎么知道了何照天和自己分手的原因,她刚才那通电话就是打给爸妈的。她说这一辈子就喜欢那个人,爸妈要是不答应,就断绝关系。
陶爸陶妈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才有了刚才争吵的那一幕。
江遇见和范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在她们过去的二十年岁月里,还从来没想过身边会遇到这样的事。
以前即使再讨厌李华英,江遇见都没想过不要这个妈妈。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时,她第一反应是担心他们不要她了。
现在竟然遇到了一个不要自己亲生父母的室友,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她和范静都觉得不值。
从这两个月来,大家都看出来了。在她和何照天的这段感情里,舒然是付出最多的那一方。何照天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遇到事情手足无措,也没有担当。
父母是过来人,他们或许早就看透了何照天,所谓的不要远嫁不过是个搪塞的借口罢了。
可是陷在爱情里面的陶舒然哪里还有精力和心思思考这些问题,此时她的世界里父母是万恶不赦的,自己与何照天是被迫的。
期末考试结束,回家之前,梁魏组了个局,请大家在专家楼吃饭。包厢定在111,时间定在晚上18:00。
江遇见和范静带着陶舒然一起过去,他们把何照天抬过去。
一段时间没见,猛然见到何照天,江遇见和范静都吓了一跳。以前那个阳光向上,积极主动的大男孩不见了,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双目无神。
他看见陶舒然坐在包厢里下意识地调转头,被梁魏和左清泉拦住了。陶舒然自出宿舍门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听见包厢外面有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了何照天,顿时容光焕发。
眼前这个人,她等了好几个月都没等到一面。起初她想等到他的时候一定要问为什么,现在她不想问了,只想说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愿意吗?
显然,她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因为何照天坐在她的对面,隔着一个桌子和身边的五个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今天请大家吃饭主要是因为寒假要来了,我们都要回家去了,临走之前大家再一起吃个饭,等明年来了就换左清泉请我们了。”梁魏举起茶杯,说着事先寻思好的开场白。
大伙跟着举起手中的杯子,说:“寒假快乐!新年快乐!”
吃完之后,梁魏拉着江遇见说去结账,范静要去一楼的商店买些小礼物带回家给弟弟妹妹,左清泉陪她一起,王志说自己要上厕所,溜得贼快。
包厢里只剩下何照天与陶舒然两人了,沉默良久,何开口了,“舒然,对不起,我不够男人,从今后你要是愿意我们就还是朋友。”
“朋友?谁要和你做朋友!”陶舒然冷笑一声,说完又默默地流泪。
……
他们回到包厢的时候,两人保持沉默。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不过从那之后,陶舒然就没提起过何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