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从此以后,他们家窗口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捡到果子和猎物,并且还附赠精致的容器。
有时候是用竹条编织好的花篮,有时候是芦苇做成的草帽,有时候是用枝条做成的小靴子……
白凡不得不赞叹对方的心灵手巧,他将这些物品摆放在家里做装饰品,别说,真的十分别致。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不好意思一直占人家妖怪便宜。每次朏朏把东西送来时悄无声息的,白凡守了几次都没见着,想退都退不了。
所以,他之后会经常多做些好吃的,用盘子盛好放在窗台,以此作为回礼。
就这样,他们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白小树也没反对。
朏朏一家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
这天正是白凡去面试的日子。
因为打算一直住在村子里,坐吃山空总是不行的,他下地种田什么的也不在行,只有一个学历能稍微看得过去。
而且他也喜欢孩子,正巧小树也该念一年级了,于是他就报考了这边的小学老师。
面试过程很顺利,不过等他面试完已经下午了,而且天色说变就变,跟小孩脾气似的。
县里距迢水村足足有几十公里,白凡找人借了辆摩托车,好方便往返。迢水村的村民出行主要是依靠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或是能装货用的三轮车,大家生活水平一般,没几家买得起小汽车。并且,县里与大泽镇都没有通向他们村的公交车。
白凡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公路上,因为下着大雨,视野不清晰,他只好放慢速度。
在距离迢水村还有五公里时,天已经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而公路两旁也没安装路灯。
偌大的深山,只有白凡的摩托车是亮的。
但摩托车前灯的亮度毕竟有限,加上大雨,给视线造成了很大阻碍。
白凡开着开着,忽然瞳孔蓦然收缩,只见前路趴着一个不明物体!
糟糕!
“哧——”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急刹带来的惯性一把将车上的白凡甩了出去。
白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摔了个七荤八素,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意识也越来越涣散。晕倒之前,白凡想到小树还在家等候,可别出来才好……
第二天,白凡是被热醒的。
一睁眼,他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纯粹的白。
随后他才意识到不对,这软软的柔柔的肉肉的触感简直棒呆了!
他忍不住又摸了两把身下的皮毛。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白凡:“???”
朏朏爸耐心地用手指比划了半天,也不知是它“手语”太蹩脚,还是白凡资质太差,反正到头来,白凡依然是云里雾里。
“是你救了我吧。”白凡道。
朏朏爸点了点头。
从小树那儿白凡了解到,大部分小妖虽然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但是能听得懂。
“谢谢你!”白凡由衷地道谢。
朏朏爸憨厚地摸着头,嘿嘿地笑着。
白凡这才打量起了四周,这是一个标准教室差不多大的洞穴,洞穴里铺着很多的干草枯枝。
各个角落有不少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石头,还有不知从哪捡过来的破旧的玩具车和脖子破了一个洞的布娃娃……
女主人是个心灵手巧的,给洞壁做了一番装饰,瞧起来眼熟极了,不正是和他家某面墙壁的布置一样?不过更加简陋粗糙罢了,倒也和这洞穴相得益彰。
“布置的不错!”白凡夸奖道,一点也没因为间接夸奖自己而脸红。
朏朏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顺手扯过身边的几根草藤,粗壮的手指不可思议地翻飞着,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鸟出现在了它的掌中,接着它伸手送给白凡。
“是你编的?!”
白凡讶异,他一直以为是朏朏妈的杰作呢,看来这布置也是朏朏爸弄的了。
也不怪白凡的刻板印象,这朏朏爸的粗壮体型,和这精细的活儿完全不搭嘛!
白凡真心地说:“你太厉害了!”
他捧着手里的“鸟”,越看越觉得精巧,要是他有这门手艺,拿还用得着考老师啊。
“唧唧呱呱!”
忽然,洞外传来一声欢快的叫声,不一会儿朏朏崽子进来了,它一蹦五尺高,一个扑腾落入了朏朏爸的怀抱里。
看着撒娇打滚的朏朏崽子,白凡不禁莞尔。
朏朏妈的体型较朏朏爸小个两号,看起来“端庄秀气”多了。
只见朏朏妈手里提个花篮,里面装满了红绿等颜色的果子。它热情地招呼白凡享用。
白凡拿了个红色的果子,之前它们就曾送过这种果子到他家,味道十分不错,口感也很特别,软软的滑滑的,很甜,又不甜的发腻。
吃饱后,朏朏一家将白凡送下山。
半路上,恰好遇上了出来找他的小树、章英娇,还有白平。章英娇和白平是普通人,因此看不见朏朏一家。
“爸!”
