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来了，而且是我们一起】

根据之前真坂木所说的那样，总士亮出自己的麦迪斯卡，果然是成功召来了一辆款式古老的金边黑色计程车。

弯腰钻入计程车的后座、并且完成付款，总士无意识地眨眨眼，然后试着给老司机报出了Alvis驻陆地的位置，幸好得到了对方表示认路的应答。

之后，不知是因为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还是单纯地因为先前那场[交易]对体能和精神的消耗，现在身处于这个密闭空间中，神经一直紧绷的总士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就在这个只有汽车发动声的环境下沉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

“皆城先生，您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依稀听到这句死气沉沉的提醒从驾驶座那边传来，睡得有点沉的总士迷迷糊糊地醒来，嘴里含糊地念出那个名字：“一骑……”

没有回应。

稍微清醒过来的总士身型即时定住，继而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那样——

“一骑？”倏地睁开双眼的总士从座位上弹身而起，瞠着双目慌忙四处摸索的同时，总士禁不住焦急地提高音量发出呼唤，“一骑！？”

——该不会……那仅仅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这个反问在没有即时得到回应的总士心底慌张地一闪而过，失落和无助的感觉随即从心底涌上，势不可挡地在顷刻间冲走了总士体内绝大部分的力气。

正当总士以为，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之际——阻止他持续失态的，是一个简单的回应。

[总士。]在总士的外套左边口袋中、从那张黑色的硬质卡片内，那个让总士心感安宁的声音传出，感觉急切而又不失温柔，[我在这里。]

安定得，仿佛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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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名为[金融街]的诡异空间中回归到现实世界，下车之后，总士第一时间是往一骑原本的所在急匆匆地赶去。

在路上。

一名刚好迎面走来的后辈礼貌地主动打起招呼：“总士前辈，今天辛苦了。”

总士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尽可能礼貌地应道：“你也辛苦了。”

稍微地寒暄过后，这位后辈小心翼翼地问起：“总士前辈你现在是去探望一骑前辈吗？”

总士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小小地一个点头应声：“嗯……”

在得到总士回应的瞬间，那名后辈的面上闪过惊觉到自己失言的慌张，慌忙一个鞠躬说道：“打扰了前辈！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匆匆说完，没等总士给出礼节性的回应，那名后辈已经主动快步离开。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这名后辈是很希望，能与这位平素成熟稳重、令人敬仰的前辈多多交谈。

然而，刚刚他之所以如此忙不迭地离开，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小心触及对方心底的伤痛——整个研究所的人都知道：这位前辈之所以会坚持横跨军政和研究这两个领域，那是因为一个人。

而那个人，此时此刻就沉睡在研究所的地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

确认那名后辈已经走远，而且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

继续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在过道上，总士压着声音开口：“一骑，其他人是看不到你的？”

一骑的声音从总士上衣口袋中的那张卡中传出：[所有与那条街没有关系的人，都是看不到我的。哪怕是总士你，在现实世界中，也只能通过卡的圆窗才能见到我。]

“是吗……”总士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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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总士进行研究和照料，自总士被任命到新的职务后，那个安置着一骑的维生装置也被搬到Alvis驻陆地的研究所地下。

起初，一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刚刚那名后辈在跟总士提到自己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一副表情……直至，他看到了，那个沉眠在维生装置当中的自身正体。

在灌满整个维生装置内舱的同化抑制剂中，那头目测长度已经到肩胛骨位置的黑发正随着流体飘逸。那个沉睡在殷红当中的人正静静地合着双眼，安定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悲喜，感觉就像不过是单纯地睡着了那样。

……就像，当初沉睡在[女神的岩窟]中尚未觉醒的乙姬和织姬那样。

“原来现实世界中的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么……”

看着安静地沉睡在维生装置内的自身正体，目前是[资产]身份的一骑怔怔地如是低语，内心感觉有些复杂。

垂落的灰蓝色目光一直定在维生装置中的那个身影上，总士语气异常平静地说明：“同化现象得到抑制而没再恶化下去，但由于一直以来□□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也太长时间，所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苏醒——远见老师的诊断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啊……”一骑垂落着目光，轻细的应话实在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总有一天能治好的。”总士的这话不知是要说给一骑听，还是要说给自己听。

“嗯……”点点头抿出一个几不可觉的笑，一骑在转眼间迅速地重新打起精神，亮声说道，“不过，现在能来到总士你的身边，那实在是太好了！”

总士从口袋中摸出那张黑色的硬质卡片。透过卡面正中的那扇圆窗，他看到顶着一双犄角的一骑——那是在那条街上作为[资产]的存在标志——不自觉地带上不安和歉疚开口：“但现在你变成了[资产]……”

尽管目前还是不太明白[资产]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但照目前状况看来，不仅他们二人的同伴都看不到一骑，而且他们二人每个星期也至少要参与一场战斗，万一处理不好，一骑甚至会因此而消失……

“这种事情无所谓啊。”一骑的应话来得爽快，显然是不假思索。

思虑中的总士闻言愣住。

另一方面，透过卡面上的那扇圆窗，一骑昂起脑袋朝总士安恬地微笑，“因为啊，我本来就是你的战士。”

“一骑……”面对那坦荡而又满足的神情，总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在卡内那个流光溢彩的空间中，那双棕色的眼神纯净而又笃定，不躲不闪地直视着那双稍微瞪大的灰蓝色眼睛。

一骑就这样扬着毫无阴霾的笑容，理所当然地把话说完：“我本来就是你的，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