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过来一下。”

莫云杉将贝秋秋叫到自己的车里。

“莫老师怎么了？”贝秋秋有些忐忑，“是不是我哪里演得——”

莫云杉摆摆手，打断说话的人,“不是戏的事。”微顿，“你要自信一点，我的女主角一定要有‘全世界老娘最厉害’的自信,知不知道？”

“嗯！”贝秋秋笑着点点头,明媚的笑配上婴儿肥，可爱极了。

莫云杉犹豫片刻,开口道：“你和企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贝秋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莫老师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们挺好的,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我对她的工作也很满意。”

莫云杉摇摇头,“你们两个人的气氛不对,我看得出来。”

贝秋秋眼帘微垂，抿住双唇。

莫云杉道：“当初让企鹅跟着你，是我觉得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孩子,如果你们相处上有什么不愉快,不用抹不开面子，直接告诉我。在一起工作，要是总别着一股劲,对你对她都不好。”

贝秋秋与莫云杉对视片刻,低声道：“莫老师还记得我在比赛上说过,曾有过一段很黑暗的时光。”

“嗯。”莫云杉应道。

贝秋秋指尖绕住发梢,欲言又止。

莫云杉笑得温柔：“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把我当成姐姐倾诉，说不定我能帮到你。有些情绪埋在心里会很痛苦。”

“不是不相信莫老师！”贝秋秋赶忙澄清，“因为我的私事占用莫老师的时间，我有点过意不去。”

“这么大点个孩子这么沉稳，我都要心疼了。”莫云杉说，“刚刚不是说了，你现在不要当我是什么莫老师，我现在就是知心姐姐。”

贝秋秋呼出一口气，道：“我和齐颖儿很早以前就认识，她的父母跟我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以前经常来家里做客。”

莫云杉心中冒出一个猜测，但又觉得想多了。

“我暗恋她。”贝秋秋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十三岁就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太早熟了。”

原来这两个小朋友真的有事。

莫云杉温声道：“现在还喜欢？”

“现在……”贝秋秋摇头，“我不知道。”

沉默半晌，她垂下头，“我以为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但是好像自作多情了。她三年前离开家，我就没有再见过她。那时候我每天都很痛苦，我甚至去网上查怎么能梦到一个人。”

小姑娘唇边升起一抹苦笑，“是不是挺傻的。”

莫云杉轻轻抱了小姑娘一下。那种感觉，她懂。

“其实……”贝秋秋有些踟蹰。

“没关系的，你今天说的话我听过就忘，绝对不告诉别人。”莫云杉道。

“其实我面试莫老师的剧组，是因为上次比赛看到她跟着你。”贝秋秋头垂得更低，“我想报复她，才想找机会到她面前……没想到莫老师会让她给我当经纪人，为我做那么多，我感觉辜负了你的期待。”

“这样啊。”莫云杉浅笑，“你表现得挺好，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你或许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我看得出来你对角色很投入。我对你的期待就是演好这个女主角，其他的事，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处理好。”

“谢谢莫老师，我好怕你生我的气！”贝秋秋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表情明媚许多。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真心把莫云杉当成自己的老师，也因此，对自己的初衷感到十分愧疚。

如今把话说出来，总算扫去此前的紧张和阴霾。

“别人的感□□我从来不会插手，不过作为过来人，可以跟你聊聊。”莫云杉笑道，“如果你不想，我也不强求。”

贝秋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莫老师一定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

“陷入感情里的人大多数都会变幼稚，”莫云杉指指门口，“殷总裁那样的人也会变幼稚，没什么丢人的。”

“只是在感情里，一旦有一方真的开始报复，最后一定会两败俱伤。”她说。

“人的一生可以看很多新奇的风景，做很多有趣的事，如果你想和另一个人纠缠不休，先问问自己，你心里的是爱还是恨。”

莫云杉神色认真，“如果你和一个人在一起不是因为爱，你的路会越走越窄，最后走进一个死胡同。当然，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会为你心疼。”

贝秋秋怔愣好半晌，轻声道：“莫老师好像总是能把一切都处理好，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你还年轻，不用逼自己这么紧，我倒是很羡慕你还有那么多时间去尝试不同的东西。”

莫云杉眉眼愈发温柔，“我小时候可没有你这么稳重，是有一个人很耐心很耐心地陪我长大，哪怕我再任性，她总会无条件包容我，如果没有离开过她，我不知道自己曾经被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

贝秋秋被那双眸子吸进去，那里面的缱绻、眷恋太过炽热，以至于她的心脏都开始隐隐发酸。

莫云杉拍拍贝秋秋的手背，“如果喜欢，就努力抓住，如果不喜欢甚至恨上了，就狠狠骂她一顿，哪怕打她一顿，然后甩开她。你的人生是自己的，是不是？”

“谢谢你，莫老师。”贝秋秋眼眶泛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莫云杉仰起头思索片刻，“大概是因为我的幸福来之不易，所以希望身边的人可以不走我走过的弯路，不要等到年岁渐长才后悔曾经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怨怼还有……思念上。”

“我知道了。”贝秋秋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我会好好想清楚，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

莫云杉笑盈盈道：“我要回家陪陪我的大宝贝儿，过阵子再来剧组，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偷懒！”

贝秋秋使劲点头，绽出个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

去机场的车上，莫云杉靠在殷如离肩头，“狐狸精，你说如果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你的话，我们会不会早恋？”