小树飞扑过来紧紧地抱住白凡的大腿,小身子竟然在微微地发抖。
“小凡!”
章英娇小跑过来,脸上还弥漫着未褪的担忧,“吓死我了!你有没有伤着?我看看!”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见白凡确实无碍,才真正松了口气。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该死的电话又打不通!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只找到了摩托车,却不见你人,就差没急出满头白发来!唉,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折腾……”
“妈,您老还至少得活五十年,年轻健壮着呢!”
章英娇被他气笑了,最后一点恐惧也烟消云散,“你赶紧宽慰一下小树,这孩子从昨天紧张到现在,觉也没睡,非要跟我们出来找你。看到摩托车时,这孩子眼泪都出来了!”
白小树平时看着再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骨子里仍然是个只有六岁,需要父亲的小孩。
白凡一把将小树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安抚地道:“宝贝,没事了,爸爸在……”
小树渐渐平静下来,却仍旧拽着白凡的衣角不肯松手。
白凡爱怜地亲了亲儿子的脸颊,主动牵起了他的小手。
“你没事就好。”白平上前,语调平缓地说着,面无表情。
“谢谢你,大哥。”白凡道。
不管怎样,白平愿意出来找他,白凡还是很感动。
朏朏一家在目送他们走远后,几个跳跃消失在深山里。
白凡平安地回了家,章英娇和白平放心地走了。
“爸。”小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爸,仍旧心有余悸,“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摔的车?”
之前章英娇问起,白凡只推说是自己速度过快。他皱着眉回忆,“当时天色很晚,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看到一滩软趴趴的物体。现在回想起来,那东西似乎还抬头看了我一眼!”
白凡悚然一惊,那样诡异的模样,不会又是妖怪吧。
“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水怪仓姬。”白小树的脸色很凝重,说道:“仓姬不能离水,只有下雨天才会出来活动。以往,妖怪基本上不会在人类活动的区域出现,从我记事起也才见过两次,现在爸爸你却接二连三的遇到妖怪……”
见小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白凡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行了,别杞人忧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有老爸顶着,你还是个小鬼,别整天搞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小树没好气的白了老爸一眼,“是谁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整天让人不放心!”
白凡摸摸鼻子,心虚地说:“这不是意外嘛……”
在小树拷打他灵魂的视线下,白凡识趣地承认,“好吧,还有上次和上上次……不过,我保证下次觉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小树的眼神透露出五个字,鬼才相信你!
白凡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朏朏一家对我有恩,我总得报答它们。要不我就请它们一家来吃顿饭,你看行不行?”
白小树同意了。其实他也想开了,按照这样下去,爸爸估计会遇见越来越多的妖怪,“堵不如疏”,与其反对爸爸和妖怪接触,不如让他尽早适应,未来谁也说不准……
之后,总算被白凡逮到前来送东西的朏朏妈。让小树传达了他的邀请后,朏朏妈开心地点头答应了。
三天后,白凡准备好了许多食材,肉类蔬菜水果样样不缺,足够十个人吃到撑。
确定妖怪也能吃烧烤后,他打算在院子里另外起个炉架来烧烤。旁边是提前准备好的熟食。
晚上六点四十左右,天色微暗,他们家院门被敲响了。
白凡忙跑去开门,果不其然,正是朏朏一家子。
他喜笑颜开,热情地招呼它们进门,朏朏爸手里提着个不知用什么编织成的容器,造型类似花瓶,只不过瓶口编成了花瓣状。
朏朏爸憨笑着送上礼物。
白凡以为是和之前一样的果子或者猎物,没看就收下了。然后让它们到院子里就餐。
朏朏一家看到小树仍旧有点害怕和拘束,但美食当前,哪管得了那么多!
这一顿,宾客尽欢。
临走时,白凡给小朏朏送上了新买的玩具车,还有白凡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喜欢的积木。
小朏朏十分惊喜,高兴极了。
更深露重,白凡熄了灯,躺上床,对小树说道:“小朏朏爸还真是个好丈夫!不仅心灵手巧,对老婆好,还勤快。吃完饭时,非要帮我们收拾呢!”
白小树幽幽地道:“那是小朏朏妈!”
白凡:“!!!”
果然刻板印象害死人,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谁说女方就不能比男方高大粗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