她努努嘴，“我都没早恋过。”语气很是遗憾。

“高中……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能不会喜欢上你。”殷如离说了句大实话。

“你什么意思！”莫云杉抬起头怒目而视，“我那个时候不好看吗？！”

殷如离反问：“你觉得我是因为你好看才喜欢你？”

“不然呢？我那个时候还有别的优点吗？”莫云杉眼睛一眨不眨，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殷如离摸摸妻子的脑袋，说不出话。

“你为什么高中不会喜欢我？”莫云杉抓着刚才那句话不放，非要问出个究竟。

殷如离：“大概因为我不喜欢傻子。”

莫云杉声音冰冷：“是不是想离婚？”

殷如离扶住妻子的脸，亲亲柔软的唇角，“因为我小时候有眼无珠。”

“这还差不多！”莫云杉将脑袋歪倒在狐狸精怀里，“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殷如离道：“或许是迎新会上跟你跳舞的时候。”

莫云杉得意洋洋，“原来你是被我的舞姿折服的！”

殷如离：“不是，是我坐到你身上的时候，想吻你。”

莫云杉莫名有些结巴：“你……怎么变……变这么直接了！”

“我发现直接有直接的益处。”殷如离眯起笑眼，“我的小公主三十多岁还会害羞脸红，甚是可爱。”

“你可别瞎说，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负的小白兔了！我现在是大狮子，专吃狐狸！”莫云杉说着，还张开嘴朝狐狸精“嗷呜”一声。

非常“凶狠”。

殷如离凑到莫云杉耳边，呵气道：“那我甘愿给你吃。”

莫云杉喉咙动了动，双眼发直，魂儿先一步飘回家里的大床上。

-

熟悉的烤肉店内。

辛芮吃得满嘴流油，闲聊道：“莫老板，你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

莫云杉回答：“拍摄部分基本完成，后期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沉沉叹口气，“我都快愁脱发了。”

“老殷，这我就得批评你了，看媳妇儿愁成这样你还吃得下！”辛芮从殷如离筷子上抢走一块肉，“你好歹装装样子呢，别吃了。”

殷如离：“……”

“狐狸精给我投了好大一笔资金呢，你别说她。”莫云杉夹起自己碗里的一块肉，送到妻子嘴跟前。

殷如离笑着吃进去，细细咀嚼。

“哎呦我牙又要酸倒了！”辛芮捂住腮帮子，“实话实说，我有点怀念你们闹别扭的日子，那时候我还是人，现在我就是一个大灯泡子！不，是长着大灯泡眼睛的狗。”

莫云杉忍不住翻白眼，“你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

殷如离捏捏她的脸，“辛老师就是嫉妒我有一个好媳妇儿。”

“别捏我脸，肉捏松了！”莫云杉上一秒还疼媳妇儿，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殷如离悻悻收回手，低头吃东西。

辛芮幸灾乐祸道：“老殷你家庭地位不行啊！”

殷如离假笑：“吃肉还堵不住辛老师的嘴。”

“我不是故意凶你的。”莫云杉摸摸殷如离的脑袋，像在摸小狗。

殷如离点点自己的脸，“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

莫云杉摇头拒绝。

殷如离撇撇嘴：“那我生气了。”

莫云杉迅速在狐狸精脸上亲一下，笑眯眯道：“乖。”

辛芮“啧啧”几声，“殷大总裁私底下这么受，得震碎多少无知少男少女的心！”

“辛老师没结过婚，当然不知道为另一半让步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殷如离牵起莫云杉的手，在辛芮眼前晃一晃，“只要殷太太开心，我做攻做受无所谓。”

“讨厌！”莫云杉拿小拳拳锤狐狸精的胸口，“你这样会给芮芮造成心理阴影，以后她都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怎么办！”

“两个戏精！”辛芮端起杯子闷一口酒，“你们根本不懂一个人的潇洒！”

殷如离调侃道：“我记得辛老师之前还说这家店老板的小胡子性感，没下文？”

辛芮：“当时可能被沙子迷眼睛了。”

莫云杉握住辛芮的手，“我可以让你加入我们的家庭。”

殷如离一记眼刀飞过来。

辛芮打个寒颤，把手收回去，“我可能不是加入你们的家庭，是死在你们家里。”

莫云杉用手挡住嘴，悄咪咪对辛芮说：“你是不也觉得她挺小心眼的！”

殷如离一把揽住妻子的腰，将人扯进怀里，贴着她的耳廓说：“你是不是想在辛老师面前上演活色春香？”

莫云杉耳朵敏感，被说话的热风一吹，脸差点变色。

“你可真是个变态！”她推开狐狸精，拿起筷子，夹起什么吃什么。

脸上的燥热怎么都散不去。

殷如离勾起唇角，心情颇好。

辛芮摇摇头，还是老殷套路深，小云云恐怕这辈子也玩儿不过。

她举起酒杯，“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高兴，希望你们永远这样幸福下去，闪爆我这个大灯泡！”

另外两个人端起杯子，碰上去。

莫云杉刚放下杯子没几秒，就倒在殷如离身上，嘴里不知念起什么咒。

辛芮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这杯祝你们今晚度过一段超美妙的时光。”

殷如离也倒满酒杯，碰上去，弯唇，“借你吉言。”

辛芮坏笑几声，捻出个兰花指，“你这个死鬼！”

当场醉倒的莫云杉被媳妇儿拖回家，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要经历一个怎样的奇妙夜晚